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骨娃娃》炼之蜻蜓

30、第30章 桑园之战

　　匆忙来到先前的园子时，月见已经和那璍熟稔得蹲在人家跟前问人家的年龄。这样的月见，果然让人一看见她就感觉不到紧张感。
　　玉盏放慢了匆忙的脚步，似乎此刻看到的还是过去不曾懂得世事，不曾当过鱼骨，不曾想起生前的那个月见，会半夜蹲在颜府的花园里呜呜的鬼哭，会揪着他的衣摆擦鼻涕……
　　那个时候他还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为了这个小水鬼连骨头都舍掉一块。
　　那璍察觉到他走近，抬起头微笑一下。玉盏可不会被他煞到，只觉得年纪一把的老鸟配这与年纪不符的笑容，让人很无语。
　　“月见，我们该离开了。”他拉起月见，对那璍抛了个若有似无的媚眼，“老鸟，这里有后门没有？”
　　亏得那璍定力十足没被他晃到，笑容愈发亲切，“现在离开这里，不是更置身危险中吗？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不过应该是来找你们的吧——这么强的气很少见，到外面去，还不如留在这里更安全。只要桑宴不放他进来，无论妖还是鬼，都进不了这宅子。”
　　“但若是龙宫的人呢？”
　　那璍抬起头，“龙宫？龙族吗？”他一脸同情的样子看的人颇为发怵，他倒是还笑得出来，“龙族是水神，这困妖的宅子，恐怕要硬闯的话是拦不住他的。”
　　他话音刚落，大门处便一声轰响，碎裂的门框从天而降，落在玉盏手上。
　　玉盏头也不回扔掉门框抓起月见就走，他心知以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可能从龙三眼皮子底下逃脱，于是干脆一头扎进宅子深处，一重又一重的院落藏住他们，也掩去了他们的气息。
　　龙三迈进桑宅，在院子里靠灵觉探寻，一时未曾寻到蛛丝马迹。桑宴此时从惊吓中回神，妖见得多了，不乏霸道横行之辈。他走上来，“如何，既无你要找的人，就请离开。”
　　“哼。”龙三却不理睬，径直走入深院，一重重院落寻来，也只觉身置此地仿佛周身都被低低的气压包裹，灵觉完全派不上用场。
　　只是仍旧能够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存在，没有原因，似乎就是知道，此地有跟龙珠有关的人——只有用龙珠复活的人才会给他如此感觉。他径自朝着那存在感传来的方向去寻，玉盏和月见在一栋阁楼内，眼见龙三越走越近，难道终究还是藏不住。
　　龙三在阁楼前站定，一把推开阁楼的门——一个蓝衫少年站在书架前手持书卷微笑回头，“请问……你是？”他的微笑和茫然都无懈可击恰到好处，龙三微微蹙眉，从这个人身上，竟然也传来龙珠的波动。
　　甚至，还有龙的气息。
　　龙骨妖？
　　竟是他这个活了近千年的龙宫太子都不曾见过的龙骨妖？
　　因龙骨异常珍贵，能够以龙骨复活之人必定与某条老龙关系深厚，可以说龙骨妖也是某种身份的象征，自从很久之前曾发生过一次年轻的小龙自持身份冲撞了一条龙骨妖，结果惹怒某位老龙王之后，龙族便有规定，任何小龙均需敬重龙骨妖不得冒犯。
　　龙三纵然心高气傲，龙族的规定却不得不遵守。只得回道：“打扰。我在寻找一个逃奴，请问是否有见过一个鱼骨偶？”
　　“我在这里生活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一个鱼骨偶。哦，你要搜搜吗？”他的笑容客气，却个人一种压力，清楚的表达了他的不悦。
　　这分明是条老的成了精的龙骨妖，龙三虽为太子但他和龙四究竟谁能得到王位并得到这个身体的主权还未可知，他还不想为了一时之气得罪龙骨妖间接去得罪某条老龙。
　　“不必，告辞。”
　　微笑着点头，目送龙三离去，那璍才转身打开书库的门，阴影中玉盏紧紧抱着月见，紧张的空气顿时流过来，让那璍微微一愣。
　　“他暂时走了。”
　　“多谢。”玉盏的神情与先前完全不同，那璍也便收起了先前悠然的模样，问道：“龙宫为何捉你们？能够劳动龙族亲自出海，想来不是小事？”
　　“不，”玉盏依然没有放开月见，好似一旦放开了，随时都会被人抢走，“不是龙宫，只是龙三太子。”
　　那璍微微露出不解，不过很快便不再为小辈这些纠缠去费神，“既然留在这里也不安全，要去要留便随你们了。那条龙必然还怀疑你们在这里，迟早要再来的。不过就算你们出去，也难免他不会守在外面。你们自己保重。”
　　玉盏一怔，那璍的话字字切实，是走是留似乎都成了艰难的选择。
　　他的迟疑连月见都感觉得到，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看他。玉盏低头，敛去了为难的神情，露出往日妖娆的笑容，拍拍她，“没事。”他抬头，又瞄了那璍一眼，带了三分妩媚。
　　“老鸟，”
　　那璍的表情又微微僵了一下。
　　“虽然我们没什么交情，不过既然你帮了忙，就干脆帮到底。”
　　“——你要我怎么帮？”
　　玉盏抬手握住月见的肩膀，迟疑了一下。他知道不该跟月见分开，也不能轻信他人。但是眼下除了桑园，似乎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帮忙。他终于将月见推过去，“不要让龙三进来，不要让他靠近月见。”
　　那璍本无心应下，只是无意识的接过了他推来的月见，“你呢？”
　　“我一个人出去探探情况。”倘若龙三真的守着这里，就算被抓也只是他一个人。
　　月见想要反对，玉盏却只是摇摇头，阻止了她开口。那璍看看已经被自己接过来的月见，发觉自己已经错过了拒绝的时机。
　　玉盏不会完全信任那璍，他又拜托了桑宴，毕竟，比起陌生的那璍，身为月见生前亲弟弟的桑宴和这个作为月见的家的桑园，也许更可靠一些。

　　从见到月见之后，桑宴一直很诧异，直到此时才有机会询问原委，对月见的遭遇唏嘘不已。
　　“自小跟随爹爹出入困妖园，迄今数十载，也见过不少妖魔鬼怪。只是着实没有想到，早已过世的姐姐不但尚在人间，还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以龙鱼之骨复活之事。”他的口气似乎有些许的奇怪，月见并未在意，那璍却多看了桑宴一眼。
　　“这种事情自然是有的，否则我又怎么会在这里。”那璍依然恬静微笑，已活过桑宴十数倍年岁的他看起来，依然娟秀如少年。
　　桑宴一揖，“过去不曾知晓高人真身，恐有不敬，还望海涵。”他一介凡人又怎么能看出那璍是什么人，只当他是没有作恶之心的寻常妖物。至于他为何来困妖宅，许是避难也并非不可能。
　　而眼前的月见，他记忆中的桑宁，却以一个早已死去之身，出现在了他面前。
　　过去与妖鬼打交道时缺少的真实感此时却真真切切。那是他的姐姐，就算活着，如今也是白发老妪，而非他眼前这般，依然年轻，依然纯真。
　　“小宴？”月见被他看的奇怪，疑惑的唤了他一声。
　　“嗄，哈哈……”桑宴拈胡笑了笑，“愚弟如今已经是胡子一把的老头子了，姐姐还这样喊，着实有些难以习惯。”
　　月见并没有想太多，因为小宴就是小宴，所以就这么叫了。被桑宴这样说了，才去摸摸桑宴的胡子，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嗯，小宴长胡子了。”
　　桑宴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已介午时，姐姐可饿了？要吃点什么我吩咐下人去做——”看了一眼那璍，又想到什么，“还是也如那璍公子这般，并不需要饮食？”
　　“嗯——可是我想吃一点。”
　　这也即是说，她虽想吃，但是并不“必要”。
　　桑宴笑着点头走了，月见脸上笑容还未褪却，一转头却看见那璍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她——
　　“……怎么了？”
　　那璍支着下巴，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你还真是……心思单纯得一点芥蒂都没有。真是无忧无虑。”
　　月见皱皱眉头不明白他的意思，那璍也只笑笑，不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