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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宋少年志](丁二x赵简)赌约(上) ...

  •   宋授皇室宗女赵简敕制曰赵简即日与夏联姻修百年之好布告内外咸使闻之庆历五年二月十三
      ——楔子

      赵简许久都没有回家了,再次回来对家里的一切居然有些陌生了,没有换去衣服,只是穿着归家时那件黑色衣袍枯坐了三日,自己闺房的门才被人从外打开。

      昏暗的屋子忽的照进光来,一束束地打在脸上,生生叫眼睛刺痛得眯了起来。

      那男子率队而来,原本阴郁狠厉的面孔却在见到赵简的那一刻敛去了所有,换上了少年郎的笑容,说话间语调上扬,遮掩不住的愉悦心思,“小姐姐,我说过我来接你,怎么样,我信守承诺吧?你跟不跟我走啊?”

      寒刀出鞘只在一瞬间,几乎来不及眨眼,赵简手中之剑已出鞘抵在那男子脖间,见了血痕,只见得女子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少主!……”

      随行人等也只在瞬间拔了刀剑怒视相向,丁二笑望女子,随意摆了摆手,道:“只要你和我走,随你砍几刀都行。”

      多日不曾合眼,赵简双目已泛了血丝,手上的利刃似动未动,或许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起了必死的杀心,只要自己的剑刃再往左进一寸,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我有条件。”

      赵简收起剑刃转身入门,身后男子依然上扬的语调,道:“尽管提。”

      “我不要嫁妆聘礼,不要婚仪礼制,你给我准备一匹马,我骑马走。”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临行侍卫上前一步抱拳禀道:“少主……宋地多礼数,宋主也已定下了婚期,若此时退婚退聘,恐宋主不会同意。”

      “你去告诉宋主,他们的东西我不要,我们带来的东西三倍奉上,免除一切婚仪,今晚我就离开宋土,从此再不涉足。”

      那侍卫有一瞬间的犹豫,抬眼间却只见得面前之人满心满眼皆是落在了屋内身材高挑的女子身上,侍卫明了,低声道了句“是”便紧着去传信了。

      丁二抬眼看了看赵简,又轻扫一眼赵简房内,说道:“我听说在你们大宋未出嫁的女子是不能允许陌生男子进屋子的,我就不进去了,走了。”

      丁二从始至终也没踏入门槛,走得也是干脆利落,临行前还给赵简带上了屋门。

      赵简折回床沿儿又枯坐了半日,傍晚时刻想到丁二白日里说的话便起身收拾起了行囊,什么也不用带,几件换洗的衣物和自己那把用了十几年的佩剑,足矣。

      赵简推开房门时依然是夏军驻扎了满院,丁二站在远处也没有上前,只是依然在见到赵简那一刻欢喜地笑着。

      赵简径直绕过站在院落正中央年迈的老父亲,听得他道:“你的那几个朋友被官家亲自扣押在了宫中,只是让人送出来了口信,叫你一路保重。”

      赵父的声音沙哑,仿佛一夜间白了头发,苍老的面容上褶皱似乎比以往更深,有些恍惚得立在那处,看着赵简,竟也说不出话来。

      赵简左手往上拉了下包袱,未曾抬眼道:“知道了。”

      略过赵父的身边,那老者几乎是拼尽了全力问道:“你恨我吗?”

      赵简驻下步子,眼睛里头湿湿热热的却不想让眼泪流下来,自己当初离家已经掉过眼泪,从那日起她便告诉自己这个家此生不会再踏足半步,更不会再为了它哭。

      转了转眼睛往那天上看了又看,赵简亦没有回身道:“如果我恨您,我就不会回来了。您也保重,将来我不在您身边……”话语间一顿,赵简又忽的想到了什么,道:“算了,他们会替我照顾好您的。”

      说罢,女子身着一袭低调暗沉的黑色衣袍,持着长剑离了家门,犹如当年从王府离开的那一天,依旧干脆利落无牵无挂。

      大队人马立在王府门前占了整条长街,而正中间的一辆珠玉装饰的马车更是格外醒目,上头的红纱喜布还没来得及撤去,赵简心生厌恶得瞧了一眼便偏过了头。

      男人说话算话,果真命人牵了马匹来到赵简面前,赵简没有犹豫,却也无声无息得没说任何,只是翻身上马,率先走在了前头。

      那身后的大队缓缓而行,在月色之中宛如涌动的巨龙伺机而动,一路无人相送,出城门时也异常安宁,只是赵简略微嫌弃身后紧随的男子,出了城便驱快了马匹。

      丁二见此亦挥了一下马鞭,赵简心中厌烦,再次和身后之人扯开了距离。

      马儿逐渐跑了起来,身后的队伍也从走变成跑,轰隆隆的响声回彻在月夜中摄人心魄。

      赵简让马儿跑了起来想要狠狠地甩下身后之人,可无论怎样跑那马蹄声都依然穷追不舍,女子回过头来大声而喊:“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又跑不了!”

      丁二微有一愣,赵简声音哽咽埋了哭腔,先前的淡定都几乎在这一刻爆发开来,若不是自己紧追其后,竟也不知她把眼泪倔强得都洒在了行进的路上。

      赵简拔下头上的金簪用力得朝马背刺去,那马儿受了惊抬起前足一阵惶恐,发了疯似的不管不顾朝前奔跑起来。

      丁二见势不妙,紧着追了上去,抬手便将赵简提上了自己的马匹,弃了她的马匹。

      女子警觉极高,出手的动作也迅速得让人看不清招式,丁二的马匹依然在跑着,赵简与他相对而坐,抬手便攻了男子左侧,被他拦下后又挥右拳而上,左右双手皆被丁二钳住束在背后,赵简俯腰而卧,再起来时只翕动了下嘴皮,却又被那丁二用另只手捏住了下颔,从赵简口中捏出毒针来,掷在了地上。

      丁二皱起眉间,勒住了马儿肃道:“你们大宋也有这见血封喉的毒针吗?只可惜这种阴毒的功夫不该让你一个女子学去。”

      “女子和男子有什么不同!我身为大宋秘阁成员,杀敌刺探,是我的职责!”

      月色之下女子的容颜格外清俊英飒,这倒让丁二想起了在牢中装得娇滴滴的妇人,躲在一侧柔柔弱弱说着“当家的这样说,我有什么办法”,后来他见到了不一样的她,也知道她也并非普通女子。

      只是另他没有想到过的是,她的心性要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傲上许多。

      面前的女子挣扎不休,却也挣不开丁二的牵制,丁二缓缓靠近赵简耳边,轻言而道:“我跟你赌一把,要是我输了,我亲自送你归宋,从此消失。要是我赢了……”

      赵简没给他留有任何余地,脱口而道:“——你一定会输。”

      丁二依然换上了少年般的笑容,“你累了,该休息了,”抬手捏住赵简后颈便施力而道:“睡吧,睡一路总好过打一路。”

      赵简缓缓倒在男人肩头,最终仍是被男子抱上了马车一路睡去。

      月夜之中车内的赵简睡得安稳,两边的鬓发微有凌乱,男人不自觉地伸手替赵简理顺了发丝,面上的神情却是阴郁不明。

      ——————

      西夏王宫迎来的少王妃与先前不同,没有婚仪没有册典,只是随随便便说了句便定了身份。

      赵简在议论声之中搬进了夏宫,头次而来除了有些不适应气候,但也一切安好,平日里赵简习武强身没出现任何身子不安的情况。只是踏入这属于自己的屋子却令其一愣,装潢布置与自己在家中如出一辙,就连那床帐子亦是当日离家时用的布料。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而来,赵简一招便钳制住了来人,如出城时那般把男子双手反剪背后,听他道:“诶别别别,我就是来给你送东西的,送完我立刻就走。”

      “我什么东西都不要,给我滚。”

      丁二偏着头无赖般道:“不要你也看一眼嘛,就一眼。”

      僵持片刻之后,赵简微微松了松力,只见丁二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鸭子模样的布娃娃塞到赵简怀中。

      赵简一怔,下意识接住鸭鸭君,竟是愣住。

      “我之前在你床上看见的,真想不到,你喜欢这玩意啊……”

      赵简依然不言不语,又听丁二道:“我之前废了好大功夫才知道你的名字,原来你叫赵简啊。其实丁二也不是我的本名,我的名字叫做米禽牧北,以后我唤你阿简可好?”

      阿简?

      赵简对这个名字极度敏感,就连那五个也没有亲昵到唤自己的乳名,赵简气急,想要扔出怀里之物却觉没有杀伤力,挥剑便投了个花瓶朝男人而去,少年灵巧躲开,那花瓶“啪”地一声碎在地上,听他道:“别打别打,这就走这就走!……”

      —————————

      接下来的数月,赵简凭自己在秘阁时所学的一切掌握了西夏宫中大半的信息,包括宫中地形,疆域布局和那日日夜夜围绕在自己身侧的所有人物。

      而也在这数月的时间,赵简见识到丁二又是怎么踏血印、累白骨得登上了那个西夏至高之位。

      自己从少王妃随口被男子改为了皇后的身份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而从那之后丁二更是毫不避讳得带着赵简出入大大小小机关要阁。

      赵简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身侧是怎样的角色,这种与狼共舞、与虎谋皮的日子是在计划之中的,自己如今所见不过是丁二默许自己所知道的,能不能分辨又或者能不能再让自己吸收新的有用消息,也全在自己。

      使出绊子的是在一次宴席之上,赵简没有想到的是曾经大辽欲想在大宋刺杀皇后的戏码到了自己身上,可能风水轮流转也有可能是自己流年不利。

      只知道自己被人拿着刀刺过来时就已经察觉到了麻烦,后来麻烦越来越多,最麻烦不是那个刺客,而是整个宴席上的人辽人占了八成,而剩下那两成夏人全都变成了炮灰。

      赵简心里暗骂夏宫里的禁军系统,提剑闯入人群好一番厮杀,而最终还算能值得信任的是靠在自己身后的丁二。面前那里三层外三层的敌军依然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赵简不禁骂道:“辽人都什么毛病,刺杀皇后上瘾?”

      丁二毫不在意,竟是笑道:“真想不到,我们也有并肩作战的一天。”

      赵简翻了个白眼给他,“少废话,能打吗?”

      “你能我就能。”

      赵简侧目见得男子面色含笑,更是来气道:“那你看我干什么,打啊!”

      之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等来了援军,这场在西夏王宫深处的刺杀以失败告终,赵简掸了掸自己沾血的衣裙,正准备离去歇息,却听得弓丨弩射出的声音。

      “阿简!”来不及躲避身子被人从后一把扯开,同一瞬间那刺杀之人被人击杀,而缓缓倒在赵简面前的还有丁二。

      夜间的时候西夏王宫的最深处灯火通明,赵简看见侍女抬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屋里进进出出,满院的西夏老臣面色凝重守在院中,赵简抱着双臂靠着门框站着,淡定得瞧着这一切。

      不多时有将领而来,见得赵简先是一揖,似是有话要说。

      赵简开口而问:“什么意思?刺杀皇后,挑起夏、辽两方争端?”

      那将领摇头,“不是,属下已经查过,此事与宋毫无关系,是辽人之举。”

      赵简皱起眉头,正混乱得想着,又听那将领道:“辽人知晓您对主上的重要性,知道只要要了您的性命,定是对主上最沉重的打击。”

      赵简微微睁眸,略有诧异。

      “对于辽人来说,您才是主上最大的软肋……”

      赵简没再言语,反倒见得里头的医师满手鲜血而来,立在身前磕磕巴巴道:“皇、皇后……主上中了箭……”

      赵简点头,应到:“哦。”

      那老者又道:“……需、需要拔箭……”

      “那拔箭啊,你和我说干什么?”

      “只是想告知您一声,那箭头离心脏太近,主上生命危在旦夕,拔箭之时就怕主上没有提住气,很可能一下子就过去了……所、所以特来请示您……”

      赵简没有再搭言,只应道:“我同意,拔吧。”

      “那、那那属下这就去准备……”

      赵简迎来众人的侧目,于是就在这侧目之中赵简入了房门。

      那门内没有人把守,只有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郎仰躺在床上,面色只纸,双唇泛白,头上的汗水浸湿的枕头,昏死在那里看上去竟是毫无反击之力。

      赵简掏出袖间的匕首,那寒刃在烛光下闪烁着森气,摸着透骨寒凉,她想或许也就这一刀,便可要了男人的性命。插入心口,大夏内乱,大宋趁机攻入一举拿下。虽然自己逃不出去,然则自己的一条性命换来最终的结果却是最值得的法子。

      后来,手起没有刀落,只是眼前莫名闪过男子替自己挡箭的情景,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睁开双眼又是唇角上扬地望着自己。

      赵简丝毫不惧,依然保持举着匕首的姿势,问道:“你没昏过去?”

      丁二缓缓启口,“快昏过去了,一直在听你和外面的医师说话。”

      “那看起来还是伤得不够重,听出什么来了?”

      丁二笑意更甚,分明已没了半丝气力,此时却堪比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刻,“阿简……我赢了……你心软了……”

      赵简不屑而笑,“我只是改主意了,凭我一己之力是走不出大夏的,所以你死了,就没人送我回去了。”

      话音刚落,那匕首如箭而落,顺势擦着丁二耳边扎在了枕头上。

      赵简起身欲走,忽的察觉到自己的手被那人扯住,“别走,看不见你,我可能真的撑不过去……”

      赵简掰开那男人的手掌,“没事,你死了,我替你继位,保证让你的大夏子民生活富足、安居乐业。”

      “你!……”

      接着进来的医师将近十数人,里里外外将那丁二围住,赵简正要出门,走到门口却控制不住的朝里看去,隔着纱帘见得血柱喷涌而出,生生令人一骇。

      ——————————

      那丁二的身体不知是不是铁打的,看着瘦瘦巴巴恢复能力却是极强,没多少时日又和以往一样上蹿下跳。

      转眼间入了冬,西边的境地比宋地要冷上十倍还要不止,赵简把自己裹在一身毛皮之中,少有的没有跑出去熟悉夏地。

      凛冬狩猎西夏年年举行,赵简架着双腿待在帐篷里沉沉睡去,不一会儿身侧的软垫陷下去一点儿,察觉到身边有了寒气,那丁二搓了搓自己的手,便拿走了赵简怀中余温将尽的暖炉,随即给女子换上一个新的,笑道:“入冬之后你好像比之前要贪睡许多。”

      赵简没有理他,倒腾了两条腿侧过身子正要继续睡,便听一旁换果子的侍女道:“皇后向来身体强健,如今十分渴睡莫不是有了小皇子?”

      赵简皱了皱眉头,剜了一眼那侍婢,道:“话多。”

      侍婢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紧着垂下头去。

      赵简扯了扯身上的虎皮毯子,侧过身去正准备继续闭眼而寐,却忽听身边一声闷哼,睁眼时那刚才说话的侍婢身上插了把丁二身旁侍卫的挎刀,只抽了两下,便没了气息。

      那两侧侍卫利落的把尸体拖了出去,赵简身上一阵恶寒,转过头去死盯着丁二,见他面色阴戾狠绝,只听他道:“话多的人无需留在身边,省得心烦。”

      丁二笑着朝赵简身侧推来一块鹿肉,道:“喏,新打来的小鹿,刚烤过的肉最嫩。”

      赵简掀了身上的兽毯,也掀了那桌上的盛肉食盘,几近吼道:“我没想让你杀她!”

      帐篷之内火炉烧得正旺,帐内的侍女此时已吓得浑身而抖伏在地上,赵简站起居高临下望着那个阴狠的少年,而男子丝毫不以为意般地,又好声好气夹了块鹿肉入碗,向赵简推去,笑道:“那这块肉就当我给你赔不是了。”

      赵简知他性格偏执如斯,自己今日哪怕扔掉所有鹿肉他也能再去打来一头让自己尝过。

      赵简压下心头闷火坐了下来,胡乱往自己口中塞了片肉,见得丁二满意一笑,问道:“味道如何?喜欢吗?”

      半盏茶之后,赵简略微紧了紧眉头。

      “怎么了?你不喜欢?”

      话音而落,似有浊气从体内上涌直冲喉头,有利刃插入腹部一般混搅,赵简顿觉喉头一咸,那鲜血从口中喷出溅得桌上果肉猩红……

      缓缓倒下的时候听得耳边急唤了声“阿简”便再也没了知觉。

      女子趴在床沿大口大口往外吐着鲜血,坐起身的刹那却又如数把钢刀插入腹中重重剜搅,剧烈的疼痛让赵简身上湿了一层又一层,而失血过后的头晕也令赵简逐渐陷入了混乱之中。

      赵简已疼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有人将自己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替自己抚着背部,耳边有几近颤抖的慌乱声音道:“没事了、没事了……阿简,你一定会没事的……”

      浑浑噩噩之间赵简辨出这是丁二的声音,咬了咬牙齿,认命得倒在他的怀中,毫无力气挣扎。

      “回、回主上,皇后这、这是中毒之症。”

      丁二拼命压住自己颤抖的语气,问道:“哪里来的毒?”

      “属下已查过,皇后乃是宋人,素日有燃香的习惯,房内所点的香料具有毒性,可那毒性甚微,短时间几乎不起作用,只有日积月累才可致人逐渐失去精神,最终在睡梦中死去。而此毒与鹿肉相克,您今日狩到的小鹿,正、正是令皇后毒发之源……”

      恍如重锤砸在丁二额间,又听他慌乱而道:“那香料又从何而来?”

      帐内一阵沉默,只有那火炉烧得正旺时的一声“哔波”声响。

      “既是无人得知,那就都是无用之人。”

      这话让帐子似结了一层霜寒,有大胆的侍婢禀道:“主、主上……当初皇后未来,是您嘱咐让细封皇妃备下的香料,您当初说只有细封皇妃在宋土待过,又是女子,最适合相迎皇后……”

      丁二一阵恍惚,头脑中如粥一般咕嘟咕嘟浑稠不堪,赵简推开那丁二怀抱又是“哇啦”一声朝床边吐出一口鲜血,埋着头竟是无声无息地笑了。

      —————————

      赵简看着面前的女子问道:“你想怎么把消息递出去?”

      “姑娘的身边都是西夏眼线,您又被夏王盯得紧,一定要找个正大光明的缘由。”女子从袖间掏出一团蜡丸,道:“车行炮建造而成的消息被我写在了纸上,我把消息用蜡纸包好吞入腹中,只要我死后尸体被送出夏宫就可以让人剖开我的肚子拿到消息。这样让夏王觉得我对姑娘不过是争风吃醋,他定查不出来。只是我的身份是皇妃……若不是犯过而死,是要进陵寝的……”

      赵简垂了垂眼眸,“不是说我屋子里有毒吗?利用我的毒发就能把你揪出来。只是这样做,你也不会留有全尸了。”

      那女子温婉一笑,“姑娘这是哪里话,您为了大宋远离故土,委曲求全多时,我不过是赔上自己的一条性命罢了。”

      赵简面色忧沉,眼见那女子吞掉了蜡丸,完成了自己来到西夏的计划一半。

      那细封皇妃被丁二处了极刑扔至了宫外的乱葬岗,赵简也在药师调理下身子恢复如初,生过一场大病赵简的话少了起来,虽然丁二还是会日复一日得来到自己身边嘘寒问暖,却也勾不起赵简的任何兴趣来。

      半年之后,宋、夏开战,原本以为自己武力占了上风的西夏却节节败退,损失惨重。

      那夜赵简头一次找人要了酒喝,笑着将那酒水一杯一杯送入肚中。

      丁二面无神色推门而入,头一次对着赵简生了骇人之气。

      “你一早就知道车行炮图有问题?”

      赵简喝下一杯酒,抬眼看他,“是啊,当初还是我们六个拼死护住车行炮图,结果谁知道都是一场局,”说罢,赵简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自言自语而道:“真好,韦伯伯终于可以回去了,衙内也可以见到自己的爹爹了,只可惜我不能替衙内尽一份力。”

      女子轻声笑了又笑,抬头间见得丁二双目欲裂,布满着血丝看着自己。

      “怎么,想杀我?这些年来你不是对我这个大夏皇后实则大宋暗探睁只眼闭只眼吗?再者说,你不是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来和亲的目的。”

      丁二顿了顿嗓音,道:“那你知不知道在战场上死的那些人有你昨日救下的那个侍女的父亲,也有你前日赏下饭食的侍卫家的兄弟,还有死在你面前的那个多嘴侍婢的弟弟……”

      丁二向来都是玩心理战术的高手,赵简听后却只是轻声一笑,道:“立场不同,我无法抉择。”

      男子手中之拳攥得骨节咯吱做响,赵简丝毫不怵,只是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苦酒。

      “胡啦”一声巨响,男子愠极掀了赵简面前的酒具,只见那酒壶被摔个粉碎,丁二转身离了屋子。

      这小院子一切依着宋地而建,丁二每次踏入时都恍如觉得又回到了当时他率军入宋只为了迎她回夏的那一日。

      那一日自己曾想和她立下赌约,只不过后半句话她没有让自己说完。

      其实丁二的后半句话自己也好像记不大清了,隐约记得好像是自己如果赌赢了就让她留下来接着做自己的夏王后。

      后来无论是浸在蜜糖里的现实还是揭下皮肉的现实,都让丁二模糊了当初后半句话的记忆。

      ——————————

      时间在一天接着一天的流逝,赵简没有等来有人接自己归宋的消息,只能按部就班得继续待着。

      这一切恍如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除了西夏这次死伤惨重元气大伤,丁二将自己大半的精力放在了应对宋身上,而却也没有放弃继续把赵简带着出现在大大小小的宴席上。

      只是那刺杀之事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而大多数都是夏人自己来针对赵简的,一边骂着丁二昏庸一边又骂着赵简是外敌,结果被丁二一一镇压下去之后赵简依旧淡定。

      不淡定的事情出现在来年的暮春,各地使节入夏献舞,赵简看见了一个像包子一样软糯的姑娘出现在了宴席上。

      夜间,也是赵简来到西夏后第一次忧心忡忡。

      “对于你的那些朋友,你不想见见吗?”

      赵简期盼着丁二不要出现,最终却还是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抬着头痴痴地望着他,又听他道:“你从来不会在宴席上多看一眼,今天你让那侍女换茶的时候看了一眼那舞娘,我就知道是他们几个。”

      “与他们无关,我来和亲是秘阁交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我现在被大宋放弃了,秘阁也解散了,他们来绝非上头授意,放他们走。”

      丁二将大门敞开,与赵简对视了一眼,赵简几近要冲出房门,但见外头重兵押解之下是五个朝气如旧的少年,小景还笑着朝赵简挥了挥手,软软糯糯唤了声:“赵姐姐!”

      丁二负手立在赵简身侧,问道:“诸位,想要带走我的大夏王后,总得给个理由。”

      元仲辛起先开口,“没有理由,秘阁解散了,我们几个单枪匹马闯入大夏,已经被扣上叛国的罪名了,再不把人带走,那我们也太亏了。”

      说罢,元仲辛看向赵简,问道:“赵简,我们来捞你了,你怎么说?”

      赵简眼角湿热,这些日子来头一次笑得爽朗,道:“七斋一体,少一个都不行。”

      (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大宋少年志](丁二x赵简)赌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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