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羡安言不羡仙》灯火懒散

3、第 3 章

　　“先生。”
　　天色已晚，却仍有一人上门拜访，就是徐平常常念起的小弟，还只有十五六岁，模样儒雅。
　　徐挚恭敬站至一旁，见桌上还未动的饭菜，方知自己叨扰到了人家吃饭的时间，立即惶恐朝柳易安做了个辑，“先生，我不知先生还未用饭，是我鲁莽了。”
　　“无碍。”柳易安洗净手，又添置了一副碗筷，“你应该还未用饭，何不一起。”
　　“不可。”
　　徐挚慌张摆手，后退准备要走，却被柳易安拉住，听见柳易安轻声说，“等吃晚饭，我再与谈论一下你做的文章。”
　　这一句让他生了犹豫，思虑了片刻，抱歉做辑，“多谢柳先生和温夫郎。”
　　桌子上只有三盘菜，而且全是素，温言瞟了眼就要起身去厨房，被柳易安按住肩膀，“我去吧，你忙了一整天，你们先吃饭。”
　　这一幕落在徐挚眼里，完全是恩爱夫妻的典范。
　　待柳易安进了厨房，徐挚微微感叹，“温父郎，柳先生对您真好。读书人一向都是君子远庖厨，而柳先生却不同。”
　　温言只是静静笑了笑，没应声。
　　柳易安只是切了一半自己在集市上刚买的卤牛肉，留下另一半给温言。
　　满是歉意对徐挚说，“家中贫寒，还望见谅。”
　　徐挚一直未动筷子，听柳易安出来后说的话，连忙摆手，“怎会，温父郎的厨艺甚好，单单是嗅便知。”
　　这话，柳易安倒是没反驳。
　　饭后，柳易安帮着温言收拾了碗筷，轻声说“辛苦你洗一下碗，天冷，别用冷水洗，我烧了些热水。”
　　温言轻轻“嗯”了一声，抬眸看着离去的背影，又很快垂下眼帘。
　　“柳先生，不知我这篇文章可有何错。”
　　柳易安说“倒算不上错，只是需把握好遣词用句，和层层叠进之情该如何表达，如这儿……只是有些青涩，假以时日，定能超过我。”
　　“徐挚不敢。”
　　徐挚闻言豁然站起，恭敬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柳易安扶住他的手，声音含笑，“有何不敢，学生本就该超过老师，甚至就连老师也望尘莫及，这才是天下学生所要有的志向。”
　　“徐挚……当尽力而为。”
　　徐挚清楚，他获得了柳易安的推荐，十分真诚道，“多谢先生，不，老师。”
　　“嗯，如今天色已完全黑了，我送你回去。”
　　“不，不必，大哥说会来接。”
　　柳易安听罢，放下心来，“那也好。”
　　果然没过多久，一小摇晃的光点出现在对面，逐渐靠近他们这边。等近了，就是徐平。
　　他手上拎了个竹篮子，朝柳易安问了声好后，轻轻放在了庭院的石桌上，憨笑道“柳先生，这是家母的一片心意，还望先生能收下。”
　　柳易安凑近瞧，一个个鸡蛋躺在竹篮里，急忙拒绝，“不可，我只不过是欣赏你家小弟的才华，怎可收礼。”
　　徐平见他不收，顿时没了主意，急急朝徐挚递眼色。
　　收到哥哥的示意，徐挚无奈向前对柳易安说，“老师，您误会了，家母是想送给温父郎，说夫郎平日里帮了许多。”
　　徐挚生怕柳易安再拒绝，拉着大哥就走，“老师，我们先走了。”
　　“哎，这……”
　　柳易安第一次被人强塞东西，见他们两人飞快走远，只能无措提着这篮鸡蛋去厨房。
　　“这是什么？”
　　“徐家大娘送的鸡蛋。”柳易安问，“你之前帮过徐家大娘？”
　　温言有些茫然摇了摇头，柳易安心下明了，这是徐挚为了让他收下，随意想出的。
　　柳易安将这篮鸡蛋放好，“罢了，你留着吃吧。”不过这鸡蛋倒是让他想起，这儿的东西好像都是自给自足。
　　“要不，我们也去买点小鸡，长大后可以下蛋。”
　　温言猛地抬眼看向他，见他没开玩笑，只能说，“可以试试，不过我没养过。”
　　“那我去问问其他人该如何养。”柳易安在脑子计划了下，觉得应该可行，和温言商量，“我明日沐休，可以在后面的庭院做一个篱笆，再去隔壁家问问是否有刚出生的幼鸡。”
　　温言听着，脑海已有了画面，眼里有了些笑意，“嗯。”
　　柳易安思绪突然绕回了篮中鸡蛋，“竹篮中鸡蛋不少，你以后每日记得吃。”
　　温言听着，看了眼他，犹豫开口问，“我能送出去一点吗？”
　　毕竟是送给柳易安的，他还是需问一下。
　　柳易安闻言对上温言闪烁的目光，笑了声，“自然是可以的，你是我的夫郎，这些东西你决定就好，不过还是要给自己留一些。”
　　“嗯，好。”
　　洗簌后，柳易安按照往常一般，他睡在了偏屋里，温言睡正屋。
　　温言脑海里一直会放柳易安含笑说你是我的夫郎，这一句，心里竟有些悸动。
　　他隐约猜到，如今的柳易安并不是当初的柳易安，至于原因，他并不清楚，但他也无所谓。
　　他并不关心柳易安到底是谁，只要他没有害他之心便好。
　　直到半夜，温言迷迷糊糊睡去，窗外轰然雷声将他吓醒，从床上猛地坐起，过了半晌仍觉心有余悸。
　　黑暗中，他模糊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心瞬间提起，身体不自觉靠近墙。
　　门被轻轻推开，微弱晃荡的火光照出人脸，待看清是柳易安后，连温言自己都没发觉，身体松懈了下来。
　　温言问，“怎么了？”
　　柳易安靠近窗边检查，“我来看看你屋里窗户关紧没，怕风雨飘进来，容易受寒。”将油灯搁在桌上，轻声说，“吓到了？”
　　正说着话，一道闪电劈开长空，宛若要直击地面，十分吓人。
　　温言默默裹紧了被子，往里又靠近了点。
　　借着昏暗的光，柳易安勉强发觉他的动作，无声笑了笑，上前给他放下帐帘，坐到不远处，“睡吧，我坐一旁陪着你。”
　　温言听着有些羞赧，“不用了，我睡熟了就行。”
　　“那等你睡熟了，我就走。”
　　“……嗯。”
　　温言没再劝，因为他内心也想有个人能陪下自己。
　　最后，他不知何时睡熟，更不知柳易安是何时回了房间，只是感觉夜里雷声似乎没了，自己做了一个好梦。
　　醒来时，太阳已升起好久，柳易安早早准备好了早饭。
　　温言抱歉说，“起晚了，不好意思。”
　　“今日我也睡迟了些，只是比你早起了一会罢了。”
　　柳易安下了些面，只能保证熟了。
　　他看温言挑起成坨的面时，罕见有些不好意思，连咳了几声，“厨艺还需多多改进。”
　　温言闻言也轻轻勾了唇角，笑意明显。
　　辰时，吃完早饭后，天仍旧昏暗，怕是还有场大雨，温言熟练背起竹篓要去地里，柳易安也跟着有样学样背起，跟在他身后。
　　下坡走了十几步，再左拐走上一个田坎，又走了几十步再上坡，方才到了地方。
　　温言没理身后手脚无措的柳易安，拿着小锄头开始挖地里的东西，柳易安在一旁默默学着。
　　待柳易安挖出来，“红薯？”
　　余光瞟了眼温言手中的土豆，暗道一声厉害。
　　“这是别人多出的种子。”温言自然看出他的惊讶，出声解释，“我就随手种下去了，没想到长出来不少。”
　　柳易安除了一开始局促，之后慢慢得心应手，“如此，辛苦你了。”
　　温言瞥了眼他，想说：这都是他们自己长的，他不过偶尔蹭点人家的肥料。
　　昨夜下了半夜雨，土地还泥泞得很，温言起身太快，头有一阵眩晕，脚下差点滑倒，幸好柳易安手疾眼快扶住他，不过衣服那一块沾了一大块泥巴。
　　“……抱歉。”
　　柳易安等他站稳才慢慢放开手，把他手上锄头拿走，对他说，“只剩一点了，你去边上休息。”
　　话音落下，便蹲下加快动作，想着在雨前赶紧回家。
　　温言缓了缓，蹲下将地里的东西一个个捡进篓子里，不远处走来一个哥儿，人未到，声音先到，“温言！要帮忙吗？”
　　等他走近，才发现温言身旁的人是柳易安，大吃了一惊，“柳先生！”
　　柳易安好不容易挖完，正要站起来缓缓，听见有人叫，顺声看去，却发现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个人，只好不好意思问，“你是？”
　　“瞧我，忘了您还不认识我。”陈皊笑道，“陈皊，李家老二的夫郎。”
　　“你好。”
　　柳易安淡淡朝他笑了下，听他方才口吻，猜到平日应该帮了不少温言的忙，“多谢你平日对温言的照料，若是有需要的地方还请说。”
　　温言听这话，忍不住瞧了眼身旁的人。
　　“害，哪里，就是随手罢了。”
　　陈皊笑着摆摆手，“你这都挖完了？要不我帮你们背点回去。”
　　柳易安温声拒绝了他的好意，“若是多，我可以多背一趟，你应也有事，就不劳烦了。”
　　“行吧，那您小心点。”
　　陈皊也有不少东西要背，既然他人都拒绝了，也不再强求。
　　幸好柳易安这边东西不多，只堪堪装了一篓多一半，他又拿了几个个头大的放进自己这一边，把那个少的给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