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奸臣爱上我》宁小完

45、第 45 章

　　萧存光被动跑路的这段日子打听回来的消息不少，按路人的说法，十二军府大多选边站队，这种非敌即友的时势，只有河东府迟迟不表态，霍陵坐拥十万河东军，好似啥事没有，什么都不管，这种态度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动机行动兼之，说他居心叵测，根本不算冤枉。

　　萧存光指向绳子，说：“我不傻，你若不是存了别的念头，怎么会在别人面前掩饰我的身份，还将我禁足 ？”

　　霍陵怒极反笑。

　　“如果我真要软禁，你以为你可以跑到河东边境才被找回来么？你以为你可以高床软枕，睡在我的寝塌上呼喝指点我的人？怎么不想想自己三日前才差点死了，你并非什么天尊托世没有多一条命了，躺一两日好好休养是我难为你了？”

　　萧存光怔住。

　　是这样吗？霍陵只是为了照料他，并非看在他奇货可居的份上？

　　“你是万人之上，但这万人不全忠诚于你。刺杀你的人还在虎视眈眈，难道我要敲锣打鼓告诉他们，你就在河东？”霍陵像是嘲讽，又是愤懑，“把你提防我的心思，花点在别人身上，也许就不用三番四次被我救回。”

　　噫，他又露出很不好惹的神情，要不要反诘回去？萧存光心里打鼓，强龙不压地头蛇，还在河东呢，求着霍陵的事可多，暂时服个软，日后慢慢算账。

　　叹气，“知道了，都是我的错。”

　　霍陵侧头，斜觑过来，“哪里错了？”

　　这、这，这……自四岁死了亲娘，萧存光再没有挨完一顿打手心，还要检讨“知道自己错哪儿么？”这回事了，难不成霍陵拿了彩头不够，还要拿他当儿子训？

　　这家伙盔甲脱了，佩剑可没离身。萧存光忍着气，“哪都错了。我不该骗你璧斯不是我，还在你面前装模作样。我不该招惹你，让你击鼓娱宾在百官面前丢脸，还有我不该派人跟踪你，不过你也是，炼丹就炼丹嘛，怕死人之常情，用得着藏着掖着惹人怀疑么？还有什么……对了，我不该心里取笑你，一天到晚鼻孔看人，板着脸像别人欠你八百万似的，上朝假正经，晚上下妓院……就这样，没了。”

　　萧存光一味说，没注意看霍陵，不知道此时他的脸憋得一阵红一阵白，手不自觉放到剑柄上。

　　翻起旧账，萧存光想说的话更多了，两人关系别扭的责任不全在他，“话说回来，我送你的桃花蕊嘴上说喝完，还不是被你倒光了，别不承认，那可是我在行宫亲眼看见的。你说我提防，你何尝不是处处警惕？”

　　霍陵怔了怔，嘴唇阖动，终归没有说话。

　　这样一回想，萧存光才发现，这辈子的霍陵除了性子别扭些，并没有如何他。

　　过了许久，霍陵忽然说：“从前的事两清，不追究了，如何？”

　　两清……这笔账填平，在萧存光心中可是连上辈子夺国杀身的仇都算上，对他来说太不合算，但转念一想，不合算又何止他一个，霍陵不知上辈子的渊源，只知自己被萧存光借天子淫威羞辱，在雪地被强吻，还被装成女儿身的他欺骗作弄，到头来还是自己救他一命，在霍陵心中占便宜的是他吧。如果这么亏本的生意，霍陵也肯两清，他是不是可以尝试放下？

　　“……如今我回答不了你。”萧存光第一次不带防备与霍陵对视，莫名其妙地心头一颤，“但是，尽管试试。”

　　霍陵的神色软和下来，一抹浅浅的笑意在嘴边掠过，他点头，“好。”

　　让萧存光意想不到的，那一个好字之后，他欠霍陵的又多了一件。

　　营帐外有人影晃动，外面传来人声：“都护，点将台已然筑好。”

　　“知道了。”打发了士兵，霍陵拿起甲胄却没有穿，而是加之于他身上。萧存光愣住，“这是？”

　　“时间仓促，来不及打造御用盔甲，只能先用我的了。”霍陵将金绣狮头披风系上绑带，“还是你想穿里衣上点将台，号令十万河东军？”

　　这种似带宠溺的语气让萧存光好一阵恍惚，这儿真不是莳花阁，他不是在扮演璧斯，霍陵莫非还把他当女儿身了？回过神来，他才听明白话的重要性，怔怔地看着霍陵：“你召集了河东军？”

　　“这些天忙极了，甚至抽不出空等你醒过来。”霍陵说，“河东军虽然只有十万，但久经战阵，全都是沙场上拼杀过的将士，足够你解会都之困。”

　　霍陵命人将风声四散，河东隔岸观火不掺和两方的对阵，似乎要据地为王，在所有人都没空搭理河东时，秘密练兵点将，河东军整装待发，一声令下即向会都挺进。这一声呼号，他打算让萧存光来发。

　　行辕外旌旗呼啸，宽阔的平地之上一眼看不尽的士兵队伍，所谓十万的确并非虚数，摄人的缨枪击地之音，才让萧存光有了上战场的实感。戎装在身，没有了跪拜叩首的俗礼，号角声响，战鼓齐鸣，比之任何形式更为宏大肃穆。

　　两丈高的点将台，萧存光本意与霍陵并肩走上去，却被推了一把行前了半步，走在他跟前。

　　“君臣有别。”听见霍陵在耳后悄声道。

　　萧存光内心极为澎湃，一是目下令人震撼的场面，训练有素的精兵就是不一样，齐刷刷的玄甲兵马，目光炯炯身姿挺拔，单阵仗就让对手不战而栗，二是不曾想到，霍陵居然……与前世截然不同，到底他干了什么让这家伙幡然醒悟，忽然忠国爱君了起来？

　　台下万人肃然屏息，岿然不动，但萧存光知道他们在看在听，不管他说什么或沉默，这场征战都会如期出发，士兵都会浴血战斗，必要时牺牲，这不代表他的话不重要，正正因为生死无可避免，他们更要知道自己为谁而战，这个人是否足够值得。

　　萧存光深深吸气，随即喊道：“众将士，生死存亡在此一役，渡过沥水，夺回属于大周的土地，我们的家园！”

　　大喊之后耳内始终一阵嗡鸣，话音落下，萧存光先等到的是一阵沉寂，随即，缨枪击地，十万士兵以延绵的低吼回应他的号令，山呼海啸，上抵苍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知道这十万人并非都能听见他的声音，却是一种呼应，像林间的狼群，以一传十，十传百，确认彼此是可以付托生命的同伴。

　　萧存光转头望向身后，霍陵也在注视他，对望之时仿佛在告诉他，一切毋须赘言。

　　是啊，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萧存光回头，高举酒囊，泼下篝火，熊熊火光映入两人眼底。

　　当日，大军出发向西面挺进，萧存光策马走在前头，走的都是辽阔的平地，绕过山线虽然时间慢些，但减少消耗士兵的体力，让每日的脚程轻松点。

　　“别让他们看到你心不在焉的样子。”霍陵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担心？”

　　萧存光挥动缰绳，马儿跑动起来，与军队隔开足够的距离，才与从后追上的人说道：“我打算不去会都。”

　　霍陵稍稍愣了一下，随即猜到他的心思，回应：“梁城也许是更高枕无忧的选择，但要冒的险更大，你考虑清楚了？”

　　打一场胜仗有许多路可以走，沿途收复失陷的城池，或者急行军赶赴会都，趁萧铖不备给他来个内外夹击，又或者不找他们的麻烦，直接捣了萧铖的老巢，攻入梁城，把他这位叔父的根给拔了。

　　这笔账算起来简单，三种方案最后一种最伤梁军的元气，家眷老小都在梁城，大本营没了，直接把他们变成流寇追着打，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最少。可梁城与会都一南一北距离甚远，有什么事军队赶不及援驰，不消说攻打梁城是一场恶战，如果会都失守，得不偿失。

　　萧存光信马由缰上了山坡上的树林，“他们有多少兵力？”

　　“号称二十万大军，斥候去过打探，大约十五万。”

　　“梁城军战力如何？”

　　“打败他们只是时间问题。”霍陵神色平静，对他而言所说的是不需证明的事实。

　　“所以我要更快赢，多拖一日，只会更多流血牺牲。”如果不是他失踪太久，这场仗原本可以避免。

　　“你不怕会都被攻下？皇陵军与京畿禁卫充其量五万，未必能抵挡强攻。”

　　“我相信欧阳迟叔侄。”萧存光顿了顿，“我也相信我们。”

　　霍陵心内微沉。

　　欧阳迟或许是名将，父亲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梁军一旦与父亲的巡城卫里应外合，破城就轻而易举了。但萧存光不知道这一点，他会以为父亲是忠臣良将，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他。

　　开口，让他提防父亲？萧存光看着自己的神情，没有一丝猜疑，心底油然的信任，他不舍得此时坦白，再次把他推开。

　　面向他隐现的眸光，霍陵喉咙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