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屋》炼之蜻蜓

4、风水司的新人1

　　近些日子半夜里下楼喝水的话，总能看见一群家伙叽喳地围在鱼缸旁边指指点点，连大红金鱼小姐姐都跟在一旁凑热闹。
　　——自从大红金鱼小姐姐有了人形之后，“大糖风水司”就再没有动静了。剩下的五条金鱼整日里一脸呆相地吃了拉，拉了吃，森甜经常都会听到白糖长老摇头叹息，“新来的这届年轻人素质不行啊……”
　　这又不关她的事，森甜都是趁它们还没有注意到她就匆匆上楼。

　　但是那个早晨一睁眼，就看到大红金鱼小姐姐哭丧着一张脸，低着头守在自己床边。
　　森甜的无视大法在金鱼小姐姐面前经常是绷不住的，也许是小姐姐太可爱，又或者她太像人了。
　　森甜迟疑地伸出手，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碰触小姐姐，有点担心自己的手会不会从她身上穿透过去。但她还是落到了小姐姐的头上，跟人类的触感完全不一样，有点湿湿凉凉的滑腻，像真的在摸着一条鱼。
　　“怎么了？”
　　大红金鱼小姐姐稍稍抬起头露出红红的眼圈，伸手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楼下又出什么事了？
　　小姐姐的样子让人有点担心，森甜顶着刚睡醒的蓬乱头发，衣服也没有换就下楼来。最先看到的是一地狼藉——虽说夜晚的店面是属于另一群家伙的，森甜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清扫店面，但今天的场面称得上有点诡异了。
　　以鱼缸为中心，地上各种不同颜色的粉类和颗粒画着奇奇怪怪的图形，像是有人在这里跳了一场大神。她走到“魔法阵”中心的鱼缸前，鱼缸里的水色彩诡异空前浑浊，五条金鱼翻着肚皮漂浮在水面上。
　　她默默地转头，没有盖上的糖罐内沿有半颗卤蛋一般光滑的头心虚地缩了回去。
　　虽然金鱼小姐姐不会说话不能告诉她这颗光滑的卤蛋对金鱼们做了什么，但是看这情形森甜也能猜个七|八。

　　森甜用了一个早上清扫了店面和厨房，大红金鱼小姐姐一直漂浮在空了的鱼缸前，红红的眼眶看得让人不忍心。
　　森甜也很同情那五条金鱼，长老们信奉万物有灵，也不知道它们都扔了些什么“灵性充沛”的东西进鱼缸里去。但它们似乎不太了解生物跟它们是有本质的不同的，几条脆弱的小金鱼哪里遭得住这种折腾。
　　看了看空荡荡的鱼缸，森甜面团也没有和，拿上钱包往水族店去了。

　　“大叔早。”
　　“哎糖屋的小姑娘，这么早啊！”水族店的大叔刚刚到店，一边打开卷帘门一边问：“来买鱼食吗？”
　　“不是，我来买鱼……”
　　水族店大叔大概见多了新手养鱼，随口问：“要几条？”
　　“五条……”
　　“……”
　　这死的可真快啊。

　　森甜不知道要怎么对水族店的大叔说明，好在大叔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去给她捞鱼。
　　“大叔，能给我其他品种的鱼吗？不太容易死的那种……”森甜一脸尴尬，大叔倒笑了，“成，只要你不讲究，我就给你找几条好养的。”
　　念着养鱼的是小姑娘，大叔尽量挑的漂亮些，鱼小小的，却五彩斑斓。大叔用塑料袋把鱼装了，嘱咐森甜：“这鱼个头还小，你防着别让金鱼给吃了。不行就分开养。”
　　森甜虽然知道大鱼会吃小鱼，但是她家里的大红金鱼小姐姐……怎么也不能想象。

　　她谢过大叔拎着小鱼回到店里，红金鱼小姐姐依然一根筋地漂浮在鱼缸前发呆，听到开门的声音才转过头来，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在看到森甜手里的小鱼时转为明亮，在半空中一个大甩尾飘了过来。
　　人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金鱼小姐姐的记忆虽然没有那么短，可是看来也真的没有好到哪里去。等森甜把鱼缸放满水，安顿好新来的小鱼时，红金鱼小姐姐仿佛就已经不记得自己那五条死去的同伴，眼里只剩下新来的小鱼了。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发生，但森甜犹豫再三，还是对小姐姐嘱咐：“不可以把它们当食物吃掉哦。”
　　金鱼小姐姐用力点点头，欢欢喜喜地绕着鱼缸转了又转。

　　解决了一桩心事时间却也不早了，再来做面包的话似乎有些迟。
　　做小贝吧，裹满了酥酥脆脆的焙烤肉松的小贝她最喜欢了，完美的替代面包。再来点红糖玛芬纸杯蛋糕，不管是作为早餐还是下午茶都很不错，那些挑剔的大婶们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森甜熟练地开始辣手摧蛋，鸡蛋君的□□声一起，趴在鱼缸边缘的金鱼小姐姐就瞪着愕然的眼睛望向这边——来了这么多天，她似乎依然没能适应这诡异的画面。分好蛋白的森甜提起打蛋器冲她嘿嘿一笑，小姐姐就如同受了惊的猫一般炸毛，一头扎进鱼缸里假装自己是一尾安静的金鱼。
　　——小姐姐真可爱呢。希望新来的小鱼也能像小姐姐这样可爱就好了。

　　森甜愉快地调制好蛋糕糊，因为每天都在做，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她把蛋糕糊一个个摊成圆形送进烤箱，一边做着小贝的色拉酱突然想到说不定用松饼代替蛋糕体会更好吃？那既然都换成松饼了不然也夹点培根火腿试试？
　　想着森甜就没忍住用平底锅煎了松饼，准备了各种食材和酱料，一样一样地尝试起来——肉松培根火腿红豆馅，色拉酱蛋黄酱枫糖酱焦糖酱奶油霜……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花式松饼小贝的专场？

　　心虚地看着今日甜品的小黑板上只有小贝两个字，岐婶的大嗓门突然在身后响起——“小姑娘甜品做好了没有哇？今天我小孙孙可一起来了，让他好好挑挑哇！”
　　森甜拿着粉笔的手在黑板上一哆嗦，尴尬地看向满桌子的小贝。
　　来的可真不巧，今天怎么挑也只有小贝了。
　　她直起身回头，被惊得猛地退了一步——这，这是“小孙孙”？
　　整天都在听岐婶说小孙孙小孙孙，可岐婶的身形已经很浑厚了，小孙孙却还要比她高上一大截，身材也更加圆滚壮实，站在面前像小山一样遮挡了一大片阳光。

　　这，这样的小孙孙，就不要再吃甜食了吧？？

　　“哎呀呀，小姑娘怎么这么偷懒呐，就没做点别的？”
　　岐婶带着小孙孙已经巡视过今天的甜品，小孙孙扭着圆滚的身躯不停甩着两手，“我不要吃小贝！我要吃巧克力蛋糕卷！”
　　“可是今天已经……明天好不好？明天我会做好巧克力蛋糕等你们来……”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小孙孙用力往地上一坐，森甜觉得地面都仿佛震了一震，就见小孙孙使劲蹬着两腿，“我就要吃巧克力蛋糕卷！！今天就要！！”
　　这种画面实在是……眼睛疼。

　　“哎呦！孙孙呀，孙孙乖~~！”岐婶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急忙去看森甜，“小姑娘你快看看给做点什么吧！”
　　“岐婶……你看这小……呃，小朋友（？？？）还是少吃点高热量的……”
　　听到她的话小孙孙嗷嗷地嚎啕起来，两条滚圆的腿在地上踢得咚咚响，“我要巧克力蛋糕！巧克力蛋糕！！”
　　森甜被洪亮的嚎啕吵得耳朵嗡嗡响，真想骂自己多什么嘴，顾客要买什么关她什么事呐！
　　“我现在就做……”
　　“要快一点！我不要等！！”

　　不能等？？
　　巧克力蛋糕不等怎么做？？
　　森甜愕了片刻，好在接管店面这两个月也算身经百战，飞快地想到了解决办法。
　　她快手快脚地融化巧克力做了巧克力奶油，把做小贝剩下的蛋糕切块，一层一层放进蛋糕盒里，加上厚厚的奶油和浓浓的巧克力酱，把能找到的巧克力豆，巧克力脆一股脑地撒上去，看着倒也像模像样。
　　“来，巧克力蛋糕盒子。”
　　“这又不是蛋糕卷！我要巧克力蛋糕卷！有坚果脆皮的那种！”
　　森甜飞快地在巧克力盒子上又加了一层坚果脆皮，递过去说：“你先吃这个，明天姐姐给你做巧克力蛋糕卷好不好？”

　　小孙孙面露不满，但又拒绝不了递到眼前的蛋糕，哼哼唧唧地接过去，“那我还要再加几个小贝！”
　　“好好，都给你买！”
　　森甜心里哆嗦着看岐婶装了一堆小贝，她知道自己是生意人，可是真的很想说，那样的孙孙，就不要吃那么多了吧！

　　这一天隐约有点让人精疲力尽。

　　晚上想起今天还没有给老板打过电话。虽说也不是每天都非打不可，经常店中无视隔个两三天才会联系一下，但每次没有通话的日子心里都觉得少点什么。
　　应该是，缺了主心骨的感觉吧。
　　——不行不行！她可是个独当一面的店员了！
　　振作一下精神早早的洗漱完毕上|床猫进被子里，随手翻了翻食谱书籍——模模糊糊地想，以前的晚上都在干嘛呢？肯定不会这么早就休息，也许是玩玩电脑，玩玩手机。
　　店里没有手机，电脑也没有。似乎，也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起过有电脑。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现实中还会有一个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的地方吗？

　　这个疑问只是稍稍浮现就被按下去，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关系，她喜欢这里安宁的生活不就够了。
　　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