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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且不说待周仕安走后,秦刘氏是怎样细细追问秦慕城这一路上周世安的言行举止,秦慕城又是如何细细从周仕安长随在县学中找到他之后发生的所有大枝小节全盘托出。

      只说周仕安带着两名长随离开秦家之后,在镇上唯一的客栈投宿下。

      在月兔半明半暗卧于云间时,客栈早已闭门谢客,客栈中早已不见一点烛火荧光,众人皆已吹灯歇下。

      窗边忽然传来一道细嫩的猫叫声,原本一道身姿笔挺如松端坐于八仙桌前的身影一动,站起身在昏暗中悄无声息往窗边走去。

      只见他伸出修长食指在窗棂边轻敲几下,窗外先是一静,而后响起两长一短的猫叫声。

      仿佛确认了什么,男子沉默伸手轻轻一推窗,窗外呼啸的秋风顺着半指来长的空隙嚣张闯入原本便有些清清冷冷的厢房内。

      男子似乎也不在意,就在转身前被天际流泻而下的如水月光一照,昏暗中难辨的轮廓霎那间清楚分明——线条深刻、轮廓鲜明,分明是以探亲之名投宿于客栈内的周仕安。

      只是他神色冷峻、气势端倪,一身冷冽的肃杀之气与傍晚在秦家之时浑然不似一人。

      他还未在桌前坐定,被肃肃秋风蛮横吹得大开的两扇窗扉间如鬼魅般飘过一道残影,快的叫人几乎怀疑是眼花了。

      只听细微的“啪嗒”一声响,秋风便被拒于窗牖之外,窗牖一如方才一般紧紧合上了。

      “大人。”屋内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黑衣劲装男子对着周仕安抱拳一礼。

      “查的如何?”

      半明半暗的环境中适应了片刻,足够叫黑衣男子看清眼前周仕安英俊的面容上一脸霜寒之色。

      黑衣男子心中打了个寒噤,不敢再看,垂了头恭敬第低声小心回答.“秦家自四年前回到青山镇,从无可疑之人来往,秦氏母子也从未踏出过临安县之外......”若是秦氏母子在此听见必要心惊肉跳,这黑衣男子将秦氏母子这几年来的行踪和秦氏家大事小情三言两语概括的了个大概,还有些事连他们自己都未必记得。

      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发现,只似流水账一般的消息回禀让黑衣男子心中不由忐忑,说完便垂首屏息静待周仕安示下。

      周仕安眉间拧出一道川字,乌眸沉沉,嘴角抿出一条直线。

      这秦家比他想的还来的狡猾些。

      自他出了昭狱之后,他便派了几拨人马来这青山镇与临安县城查探秦家底细。他派来的人或许比不过缇骑手段高明,一个个却也是精明强干之辈。

      却偏偏,愣是查不出一星半点秦家的把柄!

      所有探子回禀的结果,都说秦家母子“子孝母贤、守诚重诺”,最是难得家、风、清、正!

      周仕安紧咬牙关,心头恨意滔滔。

      秦家人若果真清白,如他们所说的那般重情重义,那他又如何会在抄了马直那阉贼私宅后,缇骑呈给皇上那张满奇珍异宝单子上看见本密藏于方府之内,后不入明面陪嫁单子私下陪嫁给师妹带来秦家的吴道子真迹《金桥图》、王逸少亲书《兰亭集序》?

      师妹性子虽软些,内里却有与师父一脉相承的傲骨,绝不肯堕了师父风骨,向阉党摇尾乞怜。

      周仕安冷冷一笑,这几样在世人眼中早已消失于战乱之火中的重宝,若无有心人双手奉上,难不成还会自己出翅膀飞到那马直老贼的私宅密库中去?

      只可恨他派出的几拨人马一无所获,就仿佛是有人有心替秦氏母子遮掩,将一切痕迹掩盖的密密实实。

      周仕安将不知何时紧握成拳的左手缓缓松开,警诫自己强压心底住快要翻腾而出的恨意与焦躁,暗潮涌动的乌眸中却是藏不住的缕缕红丝。

      他告诫自己切勿急躁,必须冷静。

      如今既无真凭实据,他唯有忍直一道,耐心等待秦氏母子露出的马脚——他既亲身来了,只要秦氏母子心中有鬼,他稍加暗示几句,不怕他们不自乱阵脚——

      思及至此,他眼神越见清明、神色不喜不怒,并未斥责办事不力的黑衣男子,淡淡道:“明日之内,把当年为师妹诊病的大夫找来,我要亲自问话。”纵然师妹当年吃药的方子他瞧过,的确都是些进补的药物,没什么大问题。可秦家之人不可信,师妹之事当年其中究竟有没有隐情,他必要亲自判断。

      黑衣男子闻言,恭声应下。

      只见周仕安凤目微微一眯,眼神落在虚空中,修长的食指有节奏的在桌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思虑些什么。

      周仕安不说话,黑衣男子也不敢擅自退下,只如一座安静的雕塑般静静的垂立一旁。

      满室寂静,便是落针的声音也可一清二楚,“哒哒哒”的声音便显得有些刺耳,黑衣男子的心跳也不由跟着提了提。

      周仕安忽然响起的声音,却叫黑衣男子心口莫名一松:“你去查一查,这几年周家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古怪的事儿?或是,这镇上任何与周家沾了边儿的古怪事儿。两日之内,回禀于我。”

      黑衣男子一揖手,正欲习惯性的恭声应下,却忽而想起了什么,半弯的腰微微直了直,精神一振:“回禀大人,小人在查探之中,发现了秦家内宅近来有所些蹊跷。”

      周仕安闻言,轻敲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微微侧过头,轻轻吐出一个字:“说。”

      黑衣男子很快将疑点说得清清楚楚:“据其邻舍所言,在秦慕城二娶之前秦家忽然遣散了两个经年的老仆。而他新娶的填房据说乃是江阴人士,在此地一个远亲也无。秦氏母子从未踏足江阴,二人既无相识之机,更无能为两家说媒之人。偏偏两月前一夜之间秦家忽然传出秦慕城再娶之事,不过半月间便过了纳采等六礼,立刻把新妇迎进了门。小的认为,其中必有些古怪。”

      黑衣男子面目平平,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扮作货郎游街走巷打探消息可说是如鱼得水。纵是面深些,也没人会留心提防。

      拉拉家常、说说闲话,秦家的不少消息便顺理成章到了手。

      只是此事蹊跷中,更透着三分古怪。

      世人婚姻娶嫁,乃是修两姓之好。便是有了不讲究的人家,前前后后、零零落落最快也少说需一年之久,这秦家半月之内就将这一切办妥,迎了新人入门,这委实叫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仿佛六礼不过虚虚应了个过场,一切都只为了新人入门这个结果。

      既无冲喜之由,又无热丧急娶之因,秦家行事如此怪异,但凡正常的人,都免不了在心中叨叨两句青山镇中人却仿佛没觉出有半分违背世情常理之处,对此事半分议论与传言都无——

      这才是叫人最为惊诧的。

      周仕安眉头一动,眼中暗芒一闪,低声呢喃两句:“秦家、秦家新妇,呵!”声音似嘲带讽。

      黑衣男子在一旁不敢吭声,只眼观鼻、鼻观心,在一旁权充当个背景。

      要知道秦慕城再娶之时他师妹身故尚未满一年,若依本朝律例,秦慕城当服“齐衰”守孝一年。

      虽说如今世风日下,高门大户间还讲究些体面,有那蓬门小户的为妻守孝大多不过三月,却也少有人会认真挑理。可他秦家上下自来受了方家多少恩惠,便是冲着这点而妆像,惺惺作态也该好好守完这一年妻孝。

      不过是欺方家无人,而他当时尚在昭狱之中罢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到时他会一一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紧绷如锐利刀锋的下颌线一松,嘴角竟难得的掀起一点笑意,眼中流光晦涩难辨:“既然如此,那便好好的查一查这秦家新妇,以及她与秦家之间的渊源瓜葛。三日之内我要看到结果,越详细越好。”

      黑衣男子心中的小人不由擦了擦一头的冷汗,方才那浓浓的的凌冽杀气,让他简直以为周仕安立刻会提刀去杀人。

      他不敢有分毫显露,立刻应下。

      又见周仕安摆了摆手,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顺着窗户往外利落一跃,并未发出半点声响,还贴心的将窗户仔细关好。

      待黑衣男子离开后,周仕安仍静静独坐于桌前,身姿一动不动宛若泥塑,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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