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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第39章殊途同归的决定

      埃琳娜进入美术馆的时候、哪怕直到她被押送进人质们所在的库房的时候,都没有很惊惧。

      区区抢劫案而已,稀松平常。

      从她第一次到日本开始,每一次来到这里,都能看到,几乎每个本地人都目睹过凶杀案、抢劫案、爆炸案、绑架案……特别是东京。司空见惯,没有问题。

      感觉和自由美利坚的区别也不是很大。

      跟她的家乡也有一种诡异的亲切感。

      参加美术馆长组织的宴会时,她看到了米花豪华酒店的工作人员基本集齐了以上全部暴力犯罪目击现场,混在其中的某一桩抢劫案,就没当回事。

      结果就是今天,发生在了这里,她一不小心误入了现场。

      看情况抢劫流程已经要结束了,现行犯们正准备扯呼。

      这个团伙的核心成员,落网时间本该还有一年。大概这次也只是他们辉煌战绩的其中一次,得想个办法脱身。

      空气里有浓重的汽油味,奇怪的是人质们的集体情绪看起来很诡异。

      人群密集的地方,她一般会避免盯着人看,免得无意义的信息过载,影响思考和行动。

      埃琳娜垂下头,做点分散注意力的事,比如寻找汽油味的来源。

      刺鼻的湿痕从外仓库一路绵延进保险库,其中有均匀规律的脚步,鞋码的尺寸和Hiro一致。

      ……有人被关进保险库了。

      听起来是个做出过脱困行动的人。

      身高与Hiro相仿。

      “一脚踢飞持枪凶犯手里的枪”这种罪犯对话之间的描述,也在加重她的不祥预感。

      红裙白帽,口罩墨镜,下雨气温低,加了件小外套。埃琳娜自觉今天的打扮相当低调,却有一只手搭在她的下巴上,强迫她抬起头。

      “哟,绝色。上等的‘好货’。”

      是抢劫团伙的大哥,蒙面眼镜男。

      他的背景是他作恶多端的犯罪记录,从肢解昆虫到虐猫,一步步升级成杀人,A4纸三号字一页写不开他的手下亡魂名录。

      ……嗯,这种时候一般的女性会做出什么反应?

      埃琳娜惊恐万分地瑟瑟发抖,被摘掉墨镜时哆嗦得支撑不起身体,靠在那个蒙面眼镜男的怀里,带着哭腔颤声喊道:

      “请、请不要这样!”

      眼镜男一声不吭地压在她身上一起倒下去,她的尖叫刚喊出半下,就被扣在她喉咙上的手噎回去。

      抢劫犯中有人看了这边一眼,根本没在意她的尖叫,按照眼镜男之前的吩咐,各忙各的事。

      人质中有人不忍看,别过头去,有人瞪大眼睛,围观美女受辱。

      围观者很快发现不对劲,眼镜男只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倒是哭哭啼啼的那个女人,一直在扭来扭去。

      砰的一声。

      背对他们、正在和同伙交流在哪里放把火的蒙面男之一,肩膀开花,应声扑街。

      用来防身的防狼电击棒还是挺好用的嘛。

      伏击成功的埃琳娜把死沉死沉的、而且四肢还时不时抽搐一下的眼镜男摆成掩体。

      她身材娇小,蜷缩在人肉充当的掩体后面,就像躲在一面墙后一样无法锁定和瞄准。

      对敌人没什么好客气的。

      埃琳娜继续毫不犹豫地连开数枪,这次没有上次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好运气,弹夹清空也没打中剩下的罪犯。

      抢劫团伙中的小头目性情残忍暴烈,看她停止毫无章法的乱射行为,就知道她没子弹了。喊了两声“大哥”没得到回应,上前一举掀翻眼镜男,发现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陷入了昏迷。

      没有子弹的枪就是砖头,一点用都没有,埃琳娜狠狠掷出去,观察和寻找再次动用电击器的机会。

      她的力气太小,扔出的暗器也毫无杀伤性。

      小头目轻易拨开,毫无难度地近身,打掉她的武器,提着她的衣领把她拎起来质问:

      “你把大哥怎么了,碧池?”

      毫无畏惧之心的迷雾露出神秘的笑容,眼神冷峭,阴霾弥漫,轻飘飘地答道:

      “冒犯女巫是要付出代价的。咔吱咔吱山的狸猫得到了他应得的诅咒,下地狱去了。”

      小头目被她盯得背脊发寒,惧极反怒,一巴掌把她扇飞出去,正要追过去再给她几脚,头顶簌簌掉落许多粉尘。

      女巫咳嗽两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阴毒刻骨的声音如同水银做的蛇,无孔不入,穿过他的耳朵,钻进他的大脑:

      “你就逃得过了么?蠹虫。你也不得好死。”

      她在阐述一件既定事实。

      在场诸人听到她的话的时候,都有这种感觉。

      小头目怒不可遏,不再仰头看天花板,冲上前去想打死她。

      通风口的回形百叶窗哐啷一下,砸到他肩上,把他砸了个踉跄。

      一道身手敏捷动作利落的人影从天而降,在他背上平稳着陆。

      口罩墨镜冲锋衣,面部特征掩饰得所剩无几。

      来人双腿剪刀式交叠,蹲身泄力,扣住他两臂一推一拽,清脆的两声咔咔响后,捡起手枪环顾四周,对准当前仓库里还站着的凶徒,发出一声简短的指令。

      下一秒,轰的一声巨响,数名武装人员破门而入。

      抢在所有人登场前先行一步的那位,顷刻间卸了凶犯的装备,戴上手铐限制住他的行动。

      埃琳娜停在飞出去的位置,一阵阵头晕目眩。他实在太快,看不清他的动作,恶心欲呕,只能强行克制生理反应。

      他的同事紧跟着他的节奏,相继制服了剩下的所有歹徒。

      从天而降的冲锋衣男向埃琳娜伸出手,询问道:

      “还好吗,女士?”

      埃琳娜努力将涣散的视线焦点聚在他脸上,觉得墨镜后隐约可见紫色的下垂眼、冲锋衣的帽子底下藏着的浅色发丝与他没遮挡住的深色皮肤这种组合,似曾相识。

      眩晕感仍在困扰着她,她没精力思考,尽量简明扼要地提供了一些她认为此刻最重要的信息:

      “保险库里关着人,我来得最晚不清楚具体情况,问他们。那个、那个和那个是团伙核心成员,另有两个持枪者不在这里。走廊十点钟方向有个放风的同伙,其他的我没看见。”

      日语携带的信息量太低,她没熟练到在紧急情况下仍然能做到不说错话。英语的泛用性更高,但愿这位……这位越看越眼熟的公安警察听得懂。

      他听懂了,以流利的英语向她道谢,请她放宽心,外面的现行犯已经全部被捕,他们是进来解救人质的。

      随后快速指挥调度,分出人手去搜查和追踪其他可能存在的漏网之鱼,他本人第一时间询问受害者、审问落网歹徒,所有人质是不是都在这里。

      从埃琳娜双手抱头十分顺从地被押送进来,到这个人从天而降,是一分三十秒。

      向脱臼的小头目、上铐的另一个抢劫犯讯问求证,分辨和确认某个正义路人被关进了保险库,又用了一分三十秒。

      三分钟过去了。

      他当然知道为了保护人质、身陷险局、此刻更是连生命都进入倒计时的那个“普通路过的假面骑士”是谁。

      心如油煎、五内俱焚,但是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

      还要抽空安排人组织疏散人质、集中送去定点医院就医和看管。

      武装人员中,一位眉毛长得别具特色、看起来与睫毛刷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的部下,向他低声报告美术馆主的联系方式。

      他当即一个电话打过去。

      打通了,他也获得了馆主的信任,得知了氮气保险库的保险系数与工作原理。

      馆主立刻驱车过来也至少需要半小时,而且就算他来了也做不了什么,紧急状态下的门是不能通过虹膜验证等方式正常打开的。

      联系厂商需要验证买主身份、再由厂商的对接部门获取临时密钥解锁。

      四分十三秒过去了。

      埃琳娜出现了典型的头外伤后反应,在医疗专业人士抵达之前,身份为“警察”的那些武装人员不方便移动她,以免加重她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颈椎损伤。

      保持着飞出去、撞墙、落地的姿势肯定不舒服,总比外行贸然行动造成更坏的后果强。

      她躺在外仓库的地板上,身上盖着金发黑皮下垂眼的那个人脱下来的外套,耳内时不时涌入几个关键词,糊成一团的大脑终于缓慢地恢复了思考能力:

      金发、黑皮、日本公安、保险库、打不开、时间……

      “(无论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方法已经用尽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在五分钟内解锁这个保险库的门,先生(君)!”

      “人命关天,绝对不能懈怠,必须在事情变得不可挽回之前开启!既然这个保险库能够‘抽出空气替换成氮气’,必然存在换气口!那种与整体结构不协调的地方就是薄弱处,拆墙机去征调了吗?”

      埃琳娜撑地坐起,轻轻摇晃脑袋,感觉没什么问题,咬牙全神贯注地逐一扫过仓库内的每一个人。

      每个人和他们身后滚屏随机播放的生平,无序的海量信息,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脑海。

      风见裕也,27岁,公安警察,“零组”成员。母胎单身,偶像文化受众,休假时间会去应援偶像演唱会。

      降谷零,26岁,公安警察,“零组”核心。穿着警校制服和卷毛同学打架,打掉同学一颗牙。

      ……

      人质A,搬运工,往卧室的灯泡螺口里藏过私房钱。

      人质B,美术馆保安,10岁看了恐怖片吓得不敢去厕所结果尿了床。

      ……

      抢劫犯小头目,虐杀过数人,原本在一年后落网,宁死不肯供出“大哥”的罪行,得知被大哥出卖推锅,接下了这口锅,在牢里自杀。

      抢劫犯鉴宝师,名牌大学热门专业毕业,叶公好龙,寻求刺激,上了贼船,骨头软得团伙成员人尽皆知,专业水平无可替代一直被容忍。人生中最得意的一件事是鉴定和经手了价值百亿日元的珍藏品。

      抢劫犯头目眼镜男,把馆主关进了他自己斥巨资购入的先进的氮气保险库,在外面将解除紧急状态的临时密码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他听,欣赏他在里面窒息等死时绝望的哀嚎,打开手机摄录留念。

      ——正是今天。这个时间。

      四分三十六秒过去了。

      “‘那个人的好朋友’,试试这个,动作快点,我记不住——”埃琳娜突然开口,瞳孔变得像捕猎状态的猫科猛兽一样滚圆的降谷零陡然看向她。

      红裙黑发、唇角带血、眼神坚毅的女性,勉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吐出一串冗长的、乱码般的数字。

      这种时候,只要她能救Hiro出来,就算是头上生着一对弯曲的黑色羊角、身后长着心形尾巴的不明生物,降谷零也会当她是天使。

      超快手速按照她没有丝毫停歇的棒读,逐一输入那些数字,敲下确认键。

      五分钟过去了。

      氮气保险库的门户内部机关咔咔作响,四个方向的锁舌回退,降谷零握住圆环形的把手,按照埃琳娜气力越来越充盈的声音指示,旋转到特定的角度,向外扳动。

      门开了。

      他毫不犹豫地冲进去,搬出里面浑身浸满了刺鼻汽油味气体的那个人,把他抱到外仓库的空地,抓紧时间检查生命体征。

      ……还活着吗?

      呼吸微弱,脉搏还在,心动过速,瞳孔没有散大,击打肩膀、呼之不应。

      彻底失去氧气后的窒息状态,持续五分钟,就会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持续十分钟,就会造成上帝来了都没办法的脑死亡。

      空气替换成氮气不可能瞬间完成,他、这家伙、究竟在里面受困多久?

      太多不可信的人在现场,降谷零不能让他的真名暴露。可唤起意识,最有用的办法,就是呼唤名字。

      埃琳娜的眩晕消褪得差不多了,也来到那个人身边,迎着降谷零惊诧之后恍然大悟的眼神,跪坐下去,握住诸伏景光的手,俯身含住他凉得可怕的嘴唇。

      ……她以为这是什么童话场景吗?

      无神的黯淡的眼睛,瞳孔似乎微微颤动一下。

      降谷零过往的26年人生中,最漫长的一秒钟,在无数走马灯的旋转回放中,卡过了令他无比痛苦的那一格。

      眼尾上挑的幽蓝色猫眼睁大,他的神志明显尚未完全恢复,流露出了一种唯有在梦境才会出现的迷离情态。

      ——现在是、下地狱前的空无状态吗?

      不然的话,怎么会看到、此时此刻、绝无可能出现在死亡牢笼中的她呢?

      原来死前最遗憾的事是这个啊。

      弥留之际的幻影足以说明一切。

      ……真实世界的她,也和幻影一样,虚无缥缈,根本抓不住。

      她那么不在意他,在他生命的最后,自私一次吧。加给她一抹属于他的色彩,让她别那么快忘记他。

      ——就算她没有真正地听到,也没关系,总归是将最想说的话,说出口了。去往另一边的世界的单行道上,不会再有遗憾。

      「为了维护心中的正义而死,我不后悔。Zero,以后独行的路,也要继续加油啊。」

      连自白剂和拷问都没有让他泄露半点不该说的话的潜入搜查官,毫无实感地攥住掌心绵软细腻的那只手,虔诚地摸摸她跟上次见面比起来,稍稍称得上“丰盈饱满”的面颊,叹息道:

      “又瘦了。好想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虽然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很喜欢、最喜欢,可女孩子还是稍微有点肉更健康吧?”

      埃琳娜蹙起眉,艰难地尝试理解,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地吐槽起她的身材问题。

      诸伏景光轻抚她的眉心,想要抚平幻象中的她,依然因为他说错了话而不高兴的情绪,改口换一种或许她会喜欢的措辞:

      “去年错过了,今年不想再错过,以后每年一起看雪,可以吗?”

      说好的一起看长野的四季,大概不能兑现了。

      “本来我也邀请你一起看来着。这种时候就别讨论雪不雪的啦!你到底想说什么?”

      埃琳娜满头问号,他的每个话题之间跳跃度太大,毫无逻辑,她有点招架不住。

      降谷零忍无可忍地吼她:

      “对一位含蓄委婉重视礼节的日本人来说,他是在向你求婚啊!”

      诸伏景光困惑地瞥了一眼幼驯染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欣慰地认定,即使是弥留之际想象出来的幻影,Zero也会尽职尽责地为他打助攻,于是顺着Zero开辟的直道,打了一波非常不日本人的直球:

      “……好想、请你、嫁给我……”

      埃琳娜毫不犹疑地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拖到唇边,亲吻他的无名指指根。

      应该是答应的意思?

      强打精神战斗续行数回合的诸伏景光放心地昏了过去。

      目睹了全程却一直像个局外人的降谷零,摆出刀子眼,瞪向越看越眼熟的那个、欧美长相、犯罪世家出身、多次堂而皇之地持假证非法入境、还拐走了他二十年间一起长大的幼驯染的坏女人:

      “你是谁?”

      公安专用的内部医院的急救人员推着平车姗姗来迟,埃琳娜目视他们将诸伏景光抬上担架放入平车、加盖氧气面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同样的刀子眼瞪向她已经知道是谁的、决定前来同居的恋人任何时候都念念不忘的挚友、本该独属于两个人的求婚现场都要插话捣乱的暹罗猫、穿着白色的冲锋衣露出小半张黑脸的样子仿佛一只换毛期的北极狐的讨厌鬼:

      “诸-伏-埃-琳-娜!”

      她嘴角扬起夸张的幅度,唇瓣保持不动,得意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气流音,吐出她临时决定的新名字。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个剧情点了!求婚!
    本该在五万字的时候写到的啊啊啊啊!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甜不甜甜不甜(狂喜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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