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贼》自由的雪城

91、情蛊毒噬心

　　漆黑如墨的天空笼罩着仍是久久不去蕴含着浓烈硝烟气味的战场，当奚亦清来到满是荒芜的焦土旷地时，远远就见那低着头正跪坐于地的孤寂背影，而暗黑的战石刀被横握于手……

　　下马慢慢走上前，心越发感到沉重，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好似有什么掐住了喉头，停下脚步，不敢再向前走去，只是几步之遥地望着……

　　柳心烟随其一同停住，内心生出莫名恐惧，总觉得那瘦弱的背影仿佛会在瞬间被压垮……

　　奴儿怒气匆匆步至对方身前，伸手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清翠的巴掌声在这辽阔却沉寂的空气中尤为响亮，也迫使对方俯卧于地：“宫主出事的时候，你在哪？为何要放她单独涉足危险？你不是能耐得很？怎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愤怒渐渐转成珍珠般成串的泪水，“早知如此！就不该一次又一次的救你～总好过现在如此惨死！”若不是她当初求阙简索相救，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若不是她在雪龙宫发现了身受重伤的霍命绝，宫主是不是就不会随她出宫？

　　“奴儿～”拉住欲再次出手的人儿，阙简怀用力环住对方，“别这样！简索若见了，会不高兴的……”自己的姐姐应该很爱这人才是，否则当初怎会与其一起远走？

　　柳心烟与奚亦清上前扶起侧躺于地之人，在掀开覆盖脸颊的发丝后，都一下子惊得不知所措，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还有空洞的眼神，明明睁着双眸，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印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心里。

　　“绝……”柳心烟小心扶正栾郗绝，望进那双没有焦距的眼里，“先回去，好不好？”声音渐渐哽咽，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就算在最初，也不曾见过对方这般，好像在她眼前的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任人摆布的玩偶。

　　“先把她弄回去再说！”奚亦清稳住心神，无论怎样，也不能任由霍命绝乱来，若是巫异军此时有何异动，那她很可能会成为誓灵军与景军最致命的弱点。

　　“恩！”柳心烟难能可贵地回应着奚亦清，刚想扶起栾郗绝，便被对方甩开，“绝？！”

　　“我要留在这陪索儿。”索儿在这，她什么地方也不去。

　　“霍命绝！阙简索已经死了，就算你再留在这，也于事无补！”奚亦清一字一句地冷酷陈述，“你必须与我们一起回去，战争还没结束……”

　　双眸终于有了丝浮动，不过却蕴含着疯狂：“没有！索儿不可能死！不可能！她就在这，我能感觉得到……”没错！索儿在她身边，什么地方也没去。

　　奴儿冷眼望着对方痴狂模样，一时悲从中来，她不明白，宫主为何会喜欢眼前之人，不惜抛弃一切与她出宫！甚至还妄送性命……

　　柳心烟望着紧紧抱住战石刀的人儿，眼角早已湿润，伸手想触碰却被栾郗绝急急避开：“绝！别这样！你再如此下去，会让很多人伤心，简索也会不高兴的……”

　　“索儿不出来只是惩罚我瞒她，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等到她原谅我……”卷着身子重新跪坐于地，仿佛这样，阙简索便会出来般，俯下身子喃喃自语，“索儿最疼我，她一定舍不得我这样，到时她就会出来……”

　　这下连阙简怀都想抽对方一巴掌，只是还未出手，便有人先她一步动手。

　　“你这混蛋！索儿连死了都不得安稳，还这样让她操心，你是不是嫌她活的时候气得她不够，连死了也不放过她……”不知何时到场的石舒显忍不住一脚踹在对方身上，“我说你就不能安份点，我女儿没了，都忍着没找你算账，你这混蛋装什么哀怨？是不是仗着索儿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索儿死了，不会回来了，你就算在这等得天荒地老也没用……”踹，踹，踹死这个家伙，叫她不要让索儿出事，可还是出事！如果只是断手断脚也就罢了，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她憋着一肚气没处发呢，这混蛋装着一副死人样给谁看去，“索儿反正都不在了，就算我把你弄得生不如死，她也不会活过来找我算账……”红了眼地下足狠劲，可对方却好像无所觉得任由其打骂。

　　终于累极的停下，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石舒显也随之跌坐在地，喘着气，心想：原来不动用内力揍人是件如此累人之事，仰首望着没有星光的天空，眼里呈现哀痛，连她也不知道这是为霍还是为索儿？

　　“霍！别再欺骗自己了，索儿已经死了，难道战石刀不是最好的证明？如果她活着决不可能会丢着刀不管……”阙简索知道这刀对霍来说有多重要，而对于身为伴者的她来说同样不可或缺！

　　“不！”凄厉的哀鸣瞬间响彻天际，栾郗绝慌乱地摇头，“她只是生气躲起来……”为什么所有人都说索儿死了？

　　“那你三日来每夜子时承受的心痛是什么？”每日她都会前来，可见到的都是霍捂着心口疼痛的挣扎，“若是两人身心分离，必遭情蛊带来的椎心之痛！若是索儿活着，也一定会遭受相同痛苦，可现在这方圆数千里，根本点滴声响都无，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你还要沉迷到什么时候？”她也不想相信，可几日来的搜索却毫无收获，让她不得不面对这残忍的事实。

　　栾郗绝本已苍白的脸色刹那面如死灰，然后诡异地笑出声：“哈哈哈哈……”椎心之痛！若是索儿定舍不得她如此，就算再生气也只会抱着她嗔骂，可三日来，整夜的疼痛却不见任何动静，痛意倾刻侵袭，止不住口中强行喷涌而出的的血色，但也同样止不住那越显沙哑的嘶声狂笑，撑着刀转身缓步向前走去。

　　死了！真的死了！索儿不要她了！再也不要她了！一个踉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却挣扎着勉强爬起，心又开始渐渐刺痛起来……

　　“绝她……”柳心烟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霍命绝的笑声太过凄凉，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石舒显拢起眉，望着那跌跌撞撞的身影，两世的至交也让她此刻有种无法阐述之感。

　　笑声使奚亦清全身泛起一丝刺骨的冰冷，握紧拳强忍住逃走的欲望。

　　阙简怀与奴儿不言不语地听着如兽泣般的笑声，望着显得寂寥无比的身影步履蹒跚地向前挪去！

　　强忍着心痛，狼狈地步至关押巫蒙伊营帐，通红的双眸紧紧盯着对方，似要在其身上看出什么。

　　铁栏里的女子只是轻睨对方一眼，然后转首望向别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如此？”所以才会下情蛊于她身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些，重要吗？

　　“巫异国从一开始就是如此打算，是不是？”让她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紧咬牙根，急促开口，“巫国公主！我会让你与巫异国承受同样的痛苦～不！是百倍千倍的加诸于之上！”心越发疼痛，像被人捏在手心般连微小的喘息都困难至极，却使她更为清醒，这种痛若能让她永远记住索儿，又何妨？血红的双眸不再理会身后一脸漠然女子，双腿颤抖迈出步伐，一路向自己营帐走去……

　　“小绝儿～”栾郗霖急步上前欲扶住摇摇晃晃之人，却被对方拂开从身边擦肩而过，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让她全身感到冰冷。在瞧见柳心烟等人出现后，焦急询问，“小绝儿怎么了？”她竟感到害怕。

　　众人微摇首，谁也无法说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隐隐感觉不对……

　　“二宫主！这是宫主在走前留下的，嘱咐我给您……”宜儿捧着一封信递至阙简怀眼前，而眸心早已通红一片，她从未想过，宫主会有离开她们的一天。

　　接过信，快速打开，匆匆扫视后哑然失笑：“人都死了还给我找了份差事……”说什么助栾郗绝平战？又说什么雪莹丹？难道那人在她心中真如此重要？信中除了栾郗绝还是栾郗绝，其他人一字未提，她是不是要感谢阙简索？至少还想到要把信交给她这个妹妹～

　　奴儿接过阙简怀手中纸张，细细看了一遍，最后气得全身发抖：“回雪龙宫！栾郗绝的事与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人休想再得到雪龙宫的任何东西……

　　“奴儿难道要违背简索的意思？”这可是对方最后的心愿。

　　心瞬间柔软下来：“可是……”她无法心甘情愿地做这些～

　　“就当最后顺她一次吧！以后怕也没这个机会了……”湿意就在快染上眼眶时，被奴儿的掌心掩住。

　　“恩！顺她最后一次～”简怀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奴儿知道对方的悲伤决不会比她少一分，可能更甚。

　　“奴儿！以后我只有你一个人了……”头深埋进对方颈里，小声低喃，亲人都不在了……

　　石舒显斜睨两人一眼，语气怪异道：“阙简怀！你准备抛爹弃母？”索儿难道没有与其好好沟通过？

　　“都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哪来抛爹弃母一说？”不满地抬头撇着嘴，似乎有什么在脑中一晃而过，她好像遗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