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太虚 ...
-
许世继正在家里吃小灶，桌上摆了几盘时令小菜和一壶小酒，两条腿盘在椅子上。
听到修玄素说的话，他想站起来，却尴尬地被自己的双脚卡住，连忙用手捋了捋自己泛着油光的短须，疑惑地道：
“主公特别吩咐，要您千万不要去荥阳府。”
修玄素心思微乱，想说自己就是想见见他，但话说出口，就变了意思：“我想去帮他。”
老许愣怔了一时，说：“以主公的能力，其实……公子，您自个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很多了。”
修玄素蓦地有些烦躁，他搬了一张绣墩坐下，道：“有没有带我的份，我还没用晚膳。”
许世继笑了笑，从桌下拎出食盒打开：“还热乎，都是好菜，底下有米饭。”
二人边吃边聊，修玄素的习惯是沉默，基本都是许世继在说，许世继趁机道：“不瞒公子，自主公去了一趟幽州，回来后便有了十荡十决之勇，处事已无从前那般温润。在您面前，他自然是佳公子一般，可一旦参与这场大位之争，又岂会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不让公子去，也是主公不愿让你看到他不好的一面。”
修玄素沉默的吃着饭，他长透了口气，将碗筷置在桌上，道：“高门世家的权势斗争，我是不想管的，我只是……有件案子，确实需要问问他。”
许世继喝了口酒，摇头道：“公子已经心乱了，在说些什么？”
修玄素心中一凛，想了想又道：“习惯了怀邑在身边与我商议事情，如今各自西东，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许世继愣了愣，一时竟也接不上话来。
郑氏主位之争，不能有丝毫掉以轻心，虽说是兄弟之间的斗争，但事关举族存亡，肩上之责重于泰山，谁也不愿将全族生死交到对方手里。
郑怀邑已无暇他顾，而应该插手青州科举舞弊案的修玄素如今要替皇帝寻找那一直隐藏在暗中的逆反者，任骏孤身上路，竟连与他私下相约的时间都没有空出来。
三个人同时需要做三件事，郑翰君坐拥青州主场之利，稍有不慎，这场完美的二杀计划就会全盘皆输。
翌日，大内侍卫总管连松奇早早地便蹲在了修玄素家的房顶上，见修玄素穿戴好衣裳出来，他便在屋顶叫道：
“修公子，早啊！”
修玄素吓了一跳，回身抬头看他，脸色白得吓人。
“没这么夸张吧？”
连松奇嘀咕了一句跳下房来，“喏，给你带了早点。”
修玄素神色恢复如常，接过早点道了声谢，自向书房行去。连松奇连忙跟上，修玄素又蓦地转身，问他：“连总管，你什么时候蹲在我家房顶的？”
连松奇暧昧地笑了笑，“刚到，刚到！昨晚玩累了。”
修玄素点了点头便踅身，连松奇跟在后面，道：“修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出帝京呀？”
“收拾收拾，今日就走。”
“去哪玩呀？”连松奇搓了搓手。
书生咬了一口包子，回身瞪着连侍卫：“去哪玩？”
“对啊！陛下可放了咱们一个月的假。”
修玄素苦笑道：“连总管，陛下那只是宽心之语，若你我真玩上一个月再去替他办差，差事办好另算，办不好，你我脑袋还在否？”
“额……”连松奇挠了挠头，“那咱们去哪呢？”
“去雍州。”
“雍州？”连松奇大感困惑，“政事堂那里查到的一点田鸡肉，没有半点提到雍州呀！”
说着已经入了书房，修玄素示意连松奇掩上门，然后看着连松奇，道：“连总管入宫多年，已经忘了雍州是什么地方了吗？”
“那不能够！”连松奇连忙摆了摆手，道：“雍州是大德朝的养马地，也是镇南将军府慕容家世代驻守的大州，南国沼泽地里的南蛮子不敢侵扰边土，就因为镇南将军有能在沼泽里如履平地的追神驹和一杆天下无双的杀神枪呐！”
修玄素久久无语，末了低声道：“雍州太虚阁，闻名天下的第一快剑，亦是连总管自幼习武之所在，连总管怎么半点也不提及。”
连松奇：“……”
连松奇自打出宫后便没个正形，与之前的形象大相庭径，此时一听“太虚阁”三字，脸色却霎时沉了下来。
他拧着眉毛严肃地道：“太虚阁绝对没有参与东巡行刺。”
修玄素：“……”
“我也没说刺客跟太虚阁有关。”
“那您为何要去太虚阁？”
“连总管，太虚阁与紫霞宫同宗同源，即便早已分家数百年，但紫霞宫当年何去何从，太虚阁就真的一点也不知情吗？”
“可政事堂已经查过了。”
“政事堂只查了太虚阁的剑法以确认此案非太虚阁传人所为，并未想过通过太虚阁来追查紫霞宫。两大剑脉交恶已久，确实……想通过太虚阁来查紫霞宫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但……我想试试。如若不通，陛下给了我们一个月回寰的时间，不至于耽搁太久。”
连松奇一拍手掌：“着哇，原来这一个月是陛下留给我们喘息的时间。”
修玄素：“……”
午后，两只快马出了帝京，修玄素将官衣官靴放在包裹里，贴身只带一枚天子金牌和翰林院的象牙腰牌。
从中州去往雍州需从帝京南门出城，沿着官道驾快马两天方能到达中州与雍州的边界。
太虚阁在雍州的西部，快马三天方至。一路上修玄素和连松奇都无心赏玩景色，沿途驿站提供帝国最上等的战马，驮着二人一路飞驰，一俟入了雍州地界，丰沛的草场几乎随处可见，各处都有私人马场。
雍州和幽州都是帝国的两大马场，北幽州养帝国的战马，而南雍州养的却是大德朝的农用马。
这里的马十分矮小，性情温顺，可偏偏就是这种地方，竟出了连北方马也无法与之匹敌的千里追神驹。
此驹数量稀少，高大威武兼毛色鲜亮，一直都是镇南将军府独家培育。
入雍州后一路向西，太虚阁的位置就在雍州与荆州的交界所在。两州交界所在有一条小小的山脉，太虚阁在此山脉中依山凿建出无数建筑，构造出了九州之上最大的剑修门派。
时常有人在这太虚山脉中飞纵来去，如同剑仙一般。
进入太虚山脉地界后，路上见到身后负剑之人渐渐便多了起来，连松奇领着修玄素直驱山脉深处，一直到一座石制凉亭之前方停。
二人下马，连松奇入亭中敲钟，不刻便有人至。
“解剑亭前解剑下马！”
来人是两个青衫负剑的年轻人，连松奇有意炫耀，于是便道：“好好认清楚我是谁，快叫你们大师兄前来迎见！”
两个年轻剑侍上下端详了一阵，皱眉道：“管你是谁，要入山，请解剑。”
连松奇气得脸色通红。
修玄素叹了口气，向前揖礼道：“本官修玄素，奉天子令有事请见贵派掌教。”
两个剑侍神色一变，连忙回礼：“大人请出示官牌，吾等立即通报掌剑厅。”
“喂！我……咳咳，本官乃大内禁军侍卫……”
话还没说完，两个剑侍看了官牌之后跑得人都没影了，连松奇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掌剑厅是太虚阁举行重大典仪以及掌教与长老们议事的大厅，同样也是用来接待贵客的地方。
虽说太虚阁占了整整一条太虚山脉，但在这种地方搬山一般地凿石建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太虚阁虽是一个大派，但门人管束无方，自上而下都似闲云野鹤一般，杂乱无章的建筑到处都是，唯有掌剑厅能拿得出手，算是太虚山脉之中气势最为巍峨的所在。
修玄素在进门前看了一眼掌剑厅，他书读得多，不擅风水却认风水，看得出来掌剑厅立于太虚山脉的气脉冲天之所在，布局构造皆非同一般，所以就算门里的建筑再多破烂，掌剑厅不倒，太虚阁便如日中天。
厅内，掌教陆有角穿着麻衣道袍，非常朴素。
太虚阁与帝室关系密切，阁中的剑客不少都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故而对于朝廷上的来人，太虚阁一向重视。
修玄素端正地坐在上首，本来连松奇作为官职比修玄素还高的大内侍卫总管，却被陆掌教当头呵斥了一番，如今连坐的资格都没有，乖乖站在修玄素的旁边。
连松奇屁都不敢放一个，他知道，陆掌教执掌太虚阁三十九年，修为惊天。
书生与掌教客气地寒暄了一阵，书生便问：
“此来想请问陆掌门，对贵派四百余年前剑气分家之事，知晓多少？”
作者有话说第116章 太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