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骨娃娃》炼之蜻蜓

28、第28章 月见身世

　　桑府，如今说是月见生前的家，看起来，就算玉盏这个没有家族概念的妖也觉得不像个家。不能被称为家，便只是个宅子。古老，阴暗，很大，很空。总结来说，没有半点人气。
　　“二位，有何贵干？”
　　那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出现时玉盏有些惊讶，因为他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类，但他却没察觉到此人何时出现。不，确切说，从进了宅子之后，似乎身外之力以及妖族敏锐的感触都像被包裹在厚重的气团中，变得迟钝。
　　“叨扰了，我们只是想来寻访一个人。”
　　老者捻胡微笑，态度倒是客气，只是并未给他们机会——“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不见客的。两位，我看你们都非人类，还是速速离开这宅子，免得横生事端。”老者的话并无威胁，只是诚恳的劝阻。这宅子处处异样，待得越久，玉盏越发觉得这里不像普通的宅子，倒像个牢房。一个专门用来囚禁妖物的牢房。
　　月见一直站在旁边走神儿，她抬头看着四周高墙，虽然关于自己的事情都还不记得，但是却记得这宅子。院墙一重又一重，重重的困着，锁着，她出不去，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唯一的自由，只是抬起头，看四方的天空里鸟雀盘桓。
　　老者的目光落在月见身上，似乎有些困惑。
　　“这位姑娘……是否在哪里见过？”
　　玉盏代她答道，“你这老头，别没事乱搭茬吧。”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却是上了警惕的。老者呵呵笑了笑，“说的也是，老朽此生从未远离过这老宅，姑娘既不是附近的人，老朽又怎么可能见过。”
　　月见终于拉回视线，还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看着眼前的老者，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小宴。”
　　老者被她叫的愣住，上下打量了她，迟疑道：“老朽名讳确是是‘宴’……你……”
　　玉盏只觉得微微冷汗，在未搞清她生前处境之前，不要乱认吧。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只是从这一声“小宴”来看想来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但愿这老者老眼昏花不要想起来吧。
　　“既然府上不便待客，我看我们今日还是先告辞，改日拜访。”
　　他拉着月见就要出去，然而他们却被金光拦住走不出大门。玉盏郁闷的看了月见一眼——许进不许出？
　　月见挠挠脸颊，低头。
　　好像是这样，她忘记这茬了……
　　玉盏露了一个微微无奈的表情，转身，脸上堆上一堆笑容，“可否请老人家带我们出去？”
　　老者此时已经走上来，脸色异样，连手也激动的微微在抖，直盯着月见——“你是小宁姐姐？你，你——你怎么——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一声小宁姐姐让玉盏头很晕，不过还好了，幸好月见的身份真的是这个家里的人，而不是这里的“囚犯”。
　　然而月见的脸上却只有茫然和迷惑，看来她虽想起了老者的名字并认出他，却依然记不得自己的事。
　　老者也迟疑了，难道只是容貌相似的人？然而眼前的女子，无论容貌神情，却与记忆中的人一般无二。何况，她还叫得出他的名字。
　　“姑娘是否已非人世之人？”
　　月见点点头，“我本来是一个水鬼。”
　　老者露出意外神情，“姐姐你是暴毙而亡，怎么会变成水鬼？”
　　玉盏看了眼月见，也对她的生前起了好奇心，“这件事我们可不可以坐下来详细谈谈？”如此借月见身世之说，他们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借机探查一番。
　　老者忙让了他们进屋，言语间颇有感触，“说起来，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此时有下人来上了茶，也是一位老人，且耳聋口哑之看那位名为桑宴的老者手势行事。
　　玉盏多留了几分心，的确从一开始就感觉到，这宅子大的离谱，却毫无人气。
　　“冒昧了，这里难道没有其他人吗？”
　　桑宴点点头，“没错，桑家自来如此，家中不住人。因为这里，不过是桑家的‘牢房’。”
　　玉盏补充，“关妖物的牢房？”
　　桑宴却摇头，“鬼怪，恶灵。”
　　此时一直不语的月见却开口问，“我呢？”
　　她的口气有异，似乎在问的，不是单纯的身份问题。是，她不是在问自己的身世，她想问的是——我不是鬼怪也不是恶灵，为什么，关住我？
　　那重重的高墙是她的牢房，儿时的她孤单单的站在高墙之中，无论怎么跑，怎么喊，都无法走出去。
　　这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老者垂下眼，缓缓道来……
　　“桑家，每隔许多年，都会出生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阴女，世代相传，此命决不可沾上邪道之气否则必然祸患人间。可是生在人间，又怎么可能不沾分毫阴暗，因此有阴女出生，多杀于襁褓之中。你出生时家母于产后重病，坚持不肯让人伤你性命，家父为求家母安心便自幼将你囚禁于此，一生不得踏出此地。我是家中独子，迟早要接替此宅看守之职，因此时常跟随而来，能够得见姐姐。”
　　回想当年桑宴忍不住叹息，即使自己当时年幼，也无法忘记仅仅比自己大五岁的姐姐桑宁日日站在高墙中央望着天空的孤单。
　　“后来，你突然暴毙，我也未曾见你一面，只听说你被匆匆下葬连灵堂葬仪都不曾安排。本以为你终于从俗世解脱，怎知你竟没有升天，却成了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
　　月见静静听完，如今，这一切听来似乎已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但老者缓缓的诉说却只让她清晰的想起一件事——“我不是，暴毙身亡的。我被淹死在湖里，是爹爹，亲手掐死我的。”
　　对了，所以那时，她是从水里，仰望着湖边的月见花。睁着双目，直到窒息。

　　桑宴诧异的听到这个被掩藏五十年的事实，当年没有人见到桑宁的尸体，爹爹说已经派人埋了，他这样说了，便不会再有人去追究。
　　老人低头叹息，“这是桑家欠你的……”
　　玉盏侧目看一眼月见确定她不会有事，他相信月见没有那么脆弱，为这早已如尘埃般消散的往事去动摇。他借机对老者道：“既然是桑家欠她的，如今可否为她行个方便，找一个人？”
　　桑宴不曾忘记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不知道你们要找的是什么人？”
　　“一个用龙骨复活的人。”
　　“找他做什么？”
　　“要他那根骨头。”
　　“你拿了他的龙骨，他便会死。”
　　“没错，”玉盏道，“但那是我们和他之间的事，你只需要告诉我，可知道他的下落？”
　　桑宴点点头，“他就在这座宅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