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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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自从十四岁前夕的那场屠杀夜后，苏念的警觉性就从未放下，一如寻仇千里从未懈怠。
初来乍到从东寻过来，因此难免遇上个麻烦，触碰上谁人谁族谁宗的利益坦途，或是做了什么违反常理之事。
自从被北族人不幸逮住，后又拘在阵法里听了三天三夜的道德伦理，苏念也难得多长上一颗心眼，打听过远离他乡的东陆都有着什么样的人。
暂不说还未接触的三大宗门，就说这一北家大族，苏念俨然是对待仇敌一样了解个透彻，方知北族为何是东陆首族。
别看他们一脸书生的羸弱气，手里也不曾拿什么尖利法宝，但也是拥有几千年根基的阵法大家，北族一代虽多短寿，但耐不住阵法天赋自生。
剑修对上阵法师本身就吃亏，何况...
刚跃出南街往中央去时，苏念察觉到后方有人追踪，恐是北族人想起她来寻她伦理，没什么多想，苏念转头往少有行人的西街去。
前一日进城苏念就已经探查过兖州城，西街曾频繁发生地陷，已荒废多年，正有一口多年老井，井下水浅连接着城外的河流。
她只要沿着水流自然可以出城。
苏念照着记忆的路线寻到那井，一跃而下消失的干净，她自是认为稍慢些就会被摸到踪迹，逮着再说上三天三夜。
谁能想那追人的不是北族人，而是他赵君泽呢。
本就懒散惯的赵君泽哪里能抓到这只兔子，还没进西街就把人跟丢了，一眼望过去差点没认出回去的路。
这边如何暂是不提。
苏念姿态轻巧的落在井底，脚底触到的却是松软泥沙，不闻水声又有海水的腥味和淡淡的陈香。
在一片黑暗中苏念在储物袋找出照明的夜明珠，这才发现井底不仅没有水还多出许多铁锁来，和昨日探查的竟是两幅模样。
深长的黑暗中有物拽动着铁链，窸窸窣窣从里荡出温热气体。窄小的井口晃荡着，好似下一秒便会从上塌下来。
“故归族什么时候敢放小娃娃出门了。”
井口随着那道声音晃动不止，铁锁被什么东西拽紧着，一只巨大的龙头从黑暗的深渊探出，一道鼻息直直打在苏念的脸上。
一条缠绕在脖颈的铁链冰凉的垂下，发出叮铃的声响，凑的近的时候，恍惚看见鳞片上有浅浅的纹理，像咒语，莫名熟悉。
只是这味道...
苏念收起杂念，屏息不去闻那股子腥味，遂退后三步，长剑横在胸前：“你怎知我是故归族人。”
难不成是薛洛尘！
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清那龙头颇为落魄，毫无一点气势威严，龙角皆断不说，眼还瞎上一个。
随着龙身移动锁链缠身，好一个阶下囚，要不是孽事做尽就是哪路邪修作孽，造次劫难！
那黑龙可不管苏念在想什么，垂头凑过来，仔仔细细闻了闻她的气味，又用那只单眼斜看她。
从头到脚，从脚到头。
黑龙：“......”
苏念：“......”
两目相对，那头铜铃大的竖瞳犹如金色琥珀，倒映着苏念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四顾无言，最终还是黑龙先没忍住。
他艰难的调整姿势，好一会又翻身回来，獠牙轻咬着一块木质牌子，小小的好似人类的耳环样式。
木牌下角垂着灰黑的穗子，上角有个细小的地方雕刻着一朵花型小孔。
就算此时空间灰暗，看些东西不是很清楚，但黑龙转回身的那一刻，苏念的视线清晰的捕捉到獠牙下的木牌。
她也有一个...
苏念脚步慌乱上前，伸手接过东西，小小的躺在手心里，轻轻的没有什么重量，苏念眼眸闪烁。
黑龙压在铁锁的束缚中，伤痕累累此刻迎着苏念的目光，极力撑着前爪做出威严模样，只等着苏念开口。
哪知没等苏念开口，只见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眸闪动泪花，竟就无声的哭了。
！？
这下轮到黑龙慌张了，他想往前凑凑，但铁锁就这么长，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哄：“你这是怎么了，知道是我也不用这么激动吧，你哥嘞，说好三年一约也没见他出门，被关禁闭了？”
这一说不仅没哄到人，眼泪更凶了，只是那表情略微扭曲，说是哭既不像悲伤的样子又不像痛苦的模样。
倒是像要去杀人。
看那脸冷的，要不是泪水太凶指不定眼神多煞。
黑龙一时没忍住劝道：“跟你哥吵架了？”
苏念表情更扭曲了，泪水滑落脸颊，滴落在衣领处消失不见，眸子冷然，手里的长剑也跟着抖起来，看样子是真想去杀谁。
黑龙心想这哥哥到底做了什么让妹妹这么生气？
他赶紧接着说好话哄道：“你哥可宝贝你了，没少和我说过你，小小个笑起来像个仙童，还约过让我带你骑龙呢，你多少知道吧，龙怎么肯让人随便骑！”
说起这件事，黑龙带着怀念又懊恼的语气：“你哥太坏了，老算计我。说那么多你哥呢！”
黑龙自从有了一个苏恩这个故归族朋友，多少知道这个族群很少外出，也很少单独出门历练的。
像当年那会苏恩比苏念这会还大上百岁，外出也是三五结队。
之前约他去凡尘放花灯还是偷偷去的，回来就被骂个狗血淋头，多狡猾的一个人，楞是没狡辩站在瀑布低下面壁思过。
啧啧啧。
黑龙忍不住瞅了瞅井口：“你哥来了没？”
苏念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三哥有一个外面的朋友，去的时候很开心，回来的时候更开心，连走的时候也惦记着。
只是有些意外，黑龙没有见过自己，但又认得她，也不知道三哥怎么做到的。
黑龙没听见回应又问了一遍。
苏念抬眸看着黑龙，透着认真：“他来了。”
黑龙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但不肯多想，在空中细细的嗅着：“在哪儿呢，没闻到味。”
苏念动用灵力聚集手心，木牌感应到族人的气息，从中散发着绿色的光，灰黑的穗子被洗去污垢，洁白依旧。
黑龙直觉不妙，下意识的缩回头，尾巴往外面缩着，视线飘走。
有什么东西得到指引从苏念的储物袋中飘出来，是另一枚木牌，穗子是黝黑色的，被保存的很好。
两枚合在一起化作光消散在黑龙的额间。
起初黑龙不想接，哪知道那光有意识般缠着飞过来，他只得受着无精打采的趴在泥沙中，许久后，闷声闷气的嘀咕着。
曾经两人说过，只要还活着，木牌就必须随身携带，谁不带谁小狗！
等这么久，等的人居然死了！
不死族会死吗！生气！
苏念想起三哥走前的不舍，问道：“你知道木牌的意义吗。”
黑龙掀开眼皮，气的不想理人：“打赌输了，怕我不认账呗。”
苏念听了垂下头掩盖起一时的诧异，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问起黑龙，谁把他困住的。
龙族不同于故归族，龙族向来强势，虽然多情子嗣复杂但也算护短些，谁敢招惹？
难道又是薛洛尘？
事实上，的确是那厮，果真是丧心病狂连龙的主意都敢打，可惜这条黑龙太傻，随便骗骗就跑到凡尘来。
谁知这一去就被逮住，抽筋刮肉，一困就是十几年，糟糕的就是，对于龙来说，十几年不过眨眼即逝。
所以，被困这么久，家里愣是没有人想起来找找。
苏念：“......”
龙都是这么粗心的吗？
只是谁会想到这年头会有一个神经病，连龙都敢抽。
黑龙也是被这一提有些犹豫，前爪硬生生抓下一块逆鳞来：“好歹有个交情，若要去龙山就顺道替我交给族人吧。”
他没提什么父母，只说是族人。
他不说苏念也不问，只是收着东西，坐在一旁：“我还能做什么。”
她看得出来，黑龙大限将至，说别的都显得多余。
三哥走了，他在意的那个人也快走了，她想做点什么，让三哥在意的人不要也一脸不舍的走。
黑龙趴在泥沙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时间渐渐过去，天微微亮着，有阳光从井口倾斜下来，暖暖的很耀眼。
他垂着眼皮看着阳光下婆娑的树影枯草，回想过去种种，有个熟悉的声音响在回忆中，响在耳边，他有些无趣的闭上眼。
气息在这一刻悄然消失。
巨大的身躯在黑暗和阳光的交叠中，化作一捧灰飘散在空中即看得见又摸不着，如同泡沫入海，如何伸手去捧也抓不住踪迹。
苏念以为她会无动于衷，毕竟只是哥哥口中的朋友。
他们的相遇只是一个晚上。
一个身影坐在枯井里头，安静的对着一片虚无，对着昔日饮血的长剑一时茫然无措，也许除了复仇她还可以做些别的。
别的是什么呢？
....
一片灰暗中有道光在闪烁，朦胧中有个身影向这边走来，衣衫白洁墨发飘飘，眉宇温润，眼含笑意，唇瓣戏谑轻启：
“少余。”
还不知怎么到这的黑龙惊恐退后一步，借着微光看着他，等瞧清楚这谁，也不管现在什么情况，大步上前踹着对方的膝盖，嘴里粗话连篇。
一点龙的威压都无，的确是气狠的。
那人也不躲任他打骂，等他气消才道：“走吧。”
黑龙疑惑四顾，只是四周太黑太静，不管如何去看也看不出一二来：“这什么地方？要去哪？”
“去该去的地方。”
“诶？你等等我。”
来时一道影，去时双双伴。黄泉路难走，投胎需结伴。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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