《驱邪师和他的恶灵情人》夜听春雨

14、（彩釉村）血色婚礼

　　冰冷漆黑的枪口对着春哥的脑袋，他不断哀求着，不多时，跪着的地方竟然湿了一块，物理意义上的吓尿了。

　　“孬种。”

　　陶司令笑了一下，收起枪：“说吧，说了就没事了。”

　　春哥趴俯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很快，额头上就沾满了尘土。

　　他的声音哽噎着，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他们……他们在祠堂的地下，有一个，一个很大的地窖……”

　　说完之后，他嚎啕大哭。

　　他继续在地上不断的碰撞着自己的脑袋，哭得像个没出月的娃。

　　看得出来他很痛苦，各种意义上的。

　　听完他的话，一旁村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是的是的，祠堂下面有一个地窖，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了，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躲在哪里？娘的，也不怕闷死！这一家，这一家差点害死我们全村子的人……”

　　他这样说着，脸上说出深恶痛绝的表情来，双臂一挥：“把他们带出来！”

　　空地的后面是彩釉村的祠堂，年头应该很久了，有着厚重的大门和横梁，彩漆的雕花，屋檐下挂着铜铃，算是这个村子里最豪华的建筑物了。

　　几个村民如狼似虎的走进祠堂，不多时，硬生生的拽住几个人来。

　　一对满面惊惶的中年夫妇，一个在母亲怀里发抖的小女孩，还有一位秀丽的女子，正是绣娘。

　　一看到他们，村民们不是同情，而是愤慨。

　　“就是你们一家子，差点害死我们全村的人！”

　　“要你们嫁女儿你就嫁吧，躲什么躲？呸，糊涂东西——”

　　“就是就是，看你们把我们害成什么样子了。都是在一起住了几十年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们好意思吗？”

　　绣娘的母亲跪了下来，冲着村民们喊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们也知道的，陶家，陶家不是什么好去处啊！他们家，他们家已经死了好几个小妾姨娘了，抬出去的时候都是血肉模糊的……绣娘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求你们发发善心，发发善心啊……”

　　说着她痛哭起来，不断的给村民们磕头哀求。

　　看着她这个样子，村民们也沉默起来，不再开口痛骂了。

　　绣娘一直看着还把脑袋磕在地面上的春哥，眼神哀凄莫名。

　　“是你告诉他们的。”

　　她轻声开口说道。

　　春哥把脑袋紧紧贴在泥土地上，不敢抬起头来看她。肩膀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绣娘看着他，轻轻的笑了一声，视线移了开去。

　　村长这个时候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对绣娘说道：“孩子，不是我们狠心，实在是……全村子的人都指着你啊！你、你就从了吧，啊？”

　　绣娘转过身，视线缓缓移到村民们身上。

　　“是啊绣娘，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舍得呢？可是、可是已经这样了，这就是女人的命吧，我们女人天生就是命苦……”

　　“唉，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忍忍吧，忍忍就好了，日子慢慢会过好的……”

　　心软一些的女人们哭了起来，绣娘的眼眶也红了。

　　男人们就直接多了，有很多人很不耐烦。

　　“就结个婚而已，是女人都要结婚的，嫁给谁不是嫁？”

　　“是哦，陶司令家也是好去处了，嫁过去就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的？”

　　“我要是有女儿，就让她嫁！”

　　“绣娘啊，为了村子里的人，你就嫁吧……”

　　绣娘垂着脑袋，面色冷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她的父母已经扛不住压力了，她的母亲抱着小女儿痛哭得无法自控，她的父亲擦着眼睛，唉声叹气。

　　绣娘慢慢的走到父母身边，开口道：“爹，娘，别伤心了，也别为难了，我嫁。”

　　听到女儿的话语，痛哭的母亲愣了一下，随即，更大声的哭了起来。

　　父亲跌坐在地，唉声叹气，不断的摇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村长高兴起来：“对嘛对嘛，这才是咱们村的好女儿，好孩子……”

　　头发输得油光水滑的副官哈哈大笑起来：“这不就行了？皆大欢喜嘛！好了好了，这就开始吧，就在这里，咱们家的九姨太要进门啰！”

　　村长道：“这就嫁了？可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啊！”

　　副官得意的说道：“谁说没有准备？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啪啪拍了几下手掌，一行人穿过大兵们，走了上来。

　　一顶大红花轿围在正当中，媒婆笑嘻嘻的看着绣娘：“好俊的模样儿，姑娘好福气啊！”

　　除此之外，轿夫和吹鼓手等，一应俱全。

　　村长满意的笑着，对绣娘父母说道：“看吧看吧，陶司令多有心？绣娘以后的福气大着呢！你们两口子快别哭了，不吉利。”

　　绣娘的父亲看着倒是好一些了，只有她的母亲，还是不断抽泣着。

　　绣娘面无表情的被媒婆拉进祠堂里，梳妆打扮起来。不多时，笑嘻嘻的媒婆便搀扶着新娘走了出来。一身红裙，头戴珠冠，艳丽夺目。

　　村长早已经叫人买了红色的鞭炮过来，等到她一走出门就炸响。顿时噼里啪啦的声音震耳欲聋，红艳艳的纸屑到处乱飞，倒也生出几分喜气洋洋的气氛来。

　　村民们围在外面，此时没有了之前惊惶不安的模样，一个个笑嘻嘻的看着，指指点点着。

　　春哥孤孤单单的站在另一边，盯着新娘的身影，眼神复杂而哀凄，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绣娘的父母带着她的妹妹站在门口，看着她在媒婆的搀扶下走出来。

　　绣娘母亲还是不断擦着眼泪，她的父亲脸上却有了一些笑的意思。

　　她的小妹妹怀里抱着一只彩色的球，眼泪汪汪的盯着新娘。

　　绣娘对于身边的这一切，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得而知。因为喜帕遮住了她的面容，她现在是什么表情，谁也不知道。

　　穿红戴绿笑嘻嘻的媒婆搀扶着新娘子，一步一步，缓缓朝着花轿方向走去。高昂的声音，带着凄厉的破嗓子，穿透了昏黄的光影。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新娘上轿啰——”

　　鞭炮再次炸响，这一次点燃了所有剩下的鞭炮，声音震天响，红色纸片飞扬漫天，洋洋洒洒，好像下了一场红色的雪。

　　新娘一步一步朝着花轿走去，沐浴着漫天艳雪。

　　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既定的命运。

　　脊背挺得笔直，哪怕是赴死，也带着一股子从容的意味。

　　但是很快，她的从容就被打破了。

　　小女孩挣开母亲的怀抱，抱着彩色小球，跌跌撞撞的奔向她：“姐姐别走，姐姐要走带我一起走——”

　　小女孩哭得喘不上气来，满脸都是泪痕。

　　绣娘蹲了下来，把小女孩抱进怀里，第一次哭出了声音：“娜依……”

　　“姐姐别走，别走，别丢下娜依……”

　　绣娘抱着妹妹，哭了又哭，最后还是狠心站起来，重新盖上喜帕，扭头就要朝着花轿走去。

　　可是这个时候，站在花轿旁的陶司令笑眯眯的看了过来：“这是我的小姨子啊？行啊，既然想走，就一起走吧，姐夫家里不差你一副碗筷……”

　　说着，就要伸出手去摸娜依的小脸蛋，眼里闪烁着淫邪的神色。

　　绣娘连忙护住妹妹，秀眉竖起：“娘，快来把娜依带走！”

　　绣娘母亲连忙赶过来，想要带走娜依。

　　陶司令沉下了脸，掏出手/枪：“给你脸不要脸，来人，把她带走！”

　　那副官连忙走上前来，一把拽过娜依，笑着说道：“来来来，跟我走吧，去跟你姐姐在一起，好不好？司令家里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糖块啦糖葫芦糯米糕啦，让你吃个够，好不好啊？”

　　娜依懵懵懂懂：“我只要跟姐姐在一起，没有糖吃也没关系。”

　　“行行行，跟你姐姐在一起，一对姐妹花，哈哈哈哈……”陶司令大笑起来，十分开怀的样子。

　　到了这个时候，绣娘的父母方才知道，陶司令究竟安着什么心。

　　绣娘母亲过来要带走女儿，赔笑说道：“孩子不懂事，让司令操心了，我们这就把她带走，别让她搅扰了婚礼……”

　　她抓过娜依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臂却让副官拉住了，嘴里说道：“司令帮你们养这小女儿，这样的好事，你们躲什么？”

　　“不行，不行，她还是个孩子啊……”

　　绣娘的父亲也赶了过来，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陶司令，陶司令，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饶了娜依吧……”

　　“妈拉个巴子的，一群刁民！”陶司令大概觉得很没有面子，拿着枪就对着绣娘父亲的脑袋：“再跟我废话，老子一枪崩了你！”

　　一群人瑟瑟发抖，娜依却挣脱了母亲的手，跑过来抱住陶司令的大腿，狠狠的咬了下去：“抢走我姐姐的坏人——”

　　“啊，你妈的——”

　　剧痛之下，陶司令猛的一脚踢开娜依，顺手就开了一枪。

　　砰——

　　硝烟味道划破空气，娜依瞪着眼睛，额头上出现一个血洞，仰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