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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意外之惊 ...

  •   “爷,您回来了。”十三阿哥府的下人看见跳下马,匆匆跑进二门的主子,都是又惊又喜。
      “嗯,福晋在哪里?”十三阿哥风尘仆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倦意,眼睛发亮,充满喜悦和思念。
      “回爷的话,福晋在怡情——”
      不等他说完,十三阿哥一阵风似地掠过,往园子里去了。
      想想主子盼了几年,好容易与福晋结成连理,新婚不过十来天,正在情浓之时,主子又出发去塞外,为公主送嫁,去了八个月。他们这些人私下都担心,怕等不及主子回来,福晋就要——这下好了,主子回来了,福晋也快——用不了多久,这个家就是京城里最美满和乐的府邸,再也挑不出第二家。快去告诉秦总管,让大伙儿都预备起来。

      十三阿哥收住脚步,轻轻推开镂花木门,闪身进去,已看见床上那个熟睡的身影,心中既满足又幸福。小心掩上门,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痴痴地凝视着夜夜梦见的那张脸。
      她脸朝外,半侧着身子,睡得正香甜。齐胸以下,搭着一床薄被,背后还靠着一个抱枕。一头浓密发亮的青丝散开了,铺在枕上。一只皓腕搭在身侧,另一只手放在胸前。
      她好像胖了一些。他不在的日子,她过得还好。十三阿哥放下心里最后一丝牵挂,轻轻握起一缕秀发,眷恋地吻着。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又说不出来。也许,只是太想她了。也许,快要绝望的时候,幸福突然降临,总让人觉得像在做梦。
      只有看见她,搂着她,他的心才踏实。

      皇上南巡,太子和他二人伴驾。
      皇上带着她,是让她回杭州与家人告别。回京以后,用不了多久,与她有四年之约的阿格策望日朗就会来娶她。
      带着他,也许是习惯,也许是最后给他们一点相处的机会,也许,只是防止他纠缠太后,是太后改回主意,极力撮合他二人。
      还没走到杭州,京中传来消息。他的嫡亲妹妹,皇十三女温恪公主请安时,向太后表达对阿格策望日朗的仰慕之情,希望嫁到漠西去。温恪公主和妹妹悫靖公主在太后面前提起生母敏妃,恳请太后垂怜成全,哀婉恳切,引得太后,还有在座的德妃宜妃都落了泪。因为当时还有两位老王爷福晋在场,温恪公主这番举动在第二天就在宗室皇亲中传开了。

      满蒙联姻,皇家女儿多半都是要嫁去蒙古。可主动要嫁,而且自己指定丈夫,这还是第一位。而且温恪公主一向柔弱安静,不声不响。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说出那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知道底细的,都猜她是为了十三阿哥,为了成全哥哥几年的苦恋。
      太后从一开始就想把秦思指给十三阿哥,后来被十阿哥一搅,对秦思有了意见,又被皇上说服,国事为重,私情为轻,狠心说不管了。被温恪公主这么一求一苦,经德妃暗中劝说,帮秦思辩白,太后的心又活了,觉得阿格策望日朗也算个不错的男人,温恪嫁给他也不错,既然准噶尔那边摆平了,秦思还是给十三,几全其美。
      康熙万万没想到,他不在时,居然后院起火。点火的居然还是他那个平时被针扎上一下,都不知道吱一声的十三女。料想不可能是她自己想到的点子。
      康熙匆匆结束南巡,带着太子和十三阿哥回京。被康熙怀疑为罪魁祸首的秦思,被留在杭州,交给她家里看管。
      康熙回到京城,已经晚了。公主请嫁这天大的新闻,已经在北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连漠南蒙古的王公都听说了,来信称赞温恪公主□□美好。
      康熙骑虎难下,不得已下旨公布温恪公主下嫁准噶尔大汗策妄阿拉布坦长子阿格策望日朗。康熙很怀疑这件事是十三和秦思中的一人搞鬼,尤其怀疑十三阿哥,对他两个一肚子气,哪还肯让他们如愿。
      温恪公主又给了老爹一个措手不及,领旨谢恩之后,又当着太后等长辈的面,请求在出嫁前见到哥哥娶亲,见到正室嫂子。
      十三阿哥和秦思的婚约被搁置,可还没解除作废。十三阿哥不愿另娶她人,又有太后帮腔。
      秦思出京时存心找机会逃跑,突然生变,意外地在杭州享受了一阵自由和亲情,又被急急接回京城,匆匆忙忙地嫁给了十三阿哥。
      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成就一段佳话。当然也有后遗症。
      康熙查到温恪公主那番惊天之举前几天,冰玉借故往温恪公主住处跑了几次,还与公主单独谈过。木已成舟,康熙没往下查。总之,一代圣主在阴沟里翻船,被几个小辈算计了!
      以康熙的肚量,还不至于要处置几个一向疼爱的小辈,只不过从此对他们冷淡了就是。
      十三阿哥很快就出发为妹妹送嫁。秦思关起十三阿哥府大门,安静过日子。冰玉嫁给了纳尔苏,蜜里调油。有太后这个保护伞,失去皇上的喜爱对他们一时也没什么影响。

      其实,对温恪的举动,十三阿哥和秦思两个比康熙还要惊讶。
      十三阿哥感动之余,也很内疚。温恪安慰哥哥说,反正她总是要嫁去蒙古的,漠西虽然远些,听说风光和生活条件倒还不错。很多人见过阿格策望日朗,都说他高大英俊,人品也不错。肯耐心等待,可见脾气也还可以。嫁给这么一个人,总比嫁给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点底细不知的强。
      她和妹妹悫靖公主的人生早就注定,听天由命,只希望一母同胞的哥哥能够幸福。她和妹妹一直很喜欢秦思。希望哥哥嫂子好好生活,连同她们姐妹的一份。
      对着这样的妹子,十三阿哥还能说什么?只能送她出嫁,一路尽心尽力,力求平平安安送她到夫家,再尽可能做些对她有利的安排。
      秦思花了点力气,从冰玉入手,好容易整理出一个大概。
      “阴谋”的执行人无疑是冰玉。其他人没有这个便利。涉及“策划”的还有怀湘,采萱,寒水,琴儿几人。
      冰玉和寒水听说秦思从南边回来就要被嫁到漠西,都是万般不乐意,又拿不出办法。能让她们坦白发泄对这是看法,又真心与秦思交好的,只有秦思的两位旧同事。寒水找到怀湘,怀湘身边有琴儿。冰玉找上采萱和怀湘。在女人的无意义的发愁抱怨中,有人说:去和亲的该是公主,如果有位真公主嫁过去,就用不着秦思这个假公主了。
      这话不知是谁说的。那几位都说闲谈,记不得了。秦思怀疑她们记得,但商量好了不肯说。
      那句话点醒了几个聪明女人,找到了入手的地方。
      本来,康熙说过,如果四年期满,秦思嫁人,就把纯悫或者温恪嫁给阿格策望日朗。纯悫和策凌有婚约。真那样,多半是温恪嫁过去。温恪正好是十三阿哥的亲妹妹。
      温恪和悫靖被关在深宫,对外面的事了解得很少。知道哥哥喜欢秦思,也知道皇阿玛要把秦思嫁给一个蒙古人,替哥哥难过,其他就不知道了。
      冰玉也没怎么鼓动,只把她知道的,草原定约的前后,皇上当时的话,十三阿哥这些年与秦思的交往,太后为他们订婚那日十三阿哥的举止,全都说给她听。又从秦思私人物品里找出十三阿哥给秦思的信,拿给温恪公主看。
      温恪公主长在深宫,被严格教管,生活单调贫乏,可一样是青春少女,心中怎会没有对爱情的朦胧向往?对哥哥的爱和祝福,使得这个一向本分得可有可无的公主,变得勇敢大胆。
      她的决心立刻得到冰玉的支持,帮她找到最有利的时机。
      走进慈宁宫时,温恪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真能说出那么动情又大胆的话,真能达到目的,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儿,竟能改变皇父的决定,帮助哥哥。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
      送嫁队伍离开京城时,十三阿哥发现妹妹的眼睛明亮,脸蛋也红润了许多。

      去时,走了半年。
      纯悫公主年纪已大,让她在小了几岁的妹妹之后出嫁,不好看。路途迢迢,将来,还要靠漠北诸部就近制约刺探准噶尔。姐妹俩正该多多联络交往。说起来可惜,血缘相连,一般是皇宫长大的公主,纯悫和温恪接触的机会就不多,自然也不亲密。
      反正,面子上已经有了一个洞,康熙也不在乎了。干脆两个女儿一起嫁。十三阿哥领衔,又派了两位礼部官员,带着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除了金银珠宝,还带去投蒙古人所好的瓷器茶叶药材,还有作物种子。关照十三阿哥,一路上让两位公主同住同行,以培养她们的感情和默契。
      这番安排做得十分漂亮,京城内外,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忘了先前的事,异口同声地称赞明君圣主。拿当今皇上和唐太宗比,唐太宗一次也才送出去个文成公主,还不是亲生的。拿温恪公主和昭君文成比,温恪公主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帝骨血,又是主动请嫁。这样的盛世佳话,千古第一!
      策凌赶到漠南迎亲。阿格策望日朗虽然意外,还是摆足了诚意,亲自到漠北迎接温恪公主。准噶尔的排场给足了大清面子。策妄阿拉布坦和阿格策望日朗又分别给康熙写了一封信,表示荣幸和感激。
      十三阿哥一直把妹妹送到博克塞里,等到婚礼结束,才离开。
      昔日挥拳相向的“情敌”,而今成了亲郎舅。俩人刚照面时,都有点啼笑皆非。
      十三阿哥归心似箭,仗着的了几匹好马,白天黑夜地赶路,把大部队丢在了后面。运气也好,一路天气不错,只用了两个月,从准噶尔赶回了京城。
      匆匆进攻面圣,交了差事,又往慈宁宫点卯。太后歇晌,十三阿哥托何九带话请安,马不停蹄地回家,企盼一解相思。

      脱去外衣,略略擦洗一番,十三阿哥胤祥轻手轻脚地脱下靴子,在床边躺下,伸手去搂妻子,立刻发觉有个圆溜溜的障碍阻在他们中间。
      以为她在被中又藏了一个枕头,胤祥扯开被角,想要掏出来,伸手一摸,立刻呆傻在那里。
      秦思被这一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是丈夫:“你回来了。”打了个哈欠,竟似又要睡过去。
      “你,这,怎,怎么回事?”胤祥好容易找回声音。
      “什么怎么回事?”懒洋洋地顺着他的视线垂下眼,看见自己的肚子,突然拔高了声音:“你问我?我问谁去?想不认账?”
      “我,我——”可怜的胤祥还处在痴呆犯傻状态中。从洞房花烛夜到出发去塞外,他们不过相处了半个月,还在新婚燕尔。当然,那半个月,他没少纠缠她就是了。八个月里,他夜夜梦见的娇妻还是少女模样,至多带点初夜的娇羞,不曾想兴冲冲回来,见到的却是行将临盆的大肚婆。这样的打击,有几个少年男子能轻易接受?
      把小生命从看不见的小豆芽孕育成大皮球的秦思就更加郁闷了。还没满二十,她就要当妈了!从初时的早孕反应,到后来的腰酸腿疼,昏昏欲睡,为了堆积成山,让人看了就恶心的补品,孤身与太后德妃四福晋,还有佟家的七大姑八大婆,及各色人等周旋,她容易吗?难道这人还敢怀疑她偷吃?
      相识多年,胤祥还没见她发过火。第一次遭遇河东狮吼,而且指控很严重,如一瓢冰水当头浇下,胤祥打了个哆嗦,立刻清醒过来,放低身段:“不是那回事,我不过是想问问,几时生?太医怎么说?要不要紧?还有,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睡意没了,秦思慢慢地支身坐起来。胤祥连忙伸手相扶:“慢着点。小心点。”
      看他这么快就进入状态,秦思有些好笑,拿枕头垫在腰后靠好,这才说:“是我特地求了太后,先别告诉你。怕你担心。这种事,你赶着回来,也没什么用。八妹妹的事,总要先尽心办好。我欠她的太多。”如果预先知道,她倒要求冰玉和温恪别帮这个忙,她情愿嫁去准噶尔,不想留在京城里为难一辈子。可冰玉做了,温恪嫁了,两大份情,她欠下了。
      “是我们欠她的。”胤祥不敢放开她,深怕她顶着个大肚子,随时会摔着,盯着那个碍事的大皮球,也有点欢喜:“八妹妹若是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欢喜呢。我明儿就让人给她捎信去。”
      “悠着点吧。最晚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等孩子落地了再说。万一有个好歹,白让八妹妹伤心。”
      胤祥脸色一变,急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难道太医说了什么?”
      “你放心!太医说,我身子骨好,调养的也好,胎位也正,没问题。不过呢,万事总有——”
      胤祥连忙捂住她不知忌讳的嘴:“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就好。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幸亏我及时回来了!”
      秦思噗地一笑,心里满满的感动中泛开一丝甜蜜满足。
      这孩子来得这么快,莫非就是怕她不肯敞开胸怀,接受这个人,这个婚姻?他不在眼前,她伴着肚子里的孩子成长,专心地安排相关事宜,每一天都过得充实疲惫,没有心思时间去想过去将来的种种。
      分别八个月,他们不知不觉成了老夫老妻。
      胤祥有些胆怯地伸手去碰她的肚子,感觉手下微动,张大嘴,说不出话来,慢慢地升起将为人父的自豪——这是他的孩子,她给他生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意外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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