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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腰牌 ...

  •   一整日下来,长天都是心绪不宁,在户部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甚清楚,早早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换了官服,穿了一身家常的衣裳,看着袖口边精致的蝴蝶兰发呆,其实她知道谷梁就算知道是她所为也不会将她怎样,再者怀安王世子长街纵马在先,她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只是早朝谷梁看她的眼神,始终让她心中不安。心思恍惚,连房中进来人都未察觉,待到她抬头时,来人已经坐在了对面的桌子上了。
      袁子宸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眼波流转,正色道:“陛下要召见你!”
      金乌西沉,倦鸟归巢。
      寝宫外风声萧萧,寒气生起,而殿内香烟袅袅,宫灯高燃。
      长天稍稍闭了闭半睁的眼睛,眼前已是满目的黑色,用力抿住了发颤地嘴唇。谷梁是在故意晾着她,明明让她进宫却又不见她,殿外跪了近两时辰,身下坚硬冰冷的地砖好似都被焐热了,膝盖好似刀割一般疼痛难忍。
      殿外极静,宫人守在宫外都是垂首,大气都不敢喘,无端地压抑着长天院本就忐忑不安地心,她抬眸看了一眼明亮如昼的殿内,额间汗水落入颈间,蓦地一凉,让她不禁打了寒颤。
      殿门轻轻打开,婉约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眸中涌出哀惜之色,自广袖中伸出双手将眼前人拉起来。
      长天自是一惊,忙睁开眼睛,弯了弯唇角,唤道:“白姨,你竟在里面。”
      白妡见她还有心思嬉笑,不免担忧的心稍稍放松些许,扶着她站起来,拿出帕子拭去脑门上的冷汗,怪道:“看来还是跪的时辰少了,还能这般嬉笑。陛下今日非要拉着我下棋,我正奇怪何故,出来了才知你跪在外面。”
      长天站起来,膝盖顿时如火烧般灼痛,她咬了咬下唇,兀自弯腰揉揉膝盖,苦笑道:“我倒还纳闷,陛下召我来却又不见我,无故罚我在这里跪着,你二人却在里面舒舒服服地下棋,当真不公平。”
      白妡收了帕子,叹道:“无故?只怕你心中有数,不然会如此乖顺地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
      “白姨,我可不知哪儿惹了陛下不高兴,她都数日不曾见我,每每都是将我拦在殿外。”
      白妡替她理了理乱了的衣裳,顺势凑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你的腰牌呢?”
      腰牌……长天微微一怔,迟疑着在袖中与怀里掏了半天,结果都未找到,犹豫了半晌才呐呐道:“许是换衣裳的时候丢在家里了,白姨,你要我的腰牌做什么?”
      白妡身子已经站直了,向来温和如水的她也不禁肃然几许,“到底是丢在家中还是遗失在长街?”她面色无奈惋惜,锁定了长天惊愕的视线,语气却是十分凝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陛下让你进去,我先回府了。”

      虚浮的脚步踏入殿中,在视线的尽头,谷梁斜靠在软塌上,闻及细碎的脚步声,垂着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反应。倒让长天一时间手足无措,站了片刻,见她还未有醒的迹象,想想还是退到殿外去,免得吵醒了,到时候又得给她加条罪责。
      可是手刚刚碰上门边,身后不远处出现了声响,她听到响动回身看去,谷梁揉着眉眼坐了起来,她只好又走回去,重新跪地行礼,膝盖上的痛经瞬间被唤醒,不忍下拧紧了眉头。
      数日未曾近距离见过,谷梁眸色微动,起身从榻上走下来,走到桌边触了触杯子的边缘,茶水已然凉了,见她跪得摇摇晃晃,心到底软化了些许,“殿中茶冷了,你去唤人奉茶。”
      等了许久竟等来这么一句,她茫然地转首望过去,静静地盯住了谷梁半晌,脸色比那晚好了些许,至少不是那种生涩无力地苍白,她点点头,起身去殿外唤人。
      宫人进来放下茶盏又悄悄退了出去,若不是眼前的瞒着热气的茶水,真会让人以为方才是虚幻地景象。她稳了稳杂乱无章的心神,聚集了勇气,开口问道:“陛下,您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这话问的是否诚心,谷梁从她发颤地声音也听得出来,不由地回身看了一眼,柔了声音:“好了,不用担心的。”
      几日来听的所有话莫属这句最让她心安,笑意难掩,眉眼弯作殿外苍穹之中的一轮皎洁的月亮,可不过须臾,谷梁冷不丁地问她:“你的腰牌呢?”
      相同的话语再次在耳畔重现,长天的笑意又在唇角凝结,朦胧地视线凝视了谷梁许久,明明想好了敷衍之词,可现在又不想欺骗她了,垂首言道:“腰牌在何处我也不知道,只是昨日长街上打了世子的人,是我与青鸾。”
      谷梁都做好逼迫她回答的准备,可没有料到眼前的孩子竟这般轻易地说了出来,这倒让她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思索了少顷,才训斥道:“你该知他的身份,打人之前可曾顾忌后果,你何时变得这般莽撞。”
      “是他先动手的,我不过还手罢了,”长天挨了训斥,忍不住回道。
      “那也是你让人先割伤了他的马,害的他从马上摔下来。”
      长天眉眼蹙起,昨日长街上的惨象还不时在眼前浮现,蓦地压不住心中的愤意,几乎脱口而出道:“陛下,那您可知他在长街纵马,践踏百姓性命,毁了百姓的食物,满地狼藉,遍地哀嚎声,世子难道就可以无法无天吗?他父亲确实战功累累,可也不能如此地拿百姓性命来供自己玩笑。”
      “那与你何干?你是京兆尹吗?他有伤到你吗?你有何资格多管闲事?”谷梁负手而立,眉眼生起了长天眼中不多见的凌厉,复起了往日地威仪。
      长天几乎滞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淡然站在那里的谷梁,她看到了睥睨天下人又冷眼旁观他们喜怒哀乐的皇帝,她毫不掩饰心中的怒意,声声质问道:“陛下,那是您的子民,难道他们所有人的性命比不上一个小小世子的安乐,还是说你草菅人命,根本就……”
      话未完,迎面一个耳光挥在了她的脸颊上,止住了她口中未完的话,身子遽然僵直,目光惊凝,双腿无力地往后退了半步,脸颊上火辣辣地痛感提醒她眼前是真实,喃喃道:“陛下……”
      殿中沉寂,更漏声声未曾停歇,明灯在前,却是带来了不一样的‘黑暗’。
      “你太放肆了,这些话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说的,”谷梁微微侧身,避开长天灼人的目光,那双眼睛也染了淡淡地哀愁,心下凌乱,却又不得不开口,“长天,他未伤到你,这是事实,确实也是你先出手的,百姓受伤了你大可直接上奏折,为何选择这样的方式,还是说你不相信朕会还百姓一个公道。”
      谷梁高傲的背影映在盈盈眸光之中,长天却是冷笑,“您现在知道了,可也未曾替百姓说过一句话。”
      “世子已然伤了,你让朕如何再处置他,怀安王府已经喧宾夺主了,再行处置,怀安王定会揪着凶手不放,难道你让朕将你交出去?”谷梁回过身,语调不轻不缓,三分训诫却含着七分解释的意味,修长地身影在浅浅灯光下拉至欣长。
      长天无语凝滞,更是不敢抬头看着谷梁,仿若万顷的情绪扑在心口,一痕忧愁又上了眉间,她捏住了袖口的纹路,紧张道:“我……只想给他个教训,未曾顾忌他显赫的身份。”
      “给他教训?长天,你好像欠了我一些什么?”谷梁飘渺的声音回旋地空荡荡的寝殿之中,长天沉吟了片刻,颦眉似舒,软了语气,“我的腰牌在您哪儿,应该是您欠了我才是。”
      话说到这里,长天也不傻,流光婉转的眸子中生了怯意,双脚不自在地往后移动。谷梁却在此刻上前,握住她的手,温热地指尖抚上她的脸颊,浅浅柔意淡淡晕眩,“下次说话注意分寸,朕何时草菅人命了,朕将你交给怀安王,再给那些百姓主持公道,这样你是否会认为朕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长天稍稍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凑的近闻到了谷梁身上的香味,醉人地轻柔让她摇首,莫名地失了心智,“其实长天知道您为何不见我,您都不相信的事,我却深陷其中而不得自拔。说到底,都是长天的错。”
      “所以我今日才找你来,”谷梁笑了笑,流光晶莹。
      有了上次的经验,长天从谷梁的笑意中看出了些许名堂,揪着自己的衣角,支支吾吾试图可以回去,“陛下,我……我还没吃晚饭,我……方才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您该消气了。”
      “我未曾生气,”谷梁淡淡道,伸手欲握住她的手,谁料被她轻轻躲了,手就这样寂寞地滞在半空之中,风悄悄地溜了进来,漾过她深黑无垠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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