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仁我不义》我独顽且鄙

2、cd

　　C、
　　这原子弹爆炸级别的消息把赵元书惊得意识直接断线，他倒是没晕过去，就是整个人木掉了，傻了，呆了，愣成了一块石头。
　　姜遂好像预计到了赵元书的反应，反应的反应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写……写意洒脱，他放下书，回看着赵元书，唇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我本来也有跟你一块庆祝下的打算，但是没招，家里非挑那天，只好答应了。”
　　赵元书不知道花了多久才勉强找回了声音，他一开口都觉得嗓子跟胸口都像被刀锋刮着般，忍着痛问：“姜遂，你什么意思？”
　　“啊？”姜遂的眉眼间浮现出疑惑。
　　跟真的一样。
　　“什么意思！”赵元书血气上涌，他克制不住地两手握成拳，颤抖不已。
　　“就是我那天没空——那个礼拜都脱不了身，我们可以换个时间再庆祝。”姜遂终于从沙发上起来，走到赵元书身边，张开双臂要去抱他，赵元书退后了两步。
　　“你要去相亲？找媳妇？”赵元书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这对话实在太过魔幻了，仿佛是平行世界一般。
　　就在前五分钟，赵元书还深感“人生得意须尽欢”，现在莫名其妙凄风苦雨起来，世事无常倏来逝——
　　见他这个反应，姜遂的笑容也僵在脸上，他反问了一句：“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赵元书第一次知道怒不可遏的时候太阳穴处真的会跳痛，他一手揉着穴位，实在说不出话来，只有瞪着姜遂，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他居然问的是，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
　　这是正常人问的话吗？
　　可是姜遂偏偏就能出得了口，反而问得赵元书突然之间，就连沟通的兴致都没有了。
　　姜遂看着赵元书灰败的脸色，有些担心，但他上前一步，赵元书就后退一步，他没辙，只能停了下来，皱着眉苦笑：“元书，你别这样。”
　　“我男友告诉我他要去相亲，要去找媳妇，我要什么反应？”赵元书冷笑，借着说话，头疼好了一点。
　　“我也是没办法，”姜遂的神情语气充满了无可奈何，“你是啥都不用交代，可我要啊。我们一开始交往的时候我就和你说了，暂时没有跟家人‘出柜’的打算，没瞒你，你知道的。”
　　确实从两人确立关系之初，姜遂就跟自己开诚布公了，赵元书那时就晓得了姜家的财大气粗，只不过姜遂上有精明强干的姐姐，他得以在事业上自立，但基于社会现状、家庭关系以及许许多多的顾虑，他没有主动跟家人挑明性取向的计划。
　　这些赵元书都知道。
　　赵元书不大能体会得了姜遂的犹豫，他和姜遂不同，打初中起就几乎是自力更生，高中跟大学都是靠着贷款、打工撑下来的，他能为自己做任何决定，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值得去征求意见。
　　所以姜遂说这些事的时候，赵元书觉得这不是事。
　　可“不是事”的事在一个本该欢喜的时候突如其来地找上门来，姜遂那深深拧紧的眉头，说明了他真的是在为难。
　　赵元书不甘，他咬牙切齿地再问了一句：“你不‘出柜’，就代表要相亲？那是不是还得如你爸你姐的愿望，找媳妇？”
　　“害人的事我不干。”姜遂表情也开始滑向恼火，“但是演演戏总可以吧？我推脱了多少次，都没和你说，现在你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吗？”
　　“不能！”赵元书炸了，他跳到姜遂跟前，抓着他的两肩头使劲，同时狠狠地啃在了姜遂嘴上，“不能去！”
　　姜遂猝不及防搞得呼吸都乱套了，情\\l欲临时占了上风，压倒了心烦意乱，他伸手一勾赵元书的后颈，加深了两人唇舌的纠缠。
　　D、
　　快走到方信大厦时，赵元书还是忍不住掏出了烟，拆了包装，跳出一根衔在嘴里，单价五块钱的打火机“啪”地一声蹿起了火苗。
　　烧得打火机烫手了，赵元书不得不将火熄灭，但是烟，始终没有点燃。
　　他想起自己为什么想戒烟。
　　为什么坚持戒烟。
　　赵元书抽烟，烟瘾不大，烟龄却有好几年了；姜遂不抽，中二少年时是家教严格，后来就纯粹没那兴趣。
　　但常见情人吞云吐雾，姜遂宣称，与其跟着赵元书抽二手烟，还不如自己也抽上算了，两个人互相荼毒，要是双双五六十岁得肺癌之神光顾，那谁也怨不着谁。
　　说到做到，不久姜遂就用批发价买了四五条进口烟，某天晚饭后笑嘻嘻地招呼着赵元书，郑重其事地“锵锵锵”献宝，看赵元书惊得彻底石化，他自顾自兴高采烈地举行拆封仪式，弹出了一根烟，含在嘴里，叉着腰，睨着赵元书，含糊不清地命令：“小赵，还不赶紧给哥点上？”
　　“点你大爷！”赵元书丢开所有斯文，咆哮一声，上前从姜遂口里抢夺过烟，恨恨地揉成一团。
　　“喂！要钱的！”姜遂大叫。
　　赵元书黑沉着脸把还没开的几条堆一起，拿出甲方“爸爸”的嘴脸：“拿去退掉！”
　　姜遂努了努嘴，不说话。
　　“我戒。”
　　“我不信。”
　　“我真戒！”赵元书急了，回身把公文包里空了一半的烟盒找出来，重重地拍到姜遂胸前。
　　姜遂看着赵元书眼睛都红了，知道这回是认真的，但他仍然不依不饶，把烟盒拿在手里掂了掂，哼了一声：“怎么保证？”
　　“……没保证，爱信不信。”
　　“今晚你叫‘爸爸’。”姜遂咧嘴笑出森森白牙，一招“下三路”，狼爪捏住赵元书的要害。
　　“……你大爷的……轻点……”
　　……
　　“我抽烟都是在阳台上，哪有让你跟着抽二手烟。”事后，赵元书回过味来，有些不甘，嘴里莫名地发起干来。
　　姜遂亲着他：“乖，戒了嘛，吸烟有害健康——”
　　赵元书还想反驳，近在咫尺的那个男人，初见时一派人模狗样精英款的男人，露出小哈巴狗般的表情，眼睛又黑又亮，笑意从那浅浅的酒涡里，流淌出醉人的醇香，他一下一下，温柔地摸着赵元书的头，说，“我等着和你一起活过这个城市的平均年龄呢。”
　　这话对赵元书的效果，简直就像猫薄荷于猫，他亢奋地把姜遂好一阵疼，末了，别扭劲却冒出来，问姜遂，是不是不戒两人就分？
　　姜遂眨眨眼：“客厅还有几条没拆的，要不我现在给你拆了？”
　　赵元书笑着向姜遂投降。
　　吸烟有害健康，但是戒烟很辛苦，一次性戒成功的烟民，大概是百里挑一。
　　赵元书从前也戒着玩过，戒不掉也就拉倒了，可是这次为了姜遂，他坚持下来了。
　　他还偷偷去查过本市男性居民的平均寿命，看到81.28岁时，差点喷了。
　　失笑后，心底涌出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赵元书从来独立，却在那一刻发觉，他是如此深深地依恋、依赖着姜遂。
　　幸好，姜遂拐弯抹角地告诉他，他们要白头偕老。
　　牵手到81.28岁。
　　——赵元书再次转动打火机，这一回，火苗生起的瞬间，他便低头，将烟头凑了上去，待燃烧后，使劲地吸入了一口，再悠悠地吐出烟圈。
　　也好，如果心脏已经千疮百孔，干嘛还要一副晶莹剔透的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