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为海》未再

12、庆婚

　　太子大婚仪式在一个骄阳似火的日子举行。
　　我安分地站在一众嫔妃当中，远远看着仪式进行。
　　幽王与王后端正地坐在王座上看着向他们行礼的太子与太子妃。
　　一对青年男女穿的火红喜庆，看不端详眉目，但想那样的王与后生出的孩子不会失色到哪里去。
　　诸侯群臣道贺声如仪，然后幽王给太子佩剑。
　　忽然想起申在那个海边跟我说，成亲之后他便可以佩剑了，神情是那样雀跃。
　　不知这位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的太子是否同样那般雀跃。
　　天气有些闷热，不少嫔妃的妆容都被脸面上沁出的汗水弄花了。
　　我有些头晕，努力站直身体。原来参加这样大的一个仪式会如此累人。
　　细细看看四周，有老迈的大臣开始打盹。
　　皇家的婚礼是体力的考验。
　　其实我很想看清楚那风采勃勃的新郎新娘，但是层层叠叠的卫士侍女阻挡了我的视线。
　　大婚仪式冗长而繁琐，我间或甚至轻轻打了个小盹。周围的嫔妃也都是个个强打着精神。
　　我是第一次和那么多的嫔妃列席这么大型的仪式，她们各有各的情和美，百花争艳似的。
　　虢石父曾经说因为我美所以特别得到幽王的垂青，现在看来，那是纯粹的奉承。
　　他是主宰天下的王，愿意多眷顾哪位佳人一些，谁便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然而的确在我之后，便没有别的佳人进宫了，人人都以为我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的。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事实上并非是那样的。
　　就算亲身经历的，也未必是事实。

　　太子的洞房夜，幽王仍旧来琼台就寝。
　　我梳理长发的时候，忽然想起问幽王：“大王为何如此宠爱于我？”
　　幽王歪在床上，闲闲地说：“如果你多问了为何，寡人便不会如此宠爱你了！”
　　我静默，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小时候村里的长者说起这位周天子的时候，虽然是那样叹息着，但是语气仍旧是敬畏的。
　　他是这个天下的王，何必问他为何，只需要接受他的恩施就成了。
　　我是他的臣民，除了臣服还能做什么呢？
　　就算这个恩施让我除了锦衣玉食以外已经失去了一切的一切。
　　琼台楼阁上的夜景真的是非常美丽。
　　我趁幽王熟睡的时候步上琼台，遥望闪闪亮的星子。
　　又想起申，那个有星星般眼眸的男子，那个带着孩子气的笑脸。
　　他，也该大婚了，诚如他所讲，可以成人了，可以佩剑了。
　　他可知道，素昧平生的一个女子，对着他下了一个幼稚的一生的诺言。
　　一辈子不笑！
　　但是，其实，我也并未做到诺言。
　　裂缯的时候，我笑了。
　　人是不可以下一生的诺言的，没有那么轻易做到。
　　我只得退一步地安慰自己，我不会常常笑。
　　而住在这深宫里头，又有什么是值得欢欣的呢？
　　一阵凉风吹过。
　　我抱紧自己，在每一个这样的深夜，我都是寂寞的一个人。
　　我俯身坐下，摇起手里的团扇。
　　忽然想起，这样的姿势，那位绝美的云妃也做过。
　　是否深宫寂寞的女人都会有这样的一个姿势聊以遣怀？
　　而我算及其幸运的那个。
　　因为我身后的房中，那位天下之主正在熟睡。
　　而这宫里多少女人又是独守空房。

　　远远地，看到东宫那里灯火辉煌。
　　太子大婚是举国上下的大事，宫内外大肆庆祝也不算铺张。
　　只是幽王早早来我这边休息，怕是又落人话柄。
　　一次一次地，我莫名地担上这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