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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心境 ...

  •   谷梁垂眸看她,“嗯,还有呢”
      “没……没有了,”长天不知如何往下说,拖了半晌才语焉不详地放弃了方才的话题,有些颓唐地跪坐在那里,若论以前她早就明说,不知为何她最近不敢与谷梁有过多的接触,户部的事情虽然繁多,可脑子里总是冒出谷梁的相貌。因此半月间除去早朝外,她就不再踏入含元殿,原以为可以保持些距离,谁料今日青鸾一番话提醒了她,她能够将谷梁当做一国君主,而谷梁却不再将她当做以往倚重的朝臣。
      谷梁稍稍弯下身子,指尖轻轻抬起长天的下颚,迫使她抬头,恰好触及她清澈如泉的双眼中稍纵即逝的慌张,唇角弯起,“没有了,那你今日为何而来,朕可不认为你好心来看看朕,早朝时你的眼睛都快黏在你脚下的地砖了。”
      虽是笑言,可长天真真切切地看清了谷梁眼中的落寞,心中猛然一惊,脸上也随之苍白些许,她还未陷入这突然而至的感情之中,谷梁就已经先她一步落入看不见的的深渊中了。眼神涣散,她耳边突然响起不久以前谷梁对她说的话:其实朕也有女儿,如你一般大小,所以每每看见你,都会让我想起她,她若还在世,我何苦这般苦苦挣扎。
      她一人处事惯了,从不在意她人的想法,也在这看似和平实则翻腾的朝堂中保持独有的冷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哪怕知道自己不一般的身份后,她也能接着保持自己的冷静,但谷梁的反应大大出了她的意料,她不再是自己心中乾纲独断的帝王了……帝王无情,谷梁有情了……
      谷梁不耐长天如此痴呆的模样,凑近了她耳边,呵气如兰,压低了声音:“进了长乐宫,朕可以不计较,你翻动了地理志朕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你看了你不该看的书笺。”
      长天往后缩了缩,捂住了耳边,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回言:“陛下,您将那般重要的东西放在明朗朗的地方,一眼就可看到,您若不想人看见大可收起来。”
      “那照你之言,是朕的错了?”谷梁挑了眉头,站直身子。
      “不是,长天的错,长天不该闯进长乐宫,嗯……”双手捏着袖边的花草纹路,脑子极力搜索解释的语句,可平时极为灵活的大脑此刻仿佛生锈了一般,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谷梁依旧笑着点头,幽幽道:“对,你的错,不过我今日不与你计算这个,我且问你除去该有的早朝外,几日不曾进宫了?你要躲我躲到何时?”
      此话一出,长天觉得她今日被青鸾诓骗了,今日进宫就是错误,她回身望了一眼紧闭的殿门,此刻可有回头的去路……谷梁迫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被逼着回道:“十五日了,”想了想,还是生硬地解释道:“初去户部很多事务都不熟悉,所以未曾有时间进宫。”
      谷梁原本走回座位上,听到此话脚步猛然顿住,回身冷言道:“百里长天,你把朕当作三岁孩子了,荒唐的理由也来糊弄朕,你成天有时间往白妡府上跑,进宫陪朕吃个晚膳的时间都没有?”
      是她天真了,帝京何处没有天子的眼线,长天长长舒出一口气,眸中又恢复了往常的幽深与宁静,只是一味地沉默不语。
      以前谷梁最赞赏的就是长天处事不惊的镇静,可此刻她却极其憎恨这种镇静。因为这种镇静包含了对事情的无所求无所谓,她很想知晓眼前人的那颗心到底是冷还是热。忍了又忍,她走上前将人拉起,一面道:“随我来。”
      不待长天反应,谷梁拉着她的手推开了殿门,侍从与宫人俱是吃惊,可谷梁好似见所未见,仿若无人之地,拉着人沿着游廊往寝宫走去。
      寝宫内有一间书阁,谷梁很少入内,但依旧有着宫人每日在打扫,此刻里面无人。长天初次到来,扫视了一周,着实不知谷梁为何带她来此。
      可她还未观赏结束,谷梁就已换了一身衣裳进来,纱裙上下皆是黑色,只是袖口与领口处用着金色丝线钩织不知名的花纹,凤冠已然卸下了,明明是再家常不过的服饰,可在她的身上,长天看到了不一般的傲气与威严。
      她再次咽了咽口水,询问道:“陛下,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谷梁摸了摸袖口的花纹,微笑道:“含元殿外眼睛太多,一些事不好做,这里无人方便许多。”
      长天眉心一跳,几乎反射性问道:“何事?”
      谷梁还是笑了笑,书阁内就一张椅子一张桌子,地方狭小大都被书柜占领了,她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方才的怒气已然消去了大半,看着眼前孩子忐忑不安地模样,心中又有些失笑,理了理衣裳,“你最近做的好事,哪件不是针对我的?出了宫如脱缰的野马,拽都拽不回来。”
      眼前情况不明,长天自是没有与谷梁说笑的心情,只是讷讷道:“陛下,您政务繁忙何苦记挂其他,分别二十年都活的很好,何况眼下你我都在一处,见与不见有何区别。”
      “有何区别……”谷梁猛地站起身,逼近几步,“你的心中到底什么最重要?”
      长天抬眼便触及到谷梁眼中的怒意,心神有些慌了,今日本为了请罪而来,可是惹恼了陛下,她有些无措,可心中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先溜为上,大不了明日再来,“陛下,户部还有些事未处理完,长天先回去了。”
      双腿比脑子更灵活,话音落下她便已经退到门边了,只是比她更快的是谷梁已经按住了门闩,面色阴寒,“我话还没结束你就走,胆子愈发大了,若是从前你必不会如此,朕是不是可以人认定你这是恃宠而骄。”
      长天还未攀上门板的手生生收了回来,想了几句慢慢回旋道:“陛下,我在这里只会惹您生气,倒不如放我出去,这样您也清静许多。”
      “我清静近二十年了,不想再清静下去,今日你说了什么我一一记得,待会你别后悔就好,”谷梁面色宁静,唇边浮起寒冷的笑意,靠近门边轻轻唤了一声,“方仪,去外面给朕找根藤条。”
      外面有人高高应了一声,接着是匆匆离开的脚步声,长天几乎咋舌,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将惊讶声吞回腹中,儿时在学堂上老夫子几乎日日将一指粗的藤条拿在手中,男孩子大多贪玩,可每每看到了那根令人肌肤生疼的藤条都会立刻乖顺许多。可那也只是对付孩子的,谷梁今日怎想起来拿这个对付她了。
      方仪的速度快的惊人,她还未想到什么拖延的话,藤条就已经送与谷梁手中,她往后退了几步,眼睛却挪在了藤条之上,试图做着最后的挽救,“陛下,长天非是稚子,您也不是学堂夫子,藤条好像不大合适,你要生气,不如我自己去领罚。”
      “我并非生气,只是与你一些道理说不通,倒不如学学韩莫言直接用藤条说话,”谷梁上前一步,欲抓住百里长天的手,可后者早已脱离了她的可触范围。
      退无可退,长天几乎靠在了书柜上,看着步步走近的谷梁,指尖都在打颤,说话都结巴了,“要不你换鞭子吧……藤条藤条……实在不合适。”
      “鞭子太过厉害,上次三鞭子都让你养了三日,今日朕怕你一个月都上不了早朝,”谷梁脚步未停,站在了长天身前,拍了拍她的官袍,思忖了少顷,又道:“这身衣服挺碍眼的,脱下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后,伸手便想替人解开腰带,长天几乎闪电般握住了在自己腰间胡作非为的手,脸色愈发灼红,“陛下,长天保证以后日日都进宫,成吗?”
      谷梁却是不信,严肃道:“你的保证在我这里并不值钱,我若是打了你,你明日照样会进宫,记忆或许会深刻一些。”
      商量的余地几乎被断的一干二净,长天欲哭无泪,半晌才慢慢咬出一句话:“我……我自己来成吗?”
      指尖打着结,绕在了一起,长天在谷梁的注目下都不知道如何解开衣带,只是想着拖一刻是一刻,只是谷梁今日好似有的是时间等她,站在那里嫌累,又走到椅子上坐下,末了不忘提醒她:“日落还早,朕推了所有的事情,几个时辰你总该解开了。”
      话音未落,好似验证她的话,门外传来方仪的声音,“陛下,谷梁将军求见,说是有要紧的事情需向您禀告。”
      谷梁瞥了一眼暗自喘息的孩子,指尖捏着藤条一端,回绝道:“告诉他,晚些时候过来,眼下朕没空见他。”
      轻轻松松地拒绝了长天渴望的救星,知晓无果后,百里长天指尖上的汗水已经开始打滑了,她走上前真的脱了官袍,留下的是雪白色的中衣,她笔直地归在了桌前,看似安静,只是紊乱的呼吸声出卖了她。
      “上次鞭子都未见你胆战心惊地,今日不过普通地藤条都将你吓成这样,是为何故?”谷梁好似磨着她的耐心,也不急着动手。
      然会长天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想了许久也未找到答案,横竖一顿罚跑不了,索性不再答话。
      谷梁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早已冷了脸色,扬手狠狠一藤打了背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百里长天险些扑到在地,嘴中不忘呼痛,“陛下……”
      如此大的反应惊的谷梁不敢再下手,只是冷着声道:“何时学的的毛病,问话总是不回。”
      得到了片刻的喘息,百里长天重新跪直了身子,“如何回答,再说也是错,不如不说。”
      “那你便不说……”谷梁也不知怎样继续说下去,手中藤条又落在同一个地方,许是有了经验,百里长天倒是忍住了呼痛,只是不间断地痛苦袭来,没有支撑物跪在那里摇摇欲坠,背上好似刀割一般火辣辣地疼,额间汗水顺着腮边没入颈中。
      一个不慎向前扑去,背后藤条也随之停了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没有勇气再跪起来,藤条带来的疼痛随不如鞭子尖锐,可没有数目地罚下去,毫无盼头。方才不停说话的谷梁,此刻好似哑巴了也不再说一个字。
      书阁内静的可怕,她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谷梁不说话也就说明这顿藤条还未结束,她咬咬牙又跪了起来,没有意料内的挨打,谷梁却是半俯下身子欲解开她中衣的衣带。
      额头上的汗水落在修长浓密的眼睫上,眨眼间混入眼中,迷乱了视线,她无力抬手,还未开口拒绝,中衣就已经脱下,裸露在外的肌肤骤然遇冷,她不禁打了冷颤。
      褪了衣服,谷梁才看到背上凝脂的肌肤上错综复杂的红色肿痕,伤痕与伤痕交界的地方才泛起了紫色,她脸色不似刚刚嬉笑般温和,“我知你心中不愿认我,可我就在你眼前,事实是你无法躲避的,你躲得了十五日,你能躲得了一辈子吗?我从未希望你与普通女儿般承欢膝下,但母女间该有的感情你是无法淹没的,长天,你仔细想想你最近做事的胆子从何而来,不还是仗着我对你的感情,若论以前你敢如此对我说话吗?”
      再是不愿承认的事情还是被谷梁说了出来,她承认在心中某个地方,谷梁早已驻扎在那里,从未因着上次的贬谪而消去半分,身份之事她却有些厌恶,因为她知道女儿的身份比臣子的身份要难上许多。
      “对不起,我不该总是拿话激您,我不该……”未完的话俱数淹没在喉咙处,背上骨头多,藤条有时落在软骨上,疼的更加厉害,许是心虚,她竟没有颜面来求饶。只是一味地忍着,双手握拳指尖生生刺破了掌心嫩肉也抵消不了藤条带来的痛苦。
      忽然,一藤落在了臀腿间,痛的她周身抽搐,以手撑在地上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剩下的藤条俱数落在身后,面色由白转红,再也忍不住了她才开口求饶:“陛下,长天明日还要上早朝。”
      敷衍,谷梁好似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连十下藤条落在背上,又印上了十条红肿的伤痕,言道:“早朝免了,去了也不见你说话,不如不去。”
      好似所有的坚持被这最后的十藤条摧毁了,她有些不顾礼节地伏在地上,脸上也分不清泪水与汗水,看着眼前迷糊地景象,“长天哪儿都不去,留在宫中,陪着陛下。”
      谷梁也不知这句话能否当真,只是心中怅然若失,弯下身子将人抱起来。捡起丢在一旁的衣裳,替她穿上,放缓了语气,“今日我罚的只是自己的孩子,不是朝臣也不是徒弟。不要记恨我。”
      长天眼睛已经微微半阖上了,额上不断冒着冷汗,听到了这句话,手半搭在谷梁的臂上,借着她的力气站起来,双腿兀自发软,谷梁轻轻将她揽在怀中,叹息道:“你为何就不能软弱片刻。”
      无疑这个动作扯到伤处,痛得她想推开抱她之人,可真正推了以后又发现推不开,倒惹得谷梁频频蹙眉,苦笑道:“看来真的记恨上我了。”
      “您弄疼我了,我从未记恨过您,您有苦衷,我都知晓……”长天说完便完全闭上眼睛,又累又疼,倦于再开口说话。
      有时候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做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论聪慧,百里长天不输于任何人,谷梁心境如何她也能猜到一二,只是她不愿承认。
      谷梁低眸看着怀中‘表里不一’的孩子,有些无奈,或许在她认为比起教导孩子,她还是喜欢坐在含元殿中处理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奏疏,因为前者累心。避开伤处将人抱起,连忙往外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不喜勿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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