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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书阁 ...

  •   “您不生气,那我……我先回去了,”怯由心生,不知为何谷梁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气势,让她无端矮了半截,反驳的话在她口中打了不知多少个结,又化为了乌有。她靠在桌子的边沿,手指捏在了上面,借以支撑着她。
      “我说我不生气,并不代表简单放过了你,我不见你的这几日,可曾想明白了什么?”谷梁嘴角噙了浅浅的笑意,也不逼迫她,走到桌边坐下,端起了热茶饮了一口。
      热气氤氲下,谷梁狭长明亮的凤眸染上了浅浅雾水,秋波湛湛,忖的她面色愈发柔和,不似朝堂上的清冷高傲,更不似方才的勃然大怒。
      修长莹白的指尖泄气般地糅着桌角,长天郁郁一笑,“您有话直说可好,我想不太明白。”
      谷梁放下茶杯斜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飘忽不定,睫影在光线下不住地轻颤,她有些发笑,抿了抿嘴唇才道:“你若想不明白,我可没有时间再给你想了,要不你去书阁内把藤条拿来?”
      蓦然觉得书阁这个地方十之八九和她犯冲,谷梁先她一步走了进去,茫然地目光跟随她扫视了一圈,双脚还是踏在外边,烛光渐而便暗,又在瞬间变亮。谷梁点燃了铜灯,视若无睹她脸上的神情,“你不打算进来吗?”
      脑袋一片浑浊,步伐不由地变慢,却还是跨过了门槛,指尖已然有些麻木了,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上次那根还是安安静静地摆在那里,她不禁有些怀疑,这个书阁是不是自从上次后就无人进来过,眼前的摆设还是停留在她上次离开的模样。
      目光微烁,她还是问出了口,“陛下,我有个问题想显问问您?”她有些拿不准谷梁的心思,唯恐与上次那样弄巧成拙,直接被赶出了殿中,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谷梁眉眼都未抬一下,淡淡道:“问吧。”
      “您为何不信那个妇人的话?”长天将目光锁在了谷梁的脸色上,纵使她低着头,也可看清楚一二。可是出她意料的是谷梁听完后只是轻轻一笑,靠坐在椅子上,眉心舒展,笑道:“长天,你七岁的时候最惧怕什么?”
      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长天轻轻拂过额前的碎发,思绪扶摇直上,诚实回道:“七岁那年,好像惧怕的是隔壁的那个大我几岁的一个孩子,因为她总是无故找我麻烦,她力气很大,每每都是我吃亏,后来我就躲着她了。”
      “那十岁呢?怕些什么”谷梁对上了她迷茫不解的目光。
      “十岁……”她沉吟了须臾,细细回想,却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应该是惧怕先生,她好像额外看重我,对我布置的课业也比较多,有时候都无法完成。”
      “那你现在想想这些,还觉得可怕吗?”谷梁站了起来,笑容渐渐敛去,绕过桌案走到她跟前。
      长天兀自摇摇头,许是想到了以前的糗事,竟笑了起来,“现在想想那些确实不是什么大事,竟也让自己害怕……”遽然停了下来,愕然地目光停留在眼前,一寸一寸地转眸看着谷梁,脸色白了些许,怔了怔才道:“你觉得那种手段太过低劣,您根本就……”
      “我根本就未放在心上,紫金簪在你身上足以说明了一切,只是我未猜测到那是一个连环计罢了,”谷梁打断了她的话,拍了拍她的肩膀,顿了顿,颇有些叹息道:“其实紫金簪中有个秘密,你从未得知罢了。”
      “什么秘密?”长天张口便问,略有些泄气地耸下肩来,紫金簪在她手中那么多年,她竟没有发现还有何机关技在其中,而谷梁竟几日就看出了,当真帝王的心思与众不同。
      “别打岔了,朕没时间再与你这般闲谈下去,回去仔细看看就知晓了,”谁知话一出口,谷梁就出现了懊悔之色,羽睫不住地颤动,带出了复杂的神情,长天自是看出了她的奇怪之处,旋即正视着她,试图看出些什么。
      看着长天不解的神色,谷梁用力忽略掉心中渐渐生起的酸涩,蓦地开口道:“你的问题完了,是不是该到你算下欠我多少藤条?”
      该来的貌似永远也躲不掉,长天倒是乖巧了许多,免得被赶出去又得日日在殿外吹冷风。顺着脚下的地砖跪了下来,谷梁却止住了她下跪的动作,淡淡道:“不用跪了,”又如上次扯了扯她身上的衣衫,“脱了衣裳,不然我得多花费几成的力气。”
      长天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她已经不能算和缓地脸色了,指尖饶了个弯解开了腰际的丝带,只着了里衣,有些云淡风清的洒脱,倒是让谷梁有些诧异,仅仅须臾,她便将将人按在了桌子上,手中藤条夹着她心中储存许久的火气,虽不是烈火腾腾,却也可燎原。
      天旋地转倒在书桌上,身后挨了第一下,清脆的响声让她红了脸色,然而还未来得及挣扎,藤条紧接着砸下,毫无停歇,犹如夏日暴雨般狠厉,一股股抽动感让她压抑不住嘴中的□□,疼得冷汗直冒,她咬住了下唇,试图可以抵消些许痛苦。
      谷梁却突然停了手,好似给她时间消化,口中却突然问上了其他的话题:“长天,你在这个世上可有信任之人?”
      疼痛好似真的可以让人说出实话,长天痛得有些迷糊,趴在桌子上的身体未敢移动,徐徐才说出了两个字,“阿宸,长生。”
      谷梁的脸色变了变,错愕地望着她半晌,才缓缓回神,黯然一伤,悠悠而道:“为什么?”
      “真心待人,亦可真心回之。”
      谷梁用藤条敲了敲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道:“真心?朕倒是真心待你,你是否以真心来回报我?”
      长天身体一僵,书阁中因着谷梁的话而渐渐沉静下来,她有些失落地阖上眼睛,一些沉寂了十几年的感情在此刻突然迸发了,压都压不住了,泪水在眼中打了个转,她试图站起来,可谷梁却不想给她机会,有些粗鲁地一藤条抽在她的臀腿处,痛得她又倒回了书桌上。
      粗粗喘着杂乱地气息,风声在身后愈发演烈,她知道她又回答错话了,可是她没有机会解释,藤条变得毫无章法落在身后,手心生出汗水,湿湿滑滑地握抓不住桌角,身后似乎泼上了滚油般灼痛。
      谷梁手中力气从始至终好像都未减少,练武之人会很好把握力道,不会因用力过猛而伤了自己,只是看着长天背脊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了,手中藤条停住了挥不下去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许之前我欠了你很多,所以你现在想着方来气我。”
      学乖了,长天也不再回答谷梁的话了,破罐子破摔,嘴唇也被咬得出了几个血口。可等了许久也未见藤条上身,剧烈的疼痛悄悄散去一些,她稍稍转头回望,却又撞上了谷梁兀自发愣的眸光,吓得她慌忙回转过去。
      小心翼翼地眼神被谷梁瞧了十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想退下她身后最后一层衣料,长天却是惊得在慌乱中用手抓住了她的手,明白了她的所为,哀求道:“陛下,我真的不是七岁稚子了,给我留点颜面可好。”
      温凉的手打湿她的手心,谷梁攥了攥她的手,将她的手置在桌沿,不留情道:“七岁也好,十七也罢,我都是你的母亲,有何不可看的。”
      “母亲,母亲……”长天蹙着眉心,轻声咀嚼这两个字,只是她活了这么久竟从来未唤过这个称呼,心中圈圈涟漪弥漫,神色惨淡地凝视之眼前深色的桌椅,喃喃唤道:“陛下……”
      原本闻及母亲二字的谷梁,眉眼弯起,淡淡地欣喜化去了将方才的抑郁,可又听到了一层不变的称呼,落寞之感又将她席卷,一连数十下藤条落在臀峰处,新添上了十道崭新的肿痕。
      长天忍得额上青筋突起,浓浓水雾打湿了眼眶,无法消化身后疯狂而来的疼痛。脑中被痛苦冲击着,口上说话没了尊敬,咬牙道:“母亲也好,陛下也罢,无谓一个称呼罢了,你何必在意那么多,再者你从未让我……改口,我……怎么敢自作主张地改口。”
      “如此说来,倒还是我的错了,”谷梁定定地站在那里,自顾自道:“当初我收你为徒之际,未曾让你改口唤师傅,你怎地就自作主张地改了。”
      说什么错什么,无论她怎样说,谷梁总有反驳地话跟在她的后面,索性将脑袋埋在双臂之间,不再回话。只是身后一阵阵地抽痛让她站立不住,虽说知道陛下今日与她算着总帐,可也未料到会如此狠厉。脑袋一阵阵发晕,浑身也无力气。
      谷梁心知此次有些过了,瞧着她身后白皙肌肤下青紫交加的肿痕,臀峰处已然破皮流血了。丢了藤条,等了片刻,才放轻手脚替她穿上衣服。舒缓了口气,“我从未逼过你,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才是。”
      长天站在那里,疼得力气一松险些倒在桌旁,长发散在胸前,发簪斜斜插在鬓发上,却低眸看着眼下。谷梁想伸手扶住她,却又怕她不愿意,只好站在那里静静等着她缓过来,柔声道:“你能走吗?要不你待着这里住些日子,养好伤才出宫。”
      长天用手撑着侧过身子,生硬地视线转向它处,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倒让谷梁一时间不知如何做,只是一味地站在那里,可是眼见着她的脸色愈发苍白,狠了狠心不管是否愿意,上前抱起她,发起了命令,“在这里住段日子,户部那里我让青鸾替你上个请假的折子。”
      将人放在寝榻上,命人去请太医时,手臂却被人拉住,“不用请太医的,我无事,歇会就好,别请……”话未完,眼睛已经半阖上了,脑袋无力地搭在玉枕上,握着谷梁的手却未放松,好像又加紧了力气,能看到细若无骨地手腕上发狠地筋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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