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貌似情深》糖炒年糕

3、喜欢

　　赵诚泽西装革履，胸前别着一只鎏金怀表，叶云染仿佛能看见怀表中流露出残忍气息。赵诚泽，和李司珣一般可怕，残酷无情。周围人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可供利用的工具，一旦失去用处，就会被毫不留情地丢弃。

　　叶云染按住楼梯扶手，赵诚泽眼角视线恰好扫过他，顷刻装出一副友善的模样，笑道：“阿染，你回来了。”

　　李司珣顺着他的目光回头，高大的男人脱下了卡其色外套，只留一件米白的定制衬衣，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银质袖扣若隐若现地闪着暗光，似乎随时都能自衣帽架上抓起外套出门。

　　李司珣很忙，叶云染是知道的。

　　叶云染的视线与李司珣擦肩而过，他盯住了看上去友善可亲的赵诚泽，良久，不掩嫌恶道：“别叫阿染，省得脏了我的名字。”

　　赵诚泽笑容一滞，虽被反驳，却不显尴尬，反倒换上宽容的口气：“阿染，我较你年长，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弟弟，怎么不能这样叫你？”

　　赵诚泽这种人，最会装。叶云染冷漠地移开视线，两年前他可不就是用那张脸骗得安琪信任，再残酷地逼疯了她么。赵诚泽要是不会装，他也不会走到今天，成为李司珣的左膀右臂。

　　白胡子管家费舍尔进来，右臂搭在腹前，先躬身对李司珣行礼，再恭谨地直起来在李司珣耳旁说了什么。

　　李司珣沉着脸点头，旋即迈步走出大门。费舍尔先对赵诚泽行礼，再面向楼梯上的叶云染，微弯身子：“先生有事暂且离开，请二位少爷稍等。”西蒙跟着李司珣出去了。

　　赵诚泽彬彬有礼答：“不急，父亲的事更重要。”费舍尔躬身退开。

　　女仆捧着银盘呈上正山小种红茶，在这间大宅子里不算昂贵，赵诚泽却像品尝稀世奇珍一般意犹未尽，叶云染恶心他的惺惺作态，转身想回楼上。

　　赵诚泽蓦地开口：“阿染，父亲已经不在乎你了。”叶云染冷冷一笑，他返身走下楼梯，踏着地毡走到赵诚泽面前，抬眼盯住他：“与你无关。”

　　赵诚泽轻笑，俯首凑到他耳朵旁：“你知晓父亲最喜欢什么吗？”叶云染脸色铁青，直觉赵诚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对方端着红茶，轻轻搅动汤匙，哂笑：“他喜欢你的身体。”

　　叶云染抄起他手中的正山小种，一盏茶洒了赵诚泽一脸。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女仆训练有素地上前为赵诚泽整理衣襟，费舍尔过来，微微皱了下眉，望向叶云染：“少爷尽学平民规矩，太鲁莽了。”

　　叶云染将崭新的天青汝瓷茶盏摔到地上，轻挑眉梢：“费舍尔，你怎么不问问他做了什么？”

　　费舍尔一板一眼地答：“无论如何，礼仪不能弃，更何况他是先生承认的继承人，是约克庄园的少爷。”

　　叶云染挑眉。

　　赵诚泽略带歉疚地转向费舍尔：“抱歉，我言辞不敬才引得阿染失礼。”

　　白胡子管家躬身道：“希望先生不会为二人的莽撞生气。”他命令男仆带领赵诚泽进更衣室换衣服，旋即转身欲走。

　　叶云染蓦然叫住他：“费舍尔。”白胡子管家回到他身旁：“怎么？”叶云染说：“先生喜欢赵诚泽吗？”费舍尔诚实地回答：“他干事得力，为先生做了很多有用的事。”

　　那就是喜欢了，也难怪。叶云染点点头：“我知道了。”费舍尔站着等了一会儿，见叶云染盯着门旁的白玉石雕出神，躬身准备退下，费舍尔走了两步，欲言又止地回身，望向叶云染：“叶，你太让先生失望了。”

　　叶云染一怔，头也没回，淡淡地说：“他本来也不该将我接出福利院。”窗外阳光投进彩窗，在少年身上落下一片斑驳的影，费舍尔知道叶云染一直有着东方人最美好的相貌，莹白得像是会融化在光影中。

　　他说：“我讨厌这里。”

　　费舍尔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侧旁李司珣的声音：“那么很不幸，你要一直呆在这儿。”费舍尔转身，双手夹在两腿旁，恭敬地低头：“先生。”李司珣越过他走到叶云染身旁。

　　他的米白衬衫明晃晃的刺眼，叶云染低头。李司珣身上一直有种危险的气息，叶云染是在两年前突然发现的，那种危险像一把隐忍待发的利刃，平时被李司珣藏在身后，但一旦危及他，那柄利刃会毫不犹豫地扎穿叶云染的身体。

　　也许李司珣一直是这样的，只是很久以前叶云染没有发现罢了。

　　李司珣轻按他的侧颈，干燥的掌心滚烫，叶云染的皮肤起了一层颤栗。那种摄人的威胁和压迫，几乎将叶云染压成一只手足无措的小鸡仔。

　　李司珣眼眸更暗，这孩子的身体，本该属于他。

　　可惜，他不听话。

　　李司珣松开他：“爸爸希望你做一个听话的孩子。”叶云染胸口发闷，嗤笑：“所以你用手铐铐着我？”李司珣扭头看一眼西蒙：“给他解开。”西蒙遵命上前。

　　叶云染双腕磨出红痕，两手终于可以分开，他稍稍握紧，心里琢磨着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李司珣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无波无澜道：“庄园周围都是我特意找来的雇佣兵，保护你的。”

　　“……”叶云染简直没想到，为了困住他，需要找雇佣兵？！“我好大的面子。”叶云染双目灼灼凝视李司珣，自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叶云染退后道：“父亲，你已经不喜欢我了，为什么不放我走呢？”

　　“这个问题我希望你自己想清楚。”李司珣面无表情：“你应该想清楚。”他的语气中带上几分笃定，叶云染想不通，他斜弯唇角：“我不明白，父亲，算了吧。”

　　少年眼中一闪而逝的迷茫与失落让李司珣心头怒气渐涌，叶云染只是个孩子，这深深地刺激了他。叶云染只是因年幼而不懂，罢了。李司珣眼神更加冰冷：“等你想通了，再说。”

　　李司珣不再看他一眼，冷漠的神情让叶云染胆寒，没多久，赵诚泽过来了。费舍尔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叶云染把热茶泼到赵诚泽身上的事，末了不忘加一句：“少爷在外两年，贵族的礼数都丢了。”

　　“我不是贵族。”叶云染冷笑：“你们才是。”无疑将自己与在场划分得泾渭分明。

　　李司珣本就不虞的面色愈加难看，叶云染的桀骜不驯让他不大舒服。赵诚泽叹口气，语带诚恳：“阿染，我说错话，请你原谅，恳求你不至于为此惹父亲生气。”

　　叶云染满怀恶心，厌恶地驳斥：“赵诚泽，你说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赵诚泽毫不掩讳：“我想父亲喜欢你这句话我没说错，父亲喜欢你不是你的荣幸么？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排斥。”

　　喜欢他，和喜欢他的身体，难不成还是他想多了？叶云染沉默，捏着拳头，咬牙道：“我不需要。”一字一句就像浸透了恨意就牙齿缝里蹦出来。

　　费舍尔喝止：“少爷！”

　　李司珣摆手：“够了。”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高大的身躯压到叶云染面前，再抬手掴了他一耳光，偌大的客厅回荡着啪的脆响。

　　叶云染被打歪了脸，那一巴掌全无保留，他的嘴角涌出一丝血迹，白皙的面颊印上嫣红的五指印，李司珣责斥：“像个叽喳不休的女人，你简直无法无天。”

　　李司珣从来没打过叶云染，碰他一下都怕他疼，可惜叶云染永远不会明白他的意思。叶云染手指动了动，没有去擦嘴角血线，不怒反笑，满面讥讽：“我怎么觉得赵诚泽比我更会说呢。”

　　赵诚泽摇摇头：“阿染，你不明白。父亲是为你好。”

　　叶云染看看赵诚泽，再看一眼李司珣，扯出一个破碎的笑：“随便你们。”他转身上楼，回了自己卧室。

　　赵诚泽什么时候离开的，叶云染不知道，反正他也没兴趣知道，他在卧室里待到天黑，没人叫他吃饭，也没人关心他嘴角的伤。

　　叶云染心里清楚他在约克庄园一直是个外人，以前仆人们看在李司珣的面上对他恭敬，现在李司珣讨厌他了，他们就会跟着瞧不起他。叶云染本就是来自福利院的贫贱孤儿。

　　他环顾四周，黑漆漆的卧室跟着外面的天色一起暗下来，透过巨幅落地窗能看见远处灯火辉煌的城市，曼彻斯特一直很繁华，只是从来不属于他。

　　窗帘上流苏摇晃。

　　叶云染没开灯，他步至内室的书房，檀木书架上摆放了许多专业书籍，还有一些小时候李司珣买给他的小人书。

　　叶云染嫌恶地移开视线，他摸摸自己脸上的伤，生疼。不管怎么说，脸还是要的，叶云染光脚踏在地毡上，打开从前装药箱的壁橱，对着镜子抹了药膏，然后盘腿坐在柔软的大床上发呆。

　　一整晚没睡着，肚子又饿，他烦躁地在卧室里走来回，忽闻楼下一阵吵嚷。没一会儿，费舍尔敲门说：“少爷，先生让你出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