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养子 ...
-
“爸爸很开心。”李司珣笑着凑到他耳旁，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尖。
刺痛，叶云染浑身僵硬，不敢动弹，李司珣呼吸间灼灼热气喷到他耳上，微有些瘙痒。李司珣语带戏谑：“我的那喀索斯，别来无恙。”
那喀索斯是希腊神话里美貌异常却又顾影自怜的神，象征着自恋者。叶云染根本想不通为什么李司珣要这么叫他，不过他每次唤他那喀索斯的时候，都意味着会把他绑在他身边。
那喀索斯，是李司珣的金丝雀，要永远活在他的笼子里，直到死去。李司珣曾这么说过。
一瞬间，恍若晴天霹雳，叶云染沿橱窗跌坐在地，张着嘴艰难地喘息。李司珣敛去笑意，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双目冰冷，仿佛适才的深情皆是假象，他幽幽开口：“叶云染，你跑了两年，真当我找不到你？”
“你离开美国的第二天我就得知你的下落，不过我给你时间。”李司珣漠然地说：“两年，想通了么？”
果然，叶云染摇摇头，颤声答：“我……不想，不想回去。”
李司珣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意，他作为上一任云深集团的继承人，经历过与这些养子间同样惨烈的竞争，靠着狠绝和残忍杀出一条血路，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李司珣，对叶云染来说，是很可怕的。
“叫我什么？”李司珣低头，语气压低，竟如山雨欲来，让叶云染喘不过气。叶云染垂首，少年耷拉肩头，怕得身子打颤，却拼命地抑制住，嘴唇翕动：“父亲，我……不想回去。”
“是我将你保护得太好。”李司珣淡淡地评价。
叶云染是李司珣从福利院里领回去的，五岁大的孩子因为打架遍体鳞伤，李司珣一眼挑中他，再接回曼彻斯特庄园。在旁人看来，那庄园是一座城堡，对叶云染来说，那是一座囚笼。
李司珣是混血，她母亲是英国的贵族，父母去世后，李司珣获得了庄园和家族其他财产的继承权，李司珣在很多地方都有不动产，不过他一向住在曼彻斯特的庄园里。
叶云染七岁前一直在国内，后来发生了绑架事件，李司珣就把他转学到英国，送到庄园住下。庄园的白胡子执事说，他是第一个住进庄园的外人，李司珣曾将他抱在大腿上放着，笑起来缱绻如斯：“也会是最后一个。”他说。
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何其大的殊荣，但叶云染总觉得压抑。难以言喻的压抑。
李司珣没说错，他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他放任二十多名养子们争夺五块怀表，旁观他们抢得头破血流，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只有对叶云染，这个出生贫贱的小孩，他三令五申，没有一个别有用心的人能靠近他。
就连那块其他人来之不易的怀表，都是李司珣亲手送到他面前的。
但是，“我不想要，我也不想回去。”叶云染揪紧衣衫，后背汗涔涔的，他哆嗦着开口：“父亲，养育费我会努力挣钱还你的，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话一出口，叶云染才发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李司珣不能接受被人顶嘴。果不其然，男人压抑的怒气顿时散发出来，是火山临爆发的前兆。
“阿染，我对你太仁慈了。”李司珣冷酷地逼近，将他困在胸膛与橱窗间，面如寒霜：“也许我应该更狠心一点。”他说：“西蒙，关门。”
叶老板的小店合上了，昏黄的灯光下，李司珣揪住了叶云染的手腕，手指伸向他衣裳的纽扣。
叶云染不明所以，惊惧地瞪大眼望向李司珣。男人眼神愈发的暗，指尖触到叶云染冰凉的皮肤，小腹却更加热，忍到极致，额头青筋渐起。
叶云染缩到不能再缩，李司珣解他纽扣的动作戛然而止。男人重新替他系上纽扣，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仁慈，于是李司珣揍了他一拳，一拳正中小腹，叶云染发出一声低哑的轻嘶。
“回曼彻斯特，等你想通了，我们再谈。”李司珣面沉如铁地命令。
男人转身出门，叶云染捂着腹部站起身。李司珣那一拳不轻不重，他清楚对方是留了力道，李司珣真发起狠来，能一拳把人打死。叶云染心有余悸，扶着橱窗爬起来，不得不顺从地跟在男人身后走出去。
西蒙候在外面，他是美国人，棕色眼珠高鼻子，个头宽得跟头熊一样，贲张的肌肉紧绷着衣袖，看见叶云染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叶云染的个子不过到西蒙胸口。
李司珣吩咐道：“铐起来。”西蒙依言摸出锃亮的手铐套在叶云染双腕上，冰冷坚硬的质感磕着手骨。
石田惊讶地问：“这是做什么！？”李司珣换了一口流利漂亮的日语：“只是给不听话的孩子一点小小的惩罚。”石田愕然，叶云染摇摇头：“我走了，石田。”
李司珣百忙中抽出一丝空闲亲自把逃逸在外两年的叶云染送回了曼彻斯特的约克庄园。约克庄园很大，至少叶云染是这么觉得，他到现在都没有完完整整地走过这片庄园的每一个角落。
鎏金大门敞开，司机驾驶宾利进去，到大宅正门口还要行个五六分钟，道路两旁是修剪精致的常绿树，栽了一些龙舌兰，远处立着棕榈。
记忆中曼彻斯特的天气常年雾蒙蒙的，空气黏腻潮湿。今天却难得晴朗，湛蓝天空一碧如洗，然而叶云染的心情沉重到无以复加。
他不想回这个地方，熟悉却又让他恐惧的地方。
李司珣坐在左边的副驾驶座上，叶云染垂头丧气地坐在他身后，盯着手腕间的镣铐出神。
司机说：“先生，到了。”李司珣自后视镜里瞥一眼低落的叶云染，打开车门步至后座，挥退上前的女仆，亲自为叶云染开门：“阿染，出来。”
叶云染咬牙，慢吞吞地下车。左右仆人恭敬地弯腰，一字排开，红毯迎向富丽堂皇的大宅。他们操着不大纯正的RP口音说：“欢迎先生。”然后说：“欢迎少爷。”
叶云染住在二楼，他的卧室就在李司珣的旁边。原本他住一楼，因为养子那件事受了惊吓，晚上做噩梦，在宅子里乱跑找李司珣，于是李司珣就把他接到二楼，离他近点。
李司珣推开房门，偌大的房间与他离去时相比没有任何变化，连一丝灰尘也没有，十有八九经常来人打理。壁炉上放着一只铜钟，钟摆左摇右晃。
“怀念么？”李司珣望向他，叶云染揪着衣襟：“先生，我……我不想呆在这儿，我已经长大了。”
李司珣的笑容用慈祥来形容都不为过，偏偏叶云染只觉后背发凉，他听见他说：“在爸爸心里，你永远是个孩子。”
叶云染看一眼手腕间的镣铐，欲言又止。西蒙过来道：“先生，赵诚泽来了。”
赵诚泽……叶云染那张脸顷刻血色全无，两年前他逃离李司珣，赵诚泽功不可没。赵诚泽也是李司珣的养子，他手里有一块鎏金怀表。
可是李司珣不是从来不让养子们进约克庄园么，为什么……赵诚泽会到这儿来？他紧咬下唇，只听李司珣道：“让他在一楼等着。”
“是。”西蒙转身去了。
李司珣看一眼面白如纸的叶云染，说：“进去吧。”旋即迈步离开，叶云染慌乱间望向他的背影：“父亲！”李司珣背对他，步伐稍顿，他等着叶云染下一句。
“您不是说过，我是最后一个进庄园的外人吗？”即使是养子，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外人。
而那个能进来的人为什么又偏偏是赵诚泽？如果不是赵诚泽……叶云染鼻翼微酸。
“阿染，你已经不是我最珍视的孩子了。”李司珣说，然后他高大的身形消失在楼梯拐弯处。
留下叶云染怔怔地出神。
既然不是，又为什么将他带回来？叶云染仓皇地扯开唇角，立在花纹繁复的门前，满心说不上来的情绪。
没多久，西蒙上来，俯首道：“叶，先生请您到一楼，赵诚泽说十分想念您，先生很乐意你们见面。”
从前李司珣并不愿意他和养子们接触，如今却主动要他见赵诚泽了么。在李司珣心里，叶云染可不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宠物？
李司珣从来不会真心为他着想，否则他也不会默认赵诚泽伤害他最喜欢的妹妹。
赵诚泽逼疯了何安琪，叶云染始终记得，两年前他恳求李司珣救救安琪，可李司珣只是冰冷地将他推到地下室，然后命令他眼睁睁地看着安琪是如何状若疯癫，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
安琪美丽的面颊霎时变得狰狞而扭曲，她身后站在笑如鬼魅的赵诚泽。李司珣松开他，叶云染已经没有力气支撑站立的身体，他砰然跪倒，然后下定决心逃离李司珣的掌控。
西蒙说：“叶。”叶云染抬眼，自回忆中惊醒，西蒙古井无波地重复：“先生请您到一楼。”叶云染沉默，艰难地走到楼梯口。他看见李司珣背对他站着，拍了拍赵诚泽的肩膀。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养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