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冬之章-伴君》雨山潜

5、京都之行

　　距离斋藤第一次来到试卫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燥热的天气熬过了金色的丰收，逐渐开始装点上雪花。试卫馆里每天大家除了训练，最多的就是讨论当下风起云涌的局势，翎籽看在眼里，也替他们期盼着，希望他们能够有一天能够实现自己的豪情壮志。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十二月的某天，外面又开始飘雪了，今天人难得的齐全，吃饭的时候，她听说有人在召集浪士上京护幕，无论出身，无论前事。这让大家异常兴奋。

　　“也就是说，咱们也都有可能成为将军的护卫啦？”平助闹腾起来。

　　“嗯，是啊！只要我们抓住这次机会，一定能建功立业！”近藤眼里满满都是希望之光。

　　“太好了，近藤桑！光耀试卫馆指日可待了。”冲田替近藤高兴。

　　“我们也能成为真正的武士啦！”原田和新八兴奋讨论着这个可能性。

　　“虽然有些东西还需要确认，但大体上应该不会有问题，我们的机会来了！”就连一向沉稳的土方也被这气氛感染，他是真心觉得这次机会实在难得。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赶快与召集人进行联系，确认他们是否也可以参与。山南桑安排到：“事不宜迟，今天我和近藤桑就去联系，你们也都仔细考虑考虑。有什么最新消息，我会及时再告知你们的。”

　　大家沉浸在兴奋中，只有斋藤依旧冷静。他对这件事有些不一样的看法，但是也替大家感到高兴，也只有他注意到了默默吃饭的翎籽，她虽然也很开心的表情，却像是有什么心事。

　　中午过后，他在试卫馆门外的水池边找到她。

　　“翎籽。”他第一次叫她，她竟然没有听到，他只好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好像刚才在专心想什么事情，见他来了立马恢复了常态，微笑着打招呼：“阿一，怎么没和大家在里面训练？”

　　“正休息呢，他们还在讨论上京的事，我出来透透气。”

　　“听起来你不那么激动呢？”

　　“还好吧，我只是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容易。”

　　“其实，我也是呢……”翎籽也不知道怎么就在他面前说出来了自己的真实想法，面对着那些激动的就像孩子一样的男人们，她不忍心用自己不成熟的顾虑打击他们。但在斋藤面前，她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也吓了自己一跳。面对斋藤好奇却不质疑的目光，她解释道：“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有种直觉，大家去了也是困难重重，前途未卜。但又拿不出什么说法解释这种心情，只能当成是自己多心了呢~”

　　看着她有些勉强无奈的微笑，斋藤有些心疼。她有没有意识到“她很可能无法和他们一起前往”他不清楚，也不准备说出来。毕竟，是不是真的能成行还两说，距离真正落实可能还要个一年半载，到时候也许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他错误地估计了事情进展的速度。仅仅就在一个月后，试卫馆迎来了两个客人，偏偏他当时还不在场。

　　翎籽没有进屋，只是在外面等着他们。听说来人也准备此次和他们一同前往京都，其中一人还和新八师出同门有些交情。她清醒地意识到，他们远走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形势了，只是时间和方式的问题。这次可能来讨论的就是与对方组队一起上京的计划。幸好她有提前做准备。

　　送走客人的当天晚上，斋藤被叫到了土方的房间，他惊讶地发现冲田也在。

　　“斋藤，抱歉这么晚还叫你过来。”土方示意他坐下。

　　他意识到这次对话的严肃性，而且什么事情需要土方和冲田两个人一起和他谈呢？“没关系。倒是今天白天因为有别的事情没来参加你们的会面。不知道结果如何？”

　　“这也是我们叫你来的目的。”土方和冲田交换了一下眼神：“和芹泽鸭等已经谈过了，根据计划我们可能是被编到同一个组里，由芹泽做领队。大部队已经陆陆续续出发了，我们也不能落后，越早去越可能得到展示的机会。所以我们准备这个月十五日出发，沿途也许能再吸收些浪士，所以到达京都的时间不一定。到了那边芹泽有个叫八木的老相识，可以为我们提供住所。”

　　“嗯，这样也好。”斋藤点头认可。

　　“斋藤，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土方直视他的双眼，再次确认。上次听说他并不准备和大家一起上京时候着实惊讶，但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土方桑，我已经决定了。我是真心希望大家抓住这次机会，只是我内心还有些疑惑，所以想留在这里，等待不够成熟的自己能够理解的时候，就是我与大家再相遇的时刻。”

　　“别误会，我们理解你，也尊重你的选择，慎重一些总是好的。你会留在江户？”

　　“嗯。”他点点头。

　　“这样的话，我们有个不情之请。”冲田终于开口，却有些面色凝重。面对斋藤询问的目光，冲田犹豫着说：“请帮忙照顾翎籽……”

　　“……你的意思是，翎籽不和你们一起走？”若不是因为了解冲田对翎籽的执念，他应该很容易就能理解他们的意思。

　　“这就是我们唯一担心的事情……我们没办法带着她一起走。”土方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了。

　　见斋藤一脸不可置信，冲田补充说：“原本大家一直默认是带着翎籽一起走的，所有都没有多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今天，因为要讨论具体问题，我就提出来怎么安排翎籽的住宿，结果……那个芹泽坚决反对带着她。虽然近藤桑和土方桑都解释了翎籽对大家的重要性，但他不仅不听，甚至还斥责了近藤桑，说什么我们这样的人无法成大事……”他紧攥着拳头，想起来都气愤不已。如果不是有前车之鉴，他一定会当场爆发。

　　“芹泽说的有道理，无论从资金上还是生活上，我们一群男人也无法一路照顾她，护她周全太难了。这就是现实的问题。”

　　斋藤沉默半晌：“和她说过了吗？”

　　“就在芹泽他们离开后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说了决定要走，她就自己提出不和我们一起走了。理由是试卫馆需要人看管……”土方回答。

　　“她怎么能做到那么平静自然呢？看到她的笑容我……”冲田这才察觉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因为不想让你们担心吧。且不说你们怎么看，就我来这段时间的了解，她从没抱怨过任何事，总是在默默关照着每一个人。也许离开她的照料，会是大家面临的第一个难关。”斋藤没有说那天他和翎籽之间的对话，她一定不希望带给他们更多不安。“我知道了，拜托我照顾她吧？没问题。”

　　“给你添麻烦了，谢谢，阿一。”

　　“义不容辞，本来我也受她照顾。交给我吧。”

　　斋藤离开试卫馆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却在走出不远后驻足，对面远远走来什么人，月光下他看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但却想不出是谁这么晚要向试卫馆去，便悄悄躲在路边，等对方走到足够近的距离时，他趁机迈出阴影，吓得对方轻声叫了出来。一听声音，他也愣了一下。

　　“翎籽？”

　　“阿一？”

　　云雾飘过，月光重新闪亮，他借着月光看清了对面“鬼鬼祟祟”的翎籽：她身着男装，头发高高束起，高挑的身材配上俊俏的脸蛋，再加上腰间煞有介事的佩剑，不认识的人真的会误以为是个美男子。就算是他知道她是女孩子，看了这身利落的打扮，也不禁心跳加快。“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哎呀，被你逮到了呢~”她吐舌，俏皮一笑，解释道：“都打扮成这样了，亏你能认出我来呢~”

　　“这么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谢谢哦~你是刚从试卫馆出来吗？不是今天有事没来吗？”

　　“晚上临时有事过去了一趟。”

　　“哦~”她大体也能猜到他去干嘛。“听他们说，你不一起上京？”

　　“嗯。我还会留在江户。”

　　“说实话，听到你说还会留在江户的时候，我竟然有点高兴呢~”她莞尔一笑：“是不是还能常常见到你呢？”

　　斋藤被她直白的话吓得一愣，慌张地应下后找回本论：“刚才说到一半，你这么晚是去哪里了？”

　　“去做私塾老师了呢~我就知道你会吃惊，也不用这么夸张的表情看我吧？嘿嘿……其实呢，早在大家开始讨论上京的时候，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到来的，所以早早开始打算了。他们虽然剑术水平高，目标远大，但却因为过于兴奋没人想到这方面的事，所以我只好替他们想着了，也算是我尽了微薄之力了。”她从腰间掏出一个包裹给斋藤看了里面的东西：“那么多人出门在外，而且还没有正式得到认可，所以肯定都是需要自己支撑生活的，那么金钱就是必须的了。试卫馆的门生渐渐少了，能支撑到现在不容易，总得给他们准备些盘缠呢~我能做的不多，正好附近有家私塾，我就作为老师，去给孩子们讲讲课喽~”

　　“私塾上课怎么会这么晚？”

　　“给一个小少爷开小灶啦~这样拿的钱多一些呢~后来就变成直接给小少爷教课了，正好也减轻了我白天的工作量，还可以回去适时出现一下~反正现在他们每天都有操心事，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我，更不会发现我什么时候不在家呢~”

　　“你啊……”斋藤没法说她什么。成熟中却偶尔透露出任性的一面，但又不能说她是为了自己任性。

　　“这样的日子也不多了，大家不是十五那天就走了吗，就快了呢~”她虽是装作毫不在意，斋藤却能感觉到她有些强颜欢笑。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虽然翎籽没有拜托他，但他也不准备把她的秘密说出去。他将她送回试卫馆大门口，确认她进了门内才放心地离开。此时，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照顾她的责任已经被他放在心中了。

　　转眼就到了约定的十五日。大家都很兴奋，试卫馆的门口堆起了一大堆行李，翎籽忙前忙后，确保每个人都收拾妥当。一行人站在门口，对即将跨出的一步心怀忐忑，既有期待，也有不安。斋藤也来给他们送行。翎籽用欢快的语气给大家打气：“等待各位光荣的武士荣归故里~”

　　冲田最先走到翎籽面前，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出不来，为了隐藏在她清澈的目光注视下就要溢出的眼泪，只有紧紧抱住了她。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在她耳边说道：“等我们回来。”

　　她点点头，平静地拍拍他坚实的背，心中暗自感叹：“总司也长大了。”

　　接着，每个人都和翎籽拥抱告别。最后是土方。她在他转身前叫住了他：“土方哥哥。这个……你代大家保管吧~”说罢把腰间的一个圆鼓鼓的袋子交给他。土方打开一看大吃一惊：“这是？”

　　“试卫馆的一些积蓄，留给你们做盘缠的呢~”在他开口说出他的担心之前，翎籽赶快说：“放心吧，我留下了足够好好照顾自己的钱~”

　　土方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不想辜负她的好意，便收下了满满一袋子的钱。

　　在气氛更加凝重前，翎籽催促道：“快走吧~要不然赶不上队伍了呢~有机会我去看你们去的呢~”

　　“试卫馆和翎籽就交给我吧。”斋藤也向大家告别。

　　就这样，一行人毅然决然踏上了那条无法回头的路，前途未卜却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