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香》黄衣喵斯塔

10、夜半无人私语时

　　与姑苏城的热闹截然不同，夜晚的寒山寺冷清而寂静，还依然带有些许寒意，仿佛是另一个被隔绝的世界。三三两两几盏渔火时明时暗，四周树影婆娑，风一吹过，便听见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和着昆虫的低鸣，交织水波的呜咽中。
　　孤寂，没有一个人路人往来，偌大的寒山寺在夜幕中仿佛也闭着眼睛，安宁地沉睡着。不远处隐约有萧声随风飘来，飘荡在空寂的江畔。萧声让陵子川不禁驻足，凝神屏息地聆听着，那是蓝鸢吹的曲子，听了许久，才再次迈出步伐寻着萧声而去。就在他顺着曲子来到枫桥边的时候，萧声嘎然而止。
　　果然是蓝鸢，坐在桥边，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陵子川一见到蓝鸢，便坐到了他身边问道：“今天怎么那么好雅兴，想到约我半夜出来？还选在这么僻静的地方。”
　　“我昨天去见孟远了。”没头没脑地，蓝鸢回答了一句。
　　“孟远是谁？”陵子川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就是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蓝鸢说道：“昨天看见他，我突然想如果当年他的娘亲没有去世的话，现在我和他会怎么样，我甚至还想着，如果当时我死了，是不是对今天的他，或者我来说，都更好一些。”
　　陵子川皱着眉头看向蓝鸢，忍不住问：“什么如果当年如果现在的，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怎么我一句都没明白？”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谢谢你当年救了我。”
　　“哎？”陵子川诧异道：“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有什么好谢的？你今天到底哪里不对劲了？”说着，就凑到蓝鸢面前，盯着他的脸使劲看，就好像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遍似的。
　　看着看着，陵子川的心跳便加快了，凝视的同时将自己的脸越发凑近蓝鸢，就在几乎要碰到他的皮肤的时候，陵子川突然被一阵冷洌的夜风吹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立刻红着脸把头伸了回去，心中暗想幸亏是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出我脸红。
　　但就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蓝鸢却突然从旁边抱住他。
　　“又怎么了？干嘛这样抱我？你真的没事？”
　　“没事，就是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陵子川对他说的话毫无头绪，“你今天特别怪，到底……”
　　话还没说完，就被蓝鸢突如其来的吻封住了口。“我哪儿都不去，只要在这里就好了。”蓝鸢一边呢喃着，一边用柔软的舌尖打开陵子川的唇齿。陵子川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不由得面红耳赤、心跳加快，但又完全抵挡不住，更无法将他推开，只能任由蓝鸢的舌带着滑腻与湿润的气息，直闯进来，在口中交错缠绵、流连忘返，仿佛在品尝人世间最甘美的酒，甜蜜而醉人。
　　“蓝鸢……”轻轻唤着他的名字，这不是自己一直所期待的么？陵子川莫名地有些激动，一直都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够拥抱他该多好，现在怎么却变得这般笨拙？应该抱他吧，陵子川脑海中划过这样一个念头，同时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颤抖，便展开双臂忘情地抱住他，贴进自己怀中。
　　蓝鸢吻着陵子川，然后低声呢喃：“我只要在这里就可以了，只要在这里，别的地方哪儿都不去。”
　　“嗯，你哪儿都不用去，只要在这里，在我身边就好了。”陵子川回应着，将他抱得更紧，孤独的桥边，连渔火都已湮灭，只有二人的身影还在夜色中缠绵。
　　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陵子川几乎都记不起他们是如何离开寒山寺投宿客栈的，只记得蓝鸢站在窗前，迷朦的月色中全身泛着如羊脂白玉般的柔润光泽，冰冷且清澈，仿佛是另一片朦胧的月光，照亮了整个世界。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一点一滴打在屋檐上，时缓时急、时轻时响。风透过窗户歙开的缝隙偷偷潜入，吹起窗前薄纱。陵子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那里，仿佛还留有蓝鸢的味道。清甜却不可触摸，浓烈又转瞬即逝，就像绽放在晨露中的蓝蝴蝶，有点招摇，有点矜持又遥不可及。
　　“蓝鸢……”陵子川轻轻唤着身边熟睡的人，在看向他似海棠般红艳的唇色时，竟在心底升腾起一种酥麻的感觉，不但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就连身体都无法动弹。只是这样看着他，就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吸引了过去，只想一直这样看下去，永远不要改变。无意识地，陵子川俯过身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蓝鸢动了一下，睁开眼眯缝着朝他笑了笑，伸手抚过他的脸庞时，陵子川体内微妙地升起飘飘欲仙的错觉，如饮仙露醍醐。他躺了去，将蓝鸢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让他一同感受自己的心跳与温度，那仿佛是春日阳光的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