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落梧桐雨》念念秋风

19、故技重施

　　过了几天，白景言命人撒播出消息，帝后会在清明那天去京城边的玉叶山踏青。
　　一众大臣劝了好几天，道是如今皇上根基不稳，要是贸贸然出宫恐有危险，而众大臣连番劝说，愣是没劝动他。
　　出行前一天，离王差人送来消息，说明天是个好机会，他们已经安排好人埋伏在玉叶山，命我无论如何要将白景言引到埋伏地点去。
　　原本我是不去的，白景言此次出行知道必定会将离王引出来，所以他也没有打算去，只是对外宣称罢了。
　　收到消息后我与白景言商议一番，知道明天必定会拿下离王等人了。
　　而魏蔓蔓毫不知情，只以为原本是带她出去，结果我去找了一趟皇上，便变成我去了，在宫里好一番发威，最后还是以动了胎气为由让人把白景言请去。
　　彼时我正在御书房与白景言商讨明天的事，魏蔓蔓身边的南秋来报时，我看到白景言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厌恶。
　　“太医可叫去了？”白景言不怒自威。
　　南秋极其小声的说：“回皇上，娘娘说孩子是想父皇了，太医去了不顶用的。”
　　闻言，我的手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还是将笔下的字写花了一点。
　　白景言见状，先是宽慰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冷冷的盯着南秋说：“胎儿能有什么思想，告诉皇后，身体不舒服去找太医。”
　　“可是……”南秋啜喏，“娘娘说皇上不去，她与孩儿便不要活了。”
　　“放肆！”白景言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物品都弹起来了，又落下来，有好些叮叮咚咚的落在了地上。
　　南秋一下子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去看看吧。”我轻声说。
　　白景言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不去也罢。”
　　“我陪你去。”我放下笔，面露微笑的看着他。
　　白景言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只此一次了。”

　　到魏蔓蔓宫里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哭着，满宫的人跪了一地。
　　“皇上……”魏蔓蔓听到宫人们请安，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眼。
　　“怎么又不舒服？”白景言皱了皱眉。
　　魏蔓蔓挣扎着坐起来，“您为什么不带臣妾出去了，为什么变成了南夏？您心里没有臣妾了吗？”
　　我瞧着她也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反倒面色红润，身材也丰腴了不少。
　　白景言不说话，我也没说话，她好像也没看到白景言身后还站了个我。
　　“皇上？”见白景言没反应，魏蔓蔓再次出声，“蔓蔓知道错了，慢慢以后不会再闹了，求皇上不要厌弃蔓蔓。”
　　说罢，魏蔓蔓翘着兰花指拿起手绢，呜呜的哭着。
　　“皇后娘娘既然身子不适，就别再哭了吧。”我忍不住出声，“仔细哭伤了眼睛，生出来的孩儿也眼神不好。”
　　魏蔓蔓这才意识到我的存在，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怎么在这？”
　　我嫣然一笑，走上前来，“自然是我与皇上在一起的时候被皇后的宫人打搅了，皇后身子不适，我这个做妃子的，自然要跟着一起来看看。”
　　“本宫不想见到你，你出去。”魏蔓蔓手一指门，冲我说。
　　“蔓蔓。”白景言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的怒气。
　　魏蔓蔓一听，泪珠又滚落下来，“皇上，您留下陪陪臣妾吧。”
　　白景言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才开口：“朕瞧着你也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朕还有事，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白景言转身离开，不再看魏蔓蔓一眼，我见状也紧跟着离去。
　　走到宫门口，还能听到魏蔓蔓那凄楚的哭喊声：“皇上……”

　　晚风习习，我与白景言慢慢的走着，一众宫人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我们没有即刻回去，想趁着月色在外面透口气。
　　一路无话，倒是白景言不动声色的牵住了我的手，我僵了僵，不再挣扎开。
　　“我从未想过，此生还能与你一起在宫里散步。”白景言开口，声音缥缈。
　　我笑笑，“是啊，我也从未想过。”
　　“这个帝位，我倒有些倦了。”白景言淡淡的说。
　　我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眼神冰冷，“这是你牺牲了多少人才踏上的位子，如何说倦就倦了。”
　　白景言听我这句话，不禁苦笑，“是啊，为了这个位子，杀了多少人啊。可是，只有登上这个位子，才明白什么是‘高处不胜寒’。我倒希望我不知道东楚的事，只让他们将我杀了便算了。”
　　我惊惧的看着他。
　　白景言看到我的表情，冲我安慰的笑笑，“胡说罢了。”
　　“可不许这样瞎胡说。”我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
　　“我知道，这辈子是我负了你。无论我怎样弥补，都挽回不了。”白景言的大手，将我的手握的更紧，“小沁，我不求你这一辈子能原谅我，我只求下辈子我们做一对寻常夫妻。”
　　下辈子，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呀。
　　“我们，先安稳的度过这一辈子吧。”几度张嘴，我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便说了这么一句。
　　“这辈子。”白景言嗤笑一声，“这辈子过得这样不快，真想早点结束。”
　　我再次无言。
　　我想他死，可又希望他这一生可以平安喜乐。
　　白景言又道：“等着一切结束了，我便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就去过属于你的人生吧。其实，你若是想走，现在也可以。”
　　我微微的摇头，像是说服他，又像是说服我自己，“苏家的事，还没有结果，我不走。”
　　白景言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且隐忍，“是我对不住你。”
　　“往后不必再道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扯出一抹笑，“如果父亲还在，为了你要他性命，他未必不会答应。”
　　“老师一心为国。”白景言不置可否。
　　“我只是想还他们一个清白，仅此而已。”
　　“日后，一定会的。”白景言坚定的说。
　　我不再言语，我知道，风平浪静之后，苏家会清白的。

　　第二天，白景言身边的迟容扮作皇帝，踏上了去玉叶山的路。
　　紫芙只知道离王要刺杀白景言，却不知道离王要我把白景言引过去，因而她与我都在宫里。
　　而白景言则在御书房，等迟容那边的消息。
　　下午，云初悄悄进来，冲了比了个“事成”的手势。
　　我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过了一会，紫芙进来，“小姐，离王中计了。”
　　我扔到手里的书，惊呼：“什么！”
　　“离王的计划被泄露了，离王被捕，其余人都被杀了。”紫芙慌张的说。
　　我故作惊恐，“那我们也暴露了？”
　　紫芙这才松了口气，“不，我们没有，离王没有把小姐供出来。”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中计呢。”我心事重重的说。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白景言这边安排的甚是缜密，竟然打了离王毫无还击之力。”紫芙叹道。
　　“我们只求明哲保身。”我略带遗憾的说。

　　离王被关在皇家别院中，总归是别国的王爷，即便是要刺杀本国的皇帝，也不好直接打入大牢。
　　离王妃来找过我几次，都被我以身体不适拒绝了，如今她还在为离王外面奔走。
　　白景言给东楚皇帝去信，希望他们能给景国一个交代。
　　在这难得的平静中，魏蔓蔓出事了。
　　听说她吃了我送去的糕点腹痛不止，太医诊断过后说是食用了寒凉之物，胎儿险些不保。
　　我从未给她送过任何吃食，竟不知道她是如何食用了这“寒凉之物”。
　　魏蔓蔓这是故技重施，想再一次利用腹中的胎儿把我拉下来吧。
　　可惜，她心太急。
　　且不说我不会对她怎样，就算我想动手，也不会在刚刚抓住东楚离王这样的关头，用这样白痴的手段。
　　白景言自然是信我的，他只下旨让太医院好好照顾皇后，却没有拿我问罪，甚至都没有去看过魏蔓蔓。
　　魏蔓蔓得知后，又是一番哭天抢地。
　　自打魏蔓蔓怀孕，真的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在争宠上，却没想到也因此将白景言推得越来越远。

　　白景言不打算追究此事，魏蔓蔓虽然不快，却也只能忍了。
　　这时，许久未露面的方稷突然传来消息，让我在明晚戊时二刻带着皇上去盈月宫，并特地注明要静悄悄的去。
　　我虽然不知道他用意何在，但知道他必定不会害我，又因为方稷给我的都是东楚的消息，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便带着白景言去了盈月宫。
　　白景言看了方稷传来的消息，蹙了蹙眉，还是带我去了。
　　他带我去的时候没有走宫门，而是用轻功带我直接飞入魏蔓蔓寝殿门口，略过了宫里的宫人。
　　寝殿外面没有人，门口只有南秋一个人在守着，看到我与白景言突然出现，刚要惊呼，就被白景言点住了穴道，只余下一双惊恐的眼珠不停的转动。
　　白景言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在门口站着，我也屏住呼吸，想要听一下里面有什么人。
　　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屋里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男女之声就显得尤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