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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招惹 ...

  •   秋色连波,金井梧桐,黄色落地。
      户部衙门内,百里长天托着腮帮子瞧着眼前桌上堆至半人高的账簿,手中久握的毛笔渐渐松弛,继而手中翻转,细眉紧紧拧着一股黑绳,军中俸禄、补给以及购置粮食所花的银子,这几样内容在脑子嗡嗡闹着,就快打架了。
      长天靠在椅子上,看着门都未敲就进来的青鸾,懒懒道:“户部衙门,你竟然也随意行走,你是仗着自己武功好,还是把户部守卫都当作傻子。”
      “两样都有,”青鸾耸耸肩,语气轻松道:“在你进户部之前,我认为你除了武功之外,几乎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可是现在我完全否定了以前的看法,你百里长天除了武功外还有怕的东西,我为陛下而感到轻松。”
      二人分离一段时间后,长天对于青鸾如此不给面子的嘲笑而有些怀念了,虽说之前闹得不太愉快,不过她相信谷梁悠之,青鸾也不会再通风报信,只是一颗心忠于谁还不得而知,或许时间就是考验人心的最好方法。
      “绕来绕去,兜兜转转,想笑话我就直接说,关陛下何事。”长天翻开一本账簿,看了一眼是西北军的费用支出,深深一想西北军还是谷梁渊的部队,谷梁渊,在脑子思忖许久才想起这个木头般的军人。她低头看着蓝色的封面,打消了琢磨它的想法。
      青鸾走近几步,刚好站在桌前,她敲了敲这些账簿,唇边露出似有似无的浅笑,“你几乎算是户部的第二把手,为何整日对着这些账簿,研究出来又如何,你又不是查帐的。再者你的职责也不是这个,整个户部整日查帐不成。”
      “对呀,好像是这样,”长天满脸惊叹之色,“不对,李尚书让我看的,说是入门之道。”
      青鸾深深地低眸凝视长天的眼睛,将右手的配剑换置在左手中,浅浅的笑容在嘴角凝结,幽幽叹息道:“你的师傅知道你最怕这些数字,为何还要将你调来这里?你就没有想过吗?谋划在于人心,你将来用不到这些研究账目的方法。”
      流光一瞬,长天惊呆在椅子上,唇角轻轻颤动了起来,“我得罪陛下了?”
      “错了”青鸾面色有些肃然,字字清晰地道:“你惹陛下生气了。”
      长天瞥了一眼青鸾,神色一冷,“有何区别,得罪了才会生气。”
      “你又错了,”青鸾放低了语调,慢慢将身子弯下去,凑近长天,又看了她一眼,低笑道:“陛下是你母亲,不存在得罪,只会存在生气,或许她正等着你上门请罪呢……”声音很低但足以传入长天的耳中,说完青鸾直起身子,倚在桌旁,语带嘲讽:“说不定陛下正等着你去请罪。”
      长天定定了看了她片刻,有些不相信,“你怎么知道的?”
      青鸾再次耸耸肩,冷笑一声,“凭我对陛下的了解,应该是你犯错了。上次你将我赶走,我有些话埋在腹中,未来的及说。其实并不是我通风报信的,是陛下自己查出来的,然后才找到我。只是你当时问我,我也有确实有责任,但不存在你口中的背叛。”
      “所以你才报复我,”长天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惨然而笑,目光沉稳,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凝视了她半晌,长吸一口气,诚恳道歉:“对不起,上次是我太过草率。”
      青鸾羽眉轻展,朗笑道:“道歉我接受,不过我这是好心提醒,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想你做错了什么,不然你就接着研究你的账目,我走了,你在户部应该没人敢来招惹,也用不着保护。”
      话多了就是赘言,青鸾可以算是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屋子,留下了满脸苦恼之色的长天。
      一堆杂乱无章的账簿,如乱麻的丝线,毫无章法可言。蛇打七寸,谷梁捏中了她的软肋,让她毫无回击之力,忽然有种紧张的窒息感。若摆在以前,谷梁不会这么做,许是身份换了,谷梁的想法也不知不觉地变了。
      本是站起来了,她又反射性地坐下去,满心想把眼前一堆碍人是账簿全给扔到池子里喂鱼,或是一把火全给烧了,心里霎时涌上冷意……

      含元殿外,长长的白玉阶一尘不染,秋日的萧瑟好像永远不属于这里,长阶下立着一颗万年松,常年绿色不改,叶落再生,她站在树下够了一下树枝,可惜个子矮了,树叶没有触,反而蹭了一身的灰尘。
      沮丧之际,眼前一片绿叶落在眼前,她慌忙去接,抬首看到了一身银色铠甲,外着一件灰色披风的谷梁渊,如此庄重的穿着,神威凛凛,引得她眼前一亮,不由问道:“谷梁将军这是要出战了?”
      昭阳殿一事,虽是边疆失信,可到底是两国之间的关系,谁也没有先行开战的理由
      谷梁渊顺着长天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铠甲,笑了笑,摇首:“未曾,今日不过去城外巡视士兵,陛下相召,未来得及换下,”低头看见了她手中的账目,又问道:“你这是找陛下的?”
      “嗯,陛下忙吗?若是忙我它日再来,不急的,”长天看着巍峨的含元殿三字,心中就直发怵,莫名地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眸中复杂的神情。
      谷梁渊没看见长天举步不前的忐忑模样,心中压抑着笑意,上前一步走近了,放低了声音,宽慰的口吻:“陛下不忙,方才还与我提起你,说你文采不错,就是头疼账簿之类的算术。”
      长天蓦地抬头撞进谷梁渊似笑非笑的双眸中,柳眉舒展,心中稍稍有些愉悦,“陛下心情不错?”
      谷梁点头,“对啊,你现在进去后我就不敢保证了。”
      “说了等于没说,”长天咬牙瞪了一眼,谷梁家人都不可靠,只要眼前这个谷梁家大公子别火上浇油就不错了。上次谷梁信陷害袁子宸。使得袁子宸不得不接了陛下去江南的任务,借此暂时避开了韩莫言,安稳了些许日子。
      “谷梁将军,我先进去了,”长天抱紧了手中账簿,余光都未留给谷梁渊,大步跨上长阶。真正留给他的也只是一个身姿欣长的背影,还有丢在地上的半片绿叶。
      只是苦了谷梁渊,前一刻还是明眸善睐,后一刻怎么就怒目相对了,难道说错话了?

      殿门一开一合,谷梁一袭金黄色的纱裙,脉脉长风,凤冠在秋日的日光下熠熠生辉,美艳的脸,淡淡的一层薄脂,看着长阶上魂不守舍缓缓而来的人,唇角带着若有若无地一丝笑容,盈盈开口:“你是第一个站在含元殿外,心却不在这里的人。”
      长天眉心一凝,显然之前并未注意到谷梁的身影,一时间站在了那里迟疑着不敢上前,“陛下!”
      谷梁看到长天手中紧握着的书册,眉头亦是拧起,淡笑道:“你入户部半月,今日才想进宫找我,遇上难事了?”音落,随即扫了一眼林立的宫人与侍卫,肃声言道:“先进殿。”
      日色淡渺,风声过耳,浅浅浮云在天际流动,长天眸光迷离,一步一步跨入殿中。
      谷梁从她手中接过账目,随意看了一眼,再抬首看到了长天略微犹豫的眼神,双眸忽而一烁,笑道:“在户部可还习惯?李尚书年龄大了些许,可管理还是有一套的,你可以跟着后面多学习一二。”
      论之淡然与典雅的气质,怕是无人能及谷梁。
      长天面色微红,看着谷梁淡笑的容颜,心中枯涩的地方宛若被一缕暖暖的往后照彻,抬眸亦是一笑,“还好,新的地方总得花些时日来慢慢适应。”
      长天眼里的清傲缓缓化作一溪化冻的春水,软绵绵的,谷梁一惊,甩手将碍人的账目丢到桌上,说起了正事:“你半月未踏足含元殿,今日而来单纯见我?”
      闻言,长天立时有着局促,谷梁眉宇间似是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迫使她无法抬头与其直视,“有事……”
      谷梁语气依旧平淡,“何事?”
      莫名的心惊,长天竭力压抑住,仍不免声音有着颤栗,“我……陛下,您为何让我去户部?”
      “户部,关乎民生,不好吗?”谷梁淡声道。虽是轻声细语,却掩饰不住周身的威仪,“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你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去了何处。”
      “陛下,长天……”百里长天望着殿中从容高贵气韵如华的谷梁,因为忽而生起卑微之感,以往她只当她是师父,是大齐手握最高权利的帝王,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是自己的母亲。
      她一直在否认这一切,可眼前真实深刻的情景又在告诉自己,她在逃避……
      心底挣扎,凝望着谷梁,她抿紧了嘴唇,眸水动荡,跪在了地上,“陛下,我前些日子无心闯进了长乐宫,看到了桑树与梓树。”
      谷梁幽幽道:“那是你父亲临终前让我种下的,个中含义不言而喻,他与我一样,都盼着你回来,不要记恨他。”
      长天蓦地抬头,双眸迷离,凝神想了想,才询问道:“为何记恨他?”据白妡所言,祭祀时先皇已然离去,再怨再恨也不关他是事,陛下此言太过奇怪。
      她直视了谷梁许久,渴望得到答案。然而谷梁转身而去,她看不到她的一丝神情。
      “接着你刚刚的说下去,进了长乐宫做了什么?”谷梁再转身时,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让长天有些迷惑,可迷惑未来得及消失,她就被谷梁带入了深渊之中。
      进了长乐宫做什么?她做了什么?她只觉得耳垂有些发烫,抬手摸了摸,果然是烫的。她垂下脑袋,凝视着深色的玉砖,虽是不愿开口,可深深思忖,谷梁怕是早已知道了,那个奇怪的宫人定会说出她去过。
      “我看到了一本地理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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