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缘》东尽欢

61、第 61 章

　　挂了电话，佑青翻看网络新闻，左迟在判决结果出来后就申请代替执行，执行地点不在中心广场，而是警备森严的国务府，有少数民众代表参加，同时进行了电视转播。
　　佑青找到了新闻视频，左迟当时没穿上衣，镜头拍得特别清楚，一鞭下去，皮开肉绽。佑青浑身一缩。
　　左迟没有申请两次分开执行，六十鞭，佑青没有勇气把视频完整地看完，缩在沙发里哆嗦不止。

　　晚上，左迟回来了。
　　人出现在佑青眼帘里的那一刻，她顿觉云开，但心头五味陈杂，酸楚与激动交织翻涌，佑青三两步跑过去，想扑入他的怀里，但到了左迟跟前，又生生忍住。
　　左迟身着柔软宽松的衣服，脸色略显苍白，佑青鼻子酸酸的。
　　“看见我这么激动？”左迟打趣她，伸手去捏佑青的鼻子。
　　佑青推开他的手，埋怨他：“你总是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我没打算瞒你，”左迟还打算来邀功！但是，他不想以弱态的样子出现在佑青面前，所以拖了几天，“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
　　佑青赌气不看他。

　　“六十鞭而已，小意思呐，以前最多的一次挨了八十鞭，没过两天还跟我爸去钓鱼。你以为我跟你们地球女人似的，体质孱弱！”左迟嫌弃道。
　　胡说八道，海狼星男人的单次行刑上限是五十鞭，再多，政府怕出人命。这个时候还跟她装？佑青又气又委屈。
　　左迟：“你看我当时不是自己离开的吗？”
　　鞭刑行刑时，通常要将受刑者牢牢地绑起来，不过左迟没有被绑，他自己牢牢地抓住了锁链，行刑完毕后，他的状态不是太差，自己离开了刑场。
　　“你就是在硬撑。”佑青反驳。
　　“那也得撑得住啊！”左迟嘴硬，伸手拉她：“走吧，我带你回家。”

　　从特别行动队到左宅，时间只需几分钟，但左迟接了三个电话，接最后一个电话时飞行器已经抵达终点，他迟迟未下机。回到家，佑青想看他的伤口，掀开他的衣服，下面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就差没把他包扎成木乃伊，佑青赶紧让他去床上休息，左迟没正经，调侃她：“几天不见，也不用这么急着让我上床吧？”
　　看他精神这么好，佑青表示怀疑：“你是不是让人换了鞭刑的鞭子？”
　　若是普通鞭子，就算被打得皮开肉绽，以海狼星的医疗条件，打上镇痛剂，过两天就能活蹦乱跳。
　　“的确可以将鞭子偷换掉。”左迟承认，电视转播，观众完全看不出来，国务府的人也不是唬弄不了，“但我不想被人看扁。”
　　小事而已，左迟又不是承受不起。

　　佑青心疼他，走过去握紧他的手，拉着人朝卧室走。她先上了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两个人一起趴在床上，侧着脸面对面，佑青伸手触上左迟的脸庞，手指慢慢地滑过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嘴：“你不在的那几天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只要他在她身边，佑青心里就觉得安稳。
　　左迟睫毛微动，一双眸子似漾着水：“我也很想你。”
　　“那以后不骗我行吗？”
　　左迟反问：“这回我有骗你吗？”
　　他才没有编瞎话，只是打算晚几天再把其他事告诉佑青。
　　“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佑青想想就觉得荒唐。
　　左迟没说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佑青的皮肤很好，又白又滑，女人和男人就是不一样，她们天生就应该被好好保护。

　　佑青也不再说话，两人静静的对视着，在彼此的瞳仁中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他们挨得很近，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俗世纷扰悄然远去，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佑青忽然有个愿望，就这样静静地，和他一起守到天荒地老。
　　一个不大的提示音响起，是左迟的通讯器响了，军队里事务报告多采用视频模式，左迟不能在床上跟人视频，他起身离开卧室。再回来已经是几分钟以后，佑青幽怨：“你就不该替我承担刑罚，事情那么多，根本不能好好养伤。我就不同了，成天躺着都行，什么也不用担心，说不定还有人喂饭给我吃。”
　　“我去更合适。”左迟给出理性分析，“鞭刑六十，于你，会要了半条命；于我，不过是小伤。你说谁去更划算？”

　　看佑青还想辩解，左迟又道：“其实，我可以把事情压下来，既然用了你怀孕的托词，就不用立即执行鞭刑，拖一段时间，国务府的人不会死盯着这件事。但海狼星因为多种原因，极易出现社会动荡，这件事必须妥善处理好。若由我去承担此事，更容易平息民众怒火。”
　　左迟：“比起带兵平息动乱，我更愿意在家养几天伤。”
　　佑青愧疚：“我是不是干了件蠢事？”
　　“你在维护你的同胞的利益。”左迟表示理解。
　　佑青：“你不怪我？”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左迟拉过她，“早点睡觉。”
　　佑青怕碰到他的伤，往床沿挪了挪，左迟不悦：“过来。”他示意佑青靠近点，把胳膊搭在佑青身上。
　　那条胳膊正在压在佑青胸膛，佑青觉得不舒服，但没推开他，左迟很快睡过去，夜里，佑青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心底是满满的幸福。

　　早上，左迟醒得很早，他不能晨练，呆在床上看佑青。仿佛有感应，佑青也醒了过来，她急着起床，左迟喊她：“再睡会儿。”
　　佑青固执地下床，她要去做早饭。
　　尽管佑青做了丰盛餐饭，但医疗中心仍送了营养餐过来，医生说营养餐有助于伤口恢复，左迟必须吃掉一半。
　　必须？敢命令他？左迟才不吃。佑青端过碗，拿了勺子细声哄他：“吃点。”
　　“我是觉得这东西根本没效果。”左迟指着那黑乎乎的营养餐，口味还特别难吃。
　　“你要听医生的话。”
　　左迟不听。
　　佑青：“给点面子，好不好？”
　　左迟：“你有面子吗？”
　　“我好歹也是左太太，多少有点面子。”
　　左迟忍笑。
　　佑青指责他：“你看你都不给我面子，还指望别人给我面子。”
　　“行，你有理。”左迟不想和佑青争执，端过碗，几口把糊状物喝掉。佑青知道营养餐味道不好，准备了水果，塞一块到左迟嘴里。

　　左迟需要休养，在军中告了假，有事的时候进行远程指导。他除了偶尔去医疗室，其他时间都呆在屋里，和佑青一起看看电视。
　　窗外绿叶疯长，草木一派生机勃勃。
　　有了空，左迟准备多花些时间去管理他的个人产业，他的个人产业包括与地球开展贸易，这日一大早，他准备去星际贸易局。佑青阻止他：“你不是说有人替你打理这些东西吗？你就呆在家好好休息。”
　　左迟非要去：“只靠别人哪行？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以后还会有孩子，得为他们多留点财产。”
　　他拉着佑青一起出门。到了星际贸易局，左迟找人谈事，佑青在大厅里等他。休息桌上电子照片库里有许多地球照片，地理风情、人文风貌……佑青细细查看，那么远的地方，恍如隔世。
　　她的上半辈子留在地球，下半辈子留在海狼星。
　　这里是她的第二个故乡。

　　恍惚中听到有人声，佑青回头，眼帘里映出白星雨的身影。
　　佑青脸上表情一僵：“你怎么在这儿？”
　　“过来参加星际贸易局的会议。”白星雨抬步朝她走过来，“你一个人？”
　　“和左迟一起。”佑青目带讥讽之色，“我很好奇，你这个骗子怎么能这样从容地跟我说话呢？”
　　白星雨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并不生气：“我无愧于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海狼星，可惜有些人目光短浅。你是地球人，看事情都站在地球人的角度，我们立场不同而已。”
　　“所以当初我报名‘重返地球计划’，你可以冷漠地看着我去送死？”
　　“你忘了吗？我劝过你，但你坚持自己的选择。”白星雨毫无愧色，“我只能尊重你的选择。”

　　“你果然没有人性。”佑青微怒，“不然，怎么会提出‘电蜥方案’？可惜你的方案被否决了，这辈子，你怕是看不到地球灭亡的那一天。听说议会已经同意地球在海狼星设置大使馆，虽然我的话被定为谣言，民众的情绪也安抚下来，但他们信了多少，不可得知。我想，地球大使入驻海狼星后，那些谣言会传入他们的耳朵里，以后会对海狼星的运输船加强监管，最重要的是，地球不会接受你们的星际援助，不会让你们把那些致命的空气净化设备装在地球表面。”
　　缺失了这一环，“电蜥计划”将无法达到目的。
　　佑青肆无忌惮地打击他：“而且，据我所知，你父亲白里昂的民意支持率大降。‘重返地球计划’是他上台后颁布的第一项针对地球移民的政策，实际上，他和你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白里昂极难连任，白氏政府可能倒台。
　　白星雨目中浮出愠色：“你以为左迟好得到哪儿去？表面上他替你受刑，实际上是想换取更多民众支持而已。”

　　佑青怒目：“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当初缇麻叛变，左迟为了拯救皇家三号乘客的性命，主动提议分离机舱，他一个人以命相搏；而你们最后都不愿意去救他！他比你高尚多了，一心一意为了海狼星，而你，只不过是为了内心膨胀的欲望。”
　　政府的事情，佑青管不了，也无法对白星雨做出审判。
　　对于人品，佑青也不想作过多评价，她知道白星雨为何至今未娶妻，这个男人去了一趟地球，仍然找不到自己的另一半，因为，他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
　　他的眼里，只有冷漠的数据。
　　“白星雨，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研究些真正能够造福人类的东西。”
　　话不投机半句多，佑青拂袖而去。

　　转身走开几步，发现左迟在廊柱后看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佑青走过去牵起他的手：“你的事办完了吗？”
　　左迟点头。
　　佑青拉着他离开。
　　出了大门，她忽然顿步：“你是不是知道白星雨在这儿？故意带我来的。”
　　说什么星际贸易局有事？全都是借口。
　　左迟模棱两可道：“我哪儿对他那么上心？”
　　佑青抱胸，好整以暇地看他，打趣道：“头儿，原来你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他不就是想知道佑青对白星雨还有没有感情吗？佑青觉得好笑：“是不是要设个圈套验一验，你才能安心？”
　　“我什么时候不自信了？”左迟不承认。
　　算了，佑青不与他计较，拍了拍他的肩：“你别忧心了，我当初也不是多喜欢白星雨，他帮过我，我对他有点好感而已。要怪就怪政府非逼着人结婚，我一时眼瞎，选了他当目标。”
　　左迟：“可不是眼瞎吗？”
　　他这么好的人，佑青都视而不见。
　　“那也怪你，让你教游泳，差点把我溺死。”害佑青对左迟产生了心理阴影，恨不得逃开十万八千里。
　　左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不是把你教会了吗？”
　　佑青无语。
　　幸好，他们未曾错过。左迟抓起佑青的手：“走吧，回家。”
　　佑青：“嗯，回家。”
　　很庆幸，她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家。

　　——本文完

　　谢谢大家的支持，这个文番外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