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落梧桐雨》念念秋风

10、不爱

　　我和柔婉在她宫里聊了大半天，吃过午膳才回到了我自己的宫里。
　　“小姐，您跟静妃在里面聊什么呢？”紫芙在回去的路上问我。
　　“不过是聊聊怎么讨皇上的欢心。”我随口道。
　　“可是现在皇上最宠您，您还需要去问吗？而且还是那么长时间。”紫芙显然不太相信，“小姐，您有事瞒着奴婢吗？”
　　“我能有什么事瞒你，如今宫里我只有你一个人在身边。”我安抚道。
　　“小姐有什么事千万不要擅自行动，一定要告知奴婢。”紫芙还是不太放心，“奴婢虽空有一身武功，却也能保护小姐周全。”
　　“放心吧。”我含笑点点头。

　　回到阳宁宫的时候，云初出来迎接，“娘娘您可是回来了，皇后娘娘宫里的南秋等了您好久了。”
　　南秋？
　　好像自打我离开盈安殿，就没再跟她接触过。
　　“她有什么事？”我问云初。
　　“她不说，但是很着急的样子，一定要见娘娘您。”
　　我点点头，进了殿里。
　　“南夏！”南秋见我进来，一个箭步冲上来，面露焦急，“不，月贵人，你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皇后怎么了？”我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
　　“月贵人，我虽不知道你跟皇后娘娘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是之前娘娘对你礼遇有加，你不能做着过河拆桥的事啊。”南秋急急道。
　　“南秋，注意你说的话。”紫芙皱眉斥道。
　　“你是谁？”南秋显然没把紫芙放在眼里。
　　“你管我是谁，月贵人现在是我的主子，我就要护着她。”紫芙上前一步，“你说话也太难听，你们主子对月贵人礼遇有加那是她乐意，我们主子受不受还不一定呢。”
　　“南夏。”南秋不管紫芙，又对我说：“皇后娘娘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你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去跟她和好吧，去劝劝她。”
　　“昨天在宫宴上，我看她挺有精神的啊。”我走到罗汉床边，坐下。
　　“那是装出来的，娘娘好强，让我们给她加重脂粉，才挡住脸上的憔悴。”南秋扑通一下给我跪下，“南夏，我自小跟着娘娘，她吃了很多苦才走到今天，求求你，你救救她。”
　　“你应该去求皇上，而不是求我。”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皇上每次来都是生着气走的，我不敢去找皇上，只有你了，南夏，你也是娘娘身边出来的，皇上现在又这么宠你，你说话皇上一定肯听。”南秋急的直落泪。
　　她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来我的贴身丫鬟。
　　也是自小跟我长大，也是与我情同姐妹，可是却在我出事之后被乱棍打死，丢在乱葬岗，曝尸荒野。
　　如此想来，心便又硬了几分，“魏蔓蔓她当真无辜吗？她没有害过人吗？”
　　“娘娘谋划的事情都是与南夏你一起谋划的啊，连我都不知道，若说害人，也是你的主意。如今你肯定有救她的办法。南夏，能救娘娘的只有你了。”
　　“紫芙，把她带走吧。”我不欲多言。
　　“不！不！我不走，南夏，你不能这么狠心，难道你真的把娘娘当做垫脚石吗？”紫芙上去拉南秋，被南秋挣脱开，“南夏，娘娘已经是皇后了！已经出了一位废后，不可能再出第二位了，你不要白费心机了！”
　　“怎么，你家娘娘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听到这话，我陡然盛怒。
　　“娘娘没想要先皇后的命，是皇上要杀她，跟我们娘娘没关系啊！”南秋急急道。
　　“可总归是有关系的。”我说完这句话，就绕进了内室，不想再与她说话。

　　南秋走了之后，我坐在床边，努力逼退眼角的泪。
　　前生的恨，在此刻被放到最大。
　　可笑的是，我现在的这具身体，也是害死我的凶手之一。我要如何报仇？难道还要杀了自己吗？
　　命运造人，叫我半分办法都没有。
　　“小姐，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紫芙端了杯茶进来，“小姐可是被那南秋的话气到了？她不过是一个丫鬟，小姐别跟她一般见识。要是小姐还生气，奴婢替您去了结了她。”
　　我睁开眼，失神的望着紫芙，“紫芙，人命在你们眼中，就如草芥吗？”
　　“小姐……”紫芙不防我这样问，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算了，我胡乱说的，你别在意。”我接过茶，喝了一口。
　　“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您失忆的事。”紫芙想了想，还是说到：“以前小姐是出了名的杀伐果断，任何挡了您路的人，您都没有放过。”
　　我喃喃道：“果然是心狠啊……”
　　“那如果是以前的我，会怎样对如今的魏蔓蔓呢？”
　　“如果是以前，小姐会想办法，不着痕迹的杀了她。”紫芙接过茶杯，站在一边。
　　“可我现在不想打打杀杀了，手上的鲜血，太多了。”我举起双手，葱白似的指节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荧光。
　　我的手上，有苏家满门的鲜血。
　　紫芙终究是没忍住，“小姐失忆之后，变了很多。”
　　“现在这样不好吗？”我反问。
　　“好，可是在这处处都是敌人的景国，不好。”紫芙点点头，又摇摇头。
　　“也许在这里久了，也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了。”

　　我还是去看了魏蔓蔓。
　　我是恨她，可也不想要了她的命。
　　我总觉得，她日后对我还有用。
　　“你来了？”魏蔓蔓坐在正殿上，努力拿出皇后的威仪来。
　　我见状，嗤笑一声，“不管你如何作态，你都不像个皇后。”
　　魏蔓蔓听得此言，双手紧紧抓住座椅，“那你为何帮我登上后位！”
　　“是啊，我为什么要助你登上后位呢？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我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
　　“你恨苏亦沁？所以借我的手杀了她。”魏蔓蔓问。
　　“我不恨她。以前恨不恨，我不清楚。”我顿了顿，复又看向她，“现在不恨。”
　　魏蔓蔓没有了前几次的剑拔弩张，而是安静的与我道：“南夏，我以前是真心待你的。”
　　“那又如何？”
　　“我不想与你至此，你若想当皇上的妃子，你告诉我，我不会拦着你，而且我也拦不住。可是你本可以与我做姐妹，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相互扶持。我真心拿你当妹妹，你何必与我决裂至此。”魏蔓蔓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爱他吗？”我望着外面有些刺眼的日光，眯起了眼。
　　“我……”魏蔓蔓张张嘴，似乎在思索。
　　“你不爱吧，你只是想要地位，想要权力。”我抚摸着手里的袖炉，温热的，像是那人的手。
　　“你都知道的。”魏蔓蔓不再辩解。
　　“既然你不爱，你也有了你的权力和地位，你闹什么？”我抬眼看她。
　　魏蔓蔓嘴角动了动，没想出反驳我的话，可还是问了句：“你不想做皇后吗？不想掌控后宫吗？如果我只是忍着，总有一天你会爬到我头上。”
　　我笑了笑，“你觉得你这个皇后做的怎么样？你掌控后宫了吗？况且，后宫总共才几个人，需要端着架子管吗？”
　　“早晚会进来很多人的。”魏蔓蔓不服。
　　“树大招风，我不再想做皇后了。”我又问，“你认为，皇上心里有你吗？”
　　“为什么这样问？”魏蔓蔓疑惑。
　　“你也觉得皇上心里没有你吧，不然你为什么这样紧张你的地位？为什么有了我之后他就这样冷落你？”我笃定。
　　“可以前他很爱我。”魏蔓蔓似是不信。
　　“是吗？那先皇后呢？他不爱吗？他与先皇后数十年情分，只因为你出现之后，他就完全冷落了先皇后，他的爱，你信吗？”
　　“南夏，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比我更清楚，何必在这里故作无知的问我？”魏蔓蔓在我一连串的质问中回过神来。
　　“你要是想安安静静做你的皇后，就不要再去想帝王之爱。”我低头看看自己莹白的指甲，“你应该知道，薄情最是帝王家。”
　　“这次，你会帮我吗？”魏蔓蔓不确定的问。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站起来，拂拂衣角，“话已至此，无需多言。”
　　“南夏！”魏蔓蔓霍的站起来，“你不怕我把你这些年做的事都告诉皇上？”
　　“你想说，尽管去说。”我勾勾唇角，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问紫芙，“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帮她做皇后，脑子这样蠢。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小姐不记得了，皇上是有愧于她，而不是真心地待她。”紫芙好像是知道内情了。
　　“什么意思？你都知道吗？”我原以为紫芙刚刚来景国，应该不知道以前的事才对。
　　“魏蔓蔓的父亲之所以会获罪，是因为他帮当时还是不受宠的王爷的皇上，被二皇子手下的官弹劾了。”二皇子，在白景言登上帝位的时候就被杀了。曾经他是太子的首要人选，大皇子在四岁时就生病没了，所以二皇子就变成了长子，也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白景言的帝位，就是从他手里抢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