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2、番外三(大修) ...

  •   眨动泪水涟涟的双眸,斐惜愿委屈开口:“小可爱是希望我把孩子生下来么?”
      “于情于理,这孩子的出生都是件好事,父亲会疼爱有加,栾家又多了个孩子可以延续香火。”认真分析后,她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斐惜愿为何会有如此不符常理的反应?
      “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如果这孩子不是你父亲的,是不是我就可以不要他了?”堵气地反问眼前的小人儿,人人都这样说,可有谁真正替她着想过?
      “三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不然府上所有人都会伤心的。”瞅住此刻正钻入牛角尖的妩媚女子,栾郗绝软下嗓音,“若是三娘的孩子,想来一定会很可爱。”
      “不要。”再可爱都不要,这事根本不该发生。
      “三娘~”栾郗绝发现自己的耐心仿佛快要用尽。
      “不要。”无论如何,她就是不要。
      “既然不要,那你天天与父亲在床上缠绵什么?”言语中添上抹恼意,这三更半夜的,她干嘛要为这种事折腾?
      “小可爱凶我。”泪水瞬间滑落,而言语中则满是浓浓的控诉。
      唇瓣嚅动片刻,心里暗叹,怀孕的女子果然容易情绪化,栾郗绝上前轻轻拍哄:“别哭了,有孩子不好么?如果以后你碰到不顺心的事,他可以陪伴你、安慰你。”
      “小可爱不会陪伴我安慰我么?”晶莹黑眸闪亮剔透,然后一脸期待地瞅住眼前的小人儿。
      闭上眼轻揉额际,她不明白斐惜愿为何会对这个孩子耿耿于怀:“三娘难道不爱父亲?”若是爱,理应希望有对方的骨是,而不是现在这般模样。
      “喜欢。”她未进府前,在与对方相处中便有了那种感觉,只是若说爱却又未必,更何况进栾府是那位大人的安排,她由始至终也不过是被胁迫的一颗棋子罢了。
      眸心掠过抹冷意,喜欢与爱着实有别,斐惜愿为何会如此说?
      “小可爱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讨厌?”抬眼可怜地望向对方,似是要从栾郗绝脸上找出一丝厌恶。
      “三娘难道真如众人所见是个弱女子么?”那日山涧小道发生的一切仿佛再次浮现在眼前。
      微怔于栾郗绝突如其然的问题,继而一扫脸上的委屈慌乱,绽开魅惑笑颜:“小可爱以为呢?”
      狐狸精!唇瓣轻抿:“三娘最好别做任何伤及栾府的事,否则郗绝定不会手软。”
      栾郗绝眼底瞬间而逝的狠戾令斐惜愿心底升起抹惧色,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人儿。不伤及栾府么?暗中苦笑,自己最亲之人的命都握在那位大人手中,而往后她又该何去何从,更何况此时肚子里还有了孩子。
      “小可爱的意思是,会杀了我?”话语中竟有种说不出的寂寥感。
      栾郗绝平静地凝视眼前妖娆女子,选择沉默以对,只是斐惜愿却从小人儿眼中清楚地看到了答案,而她,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么?

      对于那夜谈话最终的不了了之,斐惜愿倒未曾在意。悠然地漫步于这座奢侈堪比皇宫的郡王花园,眉间缠上抹不易察觉的忧虑,那人怎会于此时宣夫君与其妻儿来郡王府?又是何用意?
      “都说欣月楼的斐姑娘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言般娇艳得令所有女子都失色了呢。”格外显耳的尖锐女音在园内散开,刺疼着耳中那层薄薄膜片,“栾大人两位妻子真是好福气,竟能得如此姐妹。”饱含嘲讽的一番话语顿时引来在座女子的嗤笑。
      “惜愿入府甚是乖巧,也深得我与辛姬的喜爱,如赵夫人所言,的确是我们好福气。”彦毓萦温柔一语刹那堵住那不善之言。
      蔚辛姬低眉浅笑:这人总是这般,容不得他人说自己府中人的半句不是!而小绝在这点犹为像她。
      “栾夫人真是大度,若在他府,一个青楼女子……啊!”蓦然而起的惨叫从赵氏妇人口中溢出。
      随即便见一个小小的人影跃进众夫人所在的凉亭,“奶奶,抱歉。郗绝明明见着一只乌鸦飞过,本想猎下,不想却失手击中了奶奶。”小人儿绞动手指,脸上显出抹惊慌,而眼里似乎正有泪意在打转。
      被称为“奶奶”的赵夫人脸色蓦然骤变,才二十三岁的她竟被称为奶字辈,这让她怎么面对众人,只是一回头,见到此刻正低着头的“罪魁祸首”,突然软下心来:“没关系,是那乌鸦飞得不是地方。”如此可爱的小人儿,让她怎舍得责骂,“也不知是哪家孩子,怎么长得如此乖巧清秀。”
      一旁观望的栾府三位夫人顿时忍住快脱口而出的笑声,清秀倒是没错,只是这乖巧,还有待考量。
      斐惜愿瞅着不远处一脸故作乖巧的小人儿,眼里笑意渐深,她可以认为栾郗绝此番举动是为了她么?只怕又是自作多情了。
      “混蛋,你竟敢用石子打我娘亲。”一阵怒吼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时,栾郗绝便被狠狠扑倒在地,只见一个稍大的男孩压在小人儿身上,挥动自己有力的拳头,“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住手。赵司凯,给我住手。”清冽的软哝女声倏得响起,才令所有人回过神。
      “司凯,快住手。”赵夫人急忙抱起正挥出拳头的儿子,不明白一向冷静的孩子今日怎会这般疯狂?
      “郗绝,有没有受伤?”一个小女孩匆忙扶起趴在地上的小人儿,心疼地为其擦拭弄污的脸庞,“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她之前说想嫁给郗绝,赵司凯也不会像突然疯了似的对其拳打脚踢。
      “小绝。”蔚辛姬急忙抱起爱女,没想到栾府众人宠爱有加的小祖宗,竟会在这里受了委屈,“有没有哪里弄疼了?”原本干净的小脸庞此时染上脏乱,眼角微青,而嘴角则隐隐镶着些许裂痕,泛出血色。
      “娘亲,没事。”脸上露出抹勉强,而话语中更是有着息事宁人之意,顿时引起众人怜爱。
      “赵夫人,您家公子可真蛮横,竟下得了如此重手,看把人家白白嫩嫩的小娃儿打成了什么样?”
      “真不愧是赵将军家的小公子,八岁大的娃儿下手便如此重,以后不是连郡王都不放在眼里了?”
      随之而来的轻言讥讽,令赵夫人刹那白了脸色。
      “司凯,快道歉。”赵夫人严斥,打人倒是小事,但若一些流言蜚语传入上位者耳中,那可就是灭门之祸。
      “不要。郡主明明是郡上许佩于我的妻子,可他竟要抢走。”只是初次见面,为何自己的心上人便要嫁这臭小子?
      “小绝儿,可有此事?”彦毓萦颇感有趣地摸着小人儿的发丝,自家孩子怎样,她又岂会不知?只怕“抢”这一字过于夸大。
      “是本郡主自己要嫁于郗绝,与他人无关。”女孩上前一步解释,只是在望向蔚辛姬怀里的栾郗绝时露出抹羞涩,对方虽比自己小上两岁,可琥珀色的瞳眸却异常独特,引人入胜,而方才她跌倒时被栾郗绝及时扶抱的英姿,则在她稚嫩的心灵中埋下一颗倾慕种子。
      “小可爱真有魅力,这么快就有人要抢着嫁给你了。”若是被这位小郡主知道小人儿是个女孩的话,不知会是何表情?
      不理会随即而来的询问和调侃,栾郗绝把脸埋入蔚辛姬怀里,闷声道:“郗绝想回家。”
      “辛姬就先带小绝儿送回去吧,我会向夫君言明发生了何事。”彦毓萦安慰面露难色的蔚辛姬,今日一事也不知会起何波澜,她们还是趁早走得好。
      “还是惜愿先带小可爱回府吧!更何况,我也累了。”斐惜愿不等他人拒绝便伸手抱过栾郗绝,“妹妹先走一步,两位姐姐不必忧心,留此等夫君一起回府便好。”
      “放我下来。”清冷话语在离开凉亭后微起,令斐惜愿眉梢轻折,“三娘可别忘了自己的身子。”
      “真讨厌,小可爱有时候总喜欢顾左右而言他。”她们每次的对话似乎都会偏离最初所想,“不过,方才还真不是小可爱的做风呢,难道是为了我?”脸庞挂上狐媚笑靥,言语间则忍不住逗弄起怀里的小人儿。
      “栾府的人岂能容他人欺辱。”面对栾郗绝默认的回应,斐惜愿有瞬间的惊讶,她很好奇小人儿这小脑袋瓜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每次都有令她有意外收获,只是她也从未想过这意外会来得如此天方夜潭。

      栾府当家主人官场高升之喜,令府中大设宴席,席间杯光逐影,醉酒之人一个接着一个,最终清醒者也所剩无几,栾郗绝翻转手中杯盅,坐于主桌,冷眼旁观眼下这百官醉态,唇角微扯,为自己斟满酒水,继而一口饮尽,随后在他人未有察觉时,拎起桌上还未开封的酒坛慢慢向后堂走去,既然宴已快散,这留或不留,也没有什么差别。
      撕开酒封,倾倒入口,四年了,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本以为一切过往皆逝,可夜深人静时,那人的容貌还是会肆无忌惮地在浮现于眼前,明知是幻影,可为何还是会止不住的心痛。
      丝毫未觉步伐虚浮,只是不停地向前走去,而如同这般漫无目的也不知会走向何处。
      她始终弄不明白,老天为何要把她送到这里,是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还是想让她当个孝顺女儿?又或是连死她都已不被允许?
      眼前事物越发朦胧,晕眩感则不断侵袭而来,栾郗绝不在乎此刻身在何处,任由身体向前倒去,继而虚弱的趴伏于柔软却散发青草味的草地,这还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触碰酒水,没想到竟会醉得这般厉害,果然,古时的酒真是烈得让人不知今昔是何年,也更容易令人忆起心底最深处明明已结痂的伤疤。
      在栾郗绝离开的前一刻,斐惜愿也已离席,她对于这种虚以委蛇的席宴早已深恶痛绝,来者恭敬的模样又有多少真实蕴于其中?就连她英明威武的夫君也逃不过这虚伪的一面。
      掌心抚上越渐耸起的腹部,肚里的孩子已有三个月,是否生下仍在犹豫不决,当初进入栾府的计划中本就不包括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可她必须面对眼下的事实,疲惫地抬起头,便见一抹小小的红影出现在眼前,摇晃的身子,手上的酒坛,还有那毫无预警的倒地模样,令斐惜愿的眉越拢越紧。
      “栾郗绝?”走近,在翻过小小的身体时,怒意在叫唤中瞬间显露无疑,这孩子疯了么,才多大点的人就喝如此烈的酒,是不要命了么?
      “栾郗绝!”轻拍脸颊布满红晕,紧闭双眼的小人儿,“栾郗绝,醒醒。”在多次的叫唤中得不到回应后,只能抱起醉得不醒人事的小人儿往自己别苑走去。
      轻柔地把栾郗绝放上床,吩咐仆人端来清水,然后坐在床边仔细擦拭着小人儿有些汗湿的脸庞,只是小人儿身上的酒气在整个房间缓缓飘散,似是要把她灌醉般……
      斐惜愿略作思考,便拿出干净衣物准备为小人儿换下,轻轻解开火红锦衣,也不知为何竟想到自己绣的那块凤凰锦布,若小人儿穿上那件凤凰锦布所制的锦衣定会比眼前这件来得更为秀美,眼角带笑,抱起对方慢慢褪下那身充满酒气的衣裳,只是耳边的酒醉细语却顿时引起了她的注意。
      晓是谁?为什么会唤得那般深情与痛苦?重新安顿好小人儿,斐惜愿指尖慢慢触及快堆成小丘的细致眉心,又或许是她听错了,收回手的刹那却被一只微凉小手擒住,诧异地对上小人儿此刻睁开的双瞳,心倏地剧烈跳动起来,那双独特的琥珀色双眸深邃得似要淹埋她:“小可爱?”
      “别离开我。”似醉似醒的话语令斐惜愿一时怔在原地,可心里却清楚,这话语针对的人绝不会是她,那此时此刻,在栾郗绝眼中的又会是谁?
      “什么都给你了,为什么不要我?”眼底瞬间涌起的沧桑哀绝令斐惜愿心底倏地一抽,她绝不信这些话会出自一个四岁孩童的口中。
      低垂身子靠近小人儿,在气息相闻间鬼使神差地问出口:“你是谁?”掌心不受控制地渗出汗渍,斐惜愿紧紧盯住栾郗绝泛红的脸庞。
      困惑霎时在眸底窜起,随后笑起来:“霍轩静,只爱宫晓的霍轩静。”
      霍轩静?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捂住脱口而出的惊呼。不,不会,怎么会发生如此诡异的事,努力平复心绪,咽下快跳至喉头的心跳,唇瓣微颤:“栾郗绝是谁?”
      “栾郗绝?!”轻声低喃,然后猛得瞪大眼,坐起身子,眼中的朦胧瞬间褪去,只余惊恐,她刚刚说了什么?
      “你到底是谁?”极寒声在耳旁响起,逼得栾郗绝不得不把目光投向斐惜愿。
      “三娘好差的记性,难道也如郗绝般喝醉了么。”倒回床上,缓下方才蓦然而起的惊慌,不管她之前说了什么,都可以归为酒后乱言,当不得真。
      “所谓酒后吐真言,越醉之人说得话越真实。”重新俯下身子,望进淡淡瞳眸,在栾郗绝即将回避时伸手固定住小小的脑袋,“你怕了!”
      “你说我以后该唤你栾郗绝还是霍轩静呢?”之前的冷冽似乎在瞬间撤去,娇媚软语中却令栾郗绝感受到一种赤裸裸的威胁。
      “斐惜愿。”用力扯住脸庞上正搔弄的纤细手掌,眼里射出警告之色。
      “没礼貌,连三娘也不唤了。”无视小人儿此刻射出的阴狠眸色,径直玩弄栾郗绝垂落其耳边的发丝,“若是小可爱告诉我一切,说不定我会保密呢。”爬上床,吹动栾郗绝耳边的缕缕青丝,当见到意料之外的红色蔓延在小人儿耳根后,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郗绝不知三娘在说什么?”否认,极力否认。
      “那宫晓是谁?听小可爱的意思,可是很爱他呢。”眼前粉嫩的小脸蛋简直想让人咬一口,但栾郗绝之前的迷糊之语又令她犹为在意:只爱宫晓的霍轩静么?很难想像如此淡然的小人儿,竟会是那般深情。
      身体的僵硬显出栾郗绝的不适,酒醉乱语间那印在心底的名字在念出时竟会如空气般那么自然,可在清醒时却又是那般灼人心痛。
      栾郗绝的一举一动皆印入斐惜愿的眼中,就连那微小的嘴角浮动都一丝不落地落入眸底:“小可爱的身体里到底是不是小可爱呢?”斐惜愿突然想到一个更有趣的问题,“小可爱究竟多大?是否比我还年长?”
      心下不知所措的一紧,最终到嘴边的反驳化为一声苦笑,她一直想安稳的做个孩子,在父母身旁尽孝,却不想竟会有被颠覆的一日,心中不停质问自己,为何不再与斐惜愿继续装傻,是疲于应付还是有其它不知明的原因?
      “小可爱。”拨弄着眼前那只泛出红晕的耳骨,不满于小人儿的沉默不语,“难道真比我年长许多?”捂住口,斐惜愿对于自己的猜测满是震惊。
      摆脱斐惜愿搔扰的双手,坐起身子,斜睨眼前甚为妖孽的女人:“三娘这般,年芳多少?”
      “十七。”为何要问这个?
      “三娘在我那儿,还算个孩子。”她以为斐惜愿没有二十也有十八,却不料竟比想像中还小。十七岁的自己在干什么?好像是无所畏惧、挥霍青春、傲视一切,追着宫晓到处游玩的年纪,“郗绝比三娘多渡了九个春秋。”

      慵懒地瞅了眼日渐隆起的肚子,斐惜愿昏沉地差点再次入睡,强撑起精神,接过侍婢递来的药汤喝下:小可爱怎么还未回府?
      “三夫人,若是困了,可以回房歇息。”管家忧虑地望向眼神朦胧的女子,孩子都快要出世了,怎么还这般不懂照顾自己?
      “二小姐今日怕是回不了府,听侍婢说要在寺里过夜。”心知肚明女子等的是谁,而对于三夫人喜欢二小姐一事,全府上下皆认为是理所当然,也不曾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寺里过夜?为何不曾听小可爱提及?蹙眉微露不满,心里像堵了般略感不适:“恩。”刚起身就被守候一旁的侍婢搀扶着往内堂步去。
      夜里,斐惜愿挺着肚子辗转反侧,身体的不适和强烈的孤单感,令其最终坐起身子,握紧拳,不一会儿,眼泪便肆无忌惮地流泄而出,为什么小可爱要在外留宿,她明明说好今日会回来。
      “怎么哭了?”稚嫩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惊得正在哭泣的人儿猛然抬头,“那么晚不睡,哭什么?”冰凉小手拂去斐惜愿颊边不断滑下的泪水,“想父亲了?”栾家男主人已被派往其它郡土一个月有余,也不知何时是归期。
      “你明知不是这个原因。”捶打本以为不会归来之人的肩头,“小可爱撒谎,你答应过,他不在时会陪我,可是……”说着又再次流起泪来,不知是何原因,最近越来越爱哭,也越来越爱闹脾气。
      “别哭了,这个给你,是为你祈的福。”从怀里取出黄色三角佛包置于斐惜愿手中,若不是为了这个,又岂会晚归?“快点睡吧。”这女子自从知道她年轮较长后就越发喜欢对她撒娇,不过还好是众人不知的情况下,要不然真是百口莫辩。
      欣喜地收下小人儿放在手中的福包,然后扯住栾郗绝:“小可爱要陪我,最近睡得都不安稳。”睡梦中常被肚子里的孩子弄醒,着实累得很。
      望着斐惜愿高耸的肚子,栾郗绝开始默默计算起时间,已有九个多月,是不是因为快临盆的关系才导致她夜夜睡得不安?
      抱紧小人儿的臂膀,躁动不安的心绪顿时平静下来,斐惜愿知道自己对栾郗绝可谓越来越放肆,或许是因为知道小人儿的秘密,所以才让她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是理所当然,而小人儿那些不被他人所知的过往则如同一条线般牵引她不断靠近,最后上瘾般不愿轻易放手。
      耳边平稳的呼吸表明女子已安然入睡,栾郗绝盯着头顶的红木床柱,不明白自己为何总会如此迁就对方,是因为有把柄在她手中,还是因为她孕妇的身份,又或者是父亲在临走时希望她多给予三娘关心的请求?
      无声轻叹,或许等父亲回来后,三娘便不会再需要她的陪伴。

      府厅中,栾府当家男主人焦躁地来回走动,而彦毓萦、蔚辛姬则略显忧心的坐在一旁:“产婆为何还未出来?惜愿究竟怎么样了?”不断蹦出的问题惹来厅内所有人的怒视。
      “父亲,你就不能好好寻个地方坐下么?三娘是生孩子,又不是下蛋,哪有这么快的。”栾郗霖翻了个白眼,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只会令他们更加焦虑紧张?
      “郗霖,不准乱说话。”彦毓萦出声喝斥,这群孩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娘亲。”栾郗霖撒娇地扑进彦毓萦怀里,为什么要让他们跟父亲一起受这种罪,“为何独独不见小绝儿?”
      “难道郗霖希望小绝儿与你们一起承受这样的心焦么?”宠溺地捏了捏自家女儿稍显肥嫩的脸庞,脸上全然的是温柔之色。
      歪着脑袋微思,紧接着摇头。也是,没理由让小绝儿与他们一起承受父亲的“迫害”。
      男子嘴角轻扯,眼里沁出抹复杂,现在夫人与孩子们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小绝儿现在在哪儿?”严肃地望住众人,是时候该拿出点当家主人的样子了。
      “正在房里安睡。昨日整夜未睡,也不知在干些什么?”蔚辛姬苦恼地啮咬唇瓣,小绝的日子简直是颠倒着来,连她这个做娘亲的,有时候都见不着那孩子清醒的模样。
      “是哪里不舒服了?”男子转眼便紧张起来,“快请大夫去看看。”细想起来,他也许久不曾见到小绝儿了,甚是想念,可此时惜愿在生产,离不得半步。
      “夫君莫急,小绝只是夜里活动惯了,白日倒成了常人的晚上。”安抚着此刻已焦头烂额的男子,蔚辛姬心中升起抹无奈,那个孩子没人管得了,府里众人也舍不得逼其做不喜欢的事。
      “老爷,两位夫人,三夫人生了,是位小公子。”产婆喜上眉梢地奔入府厅,高声贺喜。
      “男孩?!”众人异口同声道,只是反应却各不相同,男子望了眼麒麟两兄弟与栾郗世,心里稍有埋怨,怎么又是个男娃?他可不可以要个贴心的女娃儿?只是虽这般想法,但脚步却是快速向别苑内堂走去。
      “是男孩呢?不知道会不会与我们抢小绝儿。”栾郗麟小小的脸庞皱成一团,已经有那么多人在抢了,再来一个还了得?
      “男孩不是很好么?或许以后你们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彦毓萦展颜浅笑,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未来自由且快乐,而不是被权力地位束缚继而变得冷酷无情。
      “他也是你们的弟弟,所以要好好疼他,知道么?”蔚辛姬笑望眼前的四个孩子,有他们在,府里可是多了许多乐趣。
      “三夫人,栾老爷就要来了,这孩子该如何处置?”这次为斐惜愿催生的共有两个产婆,当一个产婆出去报喜时,没想到这女子竟又会产下第二个孩子,可令她不解的是,明明生了两个孩子,为何却只通报一个?
      满脸汗湿的斐惜愿望了眼襁褓中的孩子,嘴角轻扬,只是吐出口的话却满是疲惫:“这个孩子先带去后堂,暂且别让夫君知晓,我自有用意。”
      是想给栾府老爷一个惊喜么?产婆暗自揣摸,不一会儿便得出自认为合情合理的答案,便也笑着应允。
      “记得别让孩子出声。”虚弱的软哝已显出女子无可比拟的疲惫,当得到产婆回应后才渐渐睡去,只有在坠入黑暗时却浮出个念头:不能让旁人知道另一个孩子的存在,就连栾郗绝也不行。
      琐碎的交谈渐渐穿透黑暗传入已渐渐清醒的脑海,睁开困乏双眼,转首便见到了梦中的小人儿,屋里的烛火似乎在迎合屋外刺耳的雷鸣轻轻摇曳,而斐惜愿则凝视着那张几乎已刻入骨髓的清冷小脸庞,在对上那双略显紧张的瞳眸时,除了满溢的欢喜,还有一种无人可述的艰涩和疼痛,仿佛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往日里对栾郗绝的纠缠是因为什么,她竟然喜欢上了这个外表四岁,却有二十六岁灵魂的孩子,喜欢她的清冷,喜欢她的一本正经,喜欢她的疯狂,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的护短,喜欢她的无奈,更喜欢她对自己的纵容。
      眼角不经意间窜下泪水,而疼意则毫无预警地袭上心头,更甚者已经不只是喜欢……
      不管霍静轩是何人,但栾郗绝终究是夫君的亲生骨肉,以后面对这个孩子,她又该如何自处,如何去面对这份违背伦理道德的情感?
      “惜愿,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么?”男子急步走至床边把斐惜愿拥入怀里,眼里满是忧虑,“是不是很疼,那以后不生了……”剩下的话语全被哭泣声淹没。
      望着父亲怀里满脸泪水却仍显妩媚的女子,栾郗绝眸底渐渐惶惚起来,食指轻揉渐渐泛起疼痛的额际,微俯身子:“郗绝日后再来拜访三娘,先行退下。”
      透过朦胧水光,望着小人儿只有在额际泛疼时才会有的小动作,悲哀如潮水般汹涌漫出,紧抿泛出苍白色泽的唇瓣,眼前仿佛一片黑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