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听蛙》南柯子

44、再当一次南大学生

　　10月14至16日回南大一趟，了结一个心愿。很多人伸手可及的东西，我也许要多耗十年才能得到。数年前看过一篇曾经风靡一时的网文《我奋斗了十八年，才能和你一起喝咖啡》，作者以不无辛酸的笔调，回顾了自己从一个农家子弟到城市金领的艰难嬗变历程：一路拼杀冲过高考的独木桥，然后拼命地追赶着城里人，一步步在繁华的大都市立足，获得名誉、金钱、地位……最后才能够优雅从容地在上海著名的星巴克咖啡馆与他们相对而坐，漫不经心地一口口品呷着咖啡。其实该文的作者已经够幸运的了，更多的人奋斗了二十八、三十八……甚至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喝到一口咖啡。
　　14日下火车后，乘地铁来到南大，我选择在鼓楼站下车，这样就能从天津路穿过北校区来到正门了。北大楼依然郁郁葱葱地傲然屹立在那里，曾经在无数个黄昏里，我坐在楼边的某块石块上发呆；午后的秋阳格外温暖，许多婴幼儿在楼前的草坪上嬉戏，这里俨然成为他们的乐园。
　　南大招待所尽管条件颇为简陋，连卫生间都是公共的，但比起当年的学生宿舍来，依然有着天渊之别，我还是愿意住这里。订好房间后，我便四处游荡。或许是一部分师生搬往仙林校区的缘故，感觉鼓楼门口明显荒凉了不少，连一个卖夜宵的小摊子都看不到。汉口路上的门牌换了许多，新杂志、金蓝山咖啡馆都不见了，金蓝山二楼的书店更不用谈。信步踱到南校区的宣传栏，那里也曾刊登过自己照片；用现金在食堂买饭，即使增加40%的搭伙费，然而与外卖相比，依然不觉得有多贵。在三楼食堂看到旁边有个男生打了一碗白粥、三个馒头和一盘咸菜，想起自己当初的晚饭常常是一碗八宝粥、一个大肉包和一盘素菜。一样的清苦而不觉得苦。同学就餐时比数年前的确文明许多，绝大多数吃完后均主动把托盘拿到回收处，桌面显得很整洁，只是印刷的广告过多，有些碍眼。
　　在靠近南秀村的那个门口的宣传栏面前，我不由自主地看着各式海报，忽听旁边一位女士自言自语地说：“逸夫馆报告厅，六点半。”随即匆匆走向逸夫馆。我顺着她的目光扫向其中一张海报，原来是华东师大终身教授沈志华当晚来南大作《中国出兵朝鲜决策再评估》的讲座。我立刻连走带跑地来到会场，那种当初在校时心急火燎地赶赴一堂精彩讲座的感觉又立刻回来了。尽管已有四年多没回南大，但我丝毫没有陌生之感，仿佛来这里听讲座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惜讲座只听了大半，朋友的短信来了，只得满怀遗憾地离开。无论我什么时间来南大，南大似乎都没有让我失望过。南大就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老贵族，无论遭受多少凄风苦雨，总能保持那份“诚朴雄伟励学敦行”的高贵余韵。
　　15日一大早去仙林校区，一走到学校大门口，就能感觉几分宏大开阔、雄浑凝重的气势。沿着宽阔的台阶拾级而上，竟然隐隐感到几分六朝古都之遗风。校内环绕着一条清幽的小河，岸边垂柳枝叶萧条，半黄半青，河中水草葳蕤，一个渔翁模样的工作人员站在小舟中，正用一根长竿将它们打捞上来。由于有了这条小河，仙林校区比干巴巴的市中心鼓楼校区灵动许多，只是远方的建筑工地一刻不停地轰轰作响，打破了河岸的宁静。
　　过了图书馆再往前走没多久，便看到传说中的文学院大楼，楼前有两尊威严气派的白色石狮子。据说铸造这两尊石狮子是出于化解风水煞气的考虑，由于外国语学院的飞檐一角像一把大刀斜刺里狠狠砍向文学院，文学院也只得拿两尊横眉怒对的石狮子以恶制恶了。大楼多处尚未修建好，设施颇为简陋；尽管每位老师都有一间办公室，但每间大约只有十来平米，电脑桌紧靠着窗，人只能背对着门口办公，若有人进来，便会将室内情况一览无余，而室内人却有可能毫不知情；但是假如将桌子调换方向，又会破坏室内格局，难成体统。
　　时间太紧，南大仙林校区我只逛到这里，便急匆匆地赶着会见朋友。若以后还有机会，一定好好逛一遍。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世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和一二知己海阔天空地闲聊。最后给大家提醒一事：与仙林大学城相距不足五里的金陵石化，PX项目（不知该项目的朋友可自行百度查询）一期工程已于四五年前投产，目前正在兴建二期工程。这项工程是隐蔽在工厂内部进行的，因此外表根本看不到大兴土木的迹象，极具欺骗性。一旦出现泄露事故，整座南京城将瞬间毁灭；即使不出任何事故，长期住在栖霞区，患肺癌的几率也比其他地方高一些。这个项目的落户，比南京大屠杀不知厉害多少倍！只是它杀人不见血，大家难以觉察到罢了。当我忧心忡忡地向南京的朋友们谈到这个项目，他们其实都略有所闻，但也只是无奈地笑笑。多灾多难的南京，何时才能结束这些天灾人祸？

　　2012年10月18日于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