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太原卖草药[剑三]》音书杳杳

39、解连环（上）

　　“我早说这位裴公子体质特殊，中了那样的毒，旁人早要去了半条命，而他短短五天便可以醒来，着实让人惊讶。”
　　邬先生给我诊了脉，又检查了我的伤口，最后起身，很是认真地说道。

　　不对，“短短五天便可以醒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
　　“冬月初二。”顾师妹回答我，她把一碗药顺着递到我手里。

　　冬月初二？我真的睡了五天了？
　　良药苦口，那黑乎乎的一碗果真苦得很，让我想起了从前在花谷，她给我喝的那些，也是这么苦。不过听邬先生的意思，倒是那时候的药，救了我第二次了。

　　“裴先生连着受了两次伤，虽然身体底子好，可到底还是要多休息才行。”温蕴姑娘进屋来，又道：“饭菜都好了，出来吃吧。”

　　二宝和小酒当先便冲了出去，叶寻这家伙竟然难得的没有跟那两个小鬼去抢，而是过来扶了我一把。

　　“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见到阎王爷？”
　　“我看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刚醒了就这么暴躁？我跟你说，这在座的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以后说话好歹也注意点。”
　　他说完这一句，竟然还很是神气地叉了一下腰。
　　“怎么？意思我还得给你作个揖，行个礼？”

　　“你要愿意，我不介意。”
　　“一边去吧你，几天不见你还自己阳光灿烂起来了。”
　　“我又没骗你，不信你去问，看看在座的是不是都是你的救命恩人。”

　　叶寻竟然不再扶着我，自己往桌子边走去了。果然，他有良心也肯定是装的。
　　我在他身后白了他一眼，这才挪着步子往外屋走去。

　　温姑娘和玉姑娘做了不少菜，还有小酒说的那条鱼，香味甚浓，这时候我才发觉自己是真的饿了。

　　“裴先生醒的真是时候，温姑娘这鱼看着便香，可巧你没错过了。”玉蝶衣见我出来，便打趣了一句。
　　而我此时却有很多很多的疑问，首先便是关于她的。毕竟，在我不省人事之前，她是我最后见到的人。

　　玉蝶衣见我一直看着她，愣了一下，这才似有所悟地道：“我知道裴先生想问我什么，不过我觉得，这个问题不应该我来回答。”

　　她说完便看向陆离，而陆离看了我一眼，又目光复杂地看向唐端，唐端发觉陆离在看他，又不太自然地看向杨拾，而杨拾似乎有些无措，求助似的看向了叶寻。
　　好嘛，这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叶寻身上。

　　叶寻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眼神瞟着地板，好像有些漫不经心地朝我道：“裴卿，你说咱俩是不是兄弟？”
　　看我一直看着他，不像要答话的意思，他又接着道：“兄弟之间，是不是有些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我不知道这个叶寻又想搞什么鬼，不过我觉得反正刚才我已经尴尬过了，那现在就让他自己尴尬吧。
　　果然叶寻忍不了了，他上来拽住我的胳膊：“裴卿，说真的嘛，兄弟之间是不是有些事情不要太在意嘛？”

　　“你扯到我伤口了，疼。”
　　“啊呀，我不小心的。你看咱们从在洛阳就认识，那可是在战火里积累的感情，这么深的感情，你肯定不会在意我们有点小动作什么的是吧？”

　　“你战火里积累的感情，是跟顾师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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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寻默了一下，换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裴卿，你怎么还较上真了呢？”
　　“我没较真，是你们自己‘做贼心虚’吧。”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桌上的菜飘出的香味，似有若无地萦绕着。

　　说实话，其实我真的真的饿了。
　　要不怎么说温蕴是个聪明的姑娘呢？每当这种时候，她总能及时地化解。
　　“要不我们先吃饭吧？裴先生睡了这么久，一定也饿了吧？”

　　这句话真是——
　　深得我心！

　　我的上一顿饭，还是在秦四爷。那时宴席虽丰盛，可如今想来，却不敌这陋室草屋里的一桌菜了。
　　“温姑娘手艺了得，这鱼着实好吃。”

　　“裴先生若喜欢，就多吃些，正好补一补。”
　　温蕴笑着看向我，而她自己则夹了一小块鱼肉，放进了杨拾碗里：“你看，裴先生都说好吃了，你尝一下嘛。”
　　不过杨拾却好像有些犹豫，他拿着筷子盯着碗里的鱼肉看，却不夹起来尝一口。

　　“杨大哥怎么不吃呀，真的很好吃。”二宝见了这场面，也在旁边劝说起来。
　　“我……”
　　“杨公子怎么了？”我也觉得甚是奇怪，便跟着问了一句。

　　却是温蕴自己又笑弯了眼睛：“他不爱吃鱼。他总觉得那鱼做成了菜就吓人，所以总不吃。”
　　“那有什么吓人的，杨公子不吃，可是错过了美味了。”玉蝶衣瞧着，也插了一句嘴。

　　“不对呀。”这时候叶寻突然又发出疑问来，“杨公子，你那天……不是吃了一块吗？”

　　那天？那天是哪天？
　　我看向叶寻，他见我看着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不自然地将头低了下去。
　　我又看向杨拾，杨拾面色有些紧张，见我看了过来，竟是低下头将那块鱼肉吃了。

　　“确实好吃，确实好吃。”他连夸了两句，可那紧张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变化。
　　坐着一圈的人，也突然不像方才那样笑闹，他们面上瞧着什么事都没有，可一个个的都拿余光瞅着我。

　　我裴卿的武艺难道都是白学的吗？以为这么伪装一下我就看不出来了？
　　“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还有，我是怎么回到草药铺的？”

　　我就看着这几个人互相看着，最后所有人的眼神又都回到了叶寻身上。
　　叶寻挠挠头，很是愁苦地道：“都看我干嘛？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就推我出来……”

　　“只你所有事情都知道，当然你说啊。”顾师妹小声地道。
　　“阿悠怎么你也不向着我……”

　　“李光弼大人赏了秦府银子，是不是跟你们有关？”
　　果然，我这一句话问了出来，所有人都低着头不再言语，叶寻也不再看着我，低下头去。

　　“他做了什么，将要做什么，你们不知道吗？为什么？是谁告诉了李大人？他为什么能得了封赏？”
　　“不是裴卿，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大概是见我情绪激动，叶寻伸手将刚刚站起来的我拉回座位上。

　　“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哪样？亏我还以为自己拼尽全力，成功了呢？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就像个笑话一样？”
　　我虽然不是天资聪颖，可好歹不算愚笨，就他们刚才的那反应，显然李大人的介入和他们有很大的关系。而这个结果呢？竟然是赏了秦四爷。

　　“那些药材、兵器和银两呢？不会已经在昨天运出城了吧？”
　　“裴卿……”
　　“真是可笑啊。”

　　我一掌拍在桌子上时，并没有感觉到很强烈的疼痛。而那掌心的麻意过后，伤口的疼痛才真真实实地传来。
　　比刀子刺进去还疼。

　　“裴卿，你冷静一点！”
　　陆离突然站了起来，他很少叫我的名字，这一句话的突然出现，显得那么突兀。

　　玉蝶衣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她愣了一下，才连忙拉着陆离的手，跟他说不要在意，冷静点再说。
　　陆离却拍拍她，继续看向我：“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夜晚虽然充满杀意，可到底还是有一线生机？”

　　“可是那又怎么样……”
　　“你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还活着？
　　我认真地看向陆离，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他的眼睛不同于中原人，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琢磨不透。

　　“你的意思是……”
　　“裴卿，对不起，这件事我们一直瞒着你，虽然你现在活过来了，不过，我还是要真诚地向你道歉。”叶寻起身，竟然朝我作了一揖。

　　我越来越看不懂如今的形势。自我清醒之后，这种大起大落的感觉一阵阵袭来，我觉得自己好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你们到底做什么了，直接说吧。”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关于李光弼大人，是长歌门人告诉他的。”叶寻说完，看向杨拾和温蕴。
　　“长歌门？”

　　“对。关于秦四爷的事情，我们调查了数月，又联系了叶公子带来的消息，终于有了些眉目，师兄觉得这件事情很是重大，便去求见李大人。”杨拾接着叶寻的话，回答了我。
　　“李大人说，不能打草惊蛇，正在想办法之时，碰到了裴先生你因为要孤身前往秦府，而和我们大发雷霆。”温蕴挽着杨拾的胳膊，叹息道。

　　“裴先生……你那时候那么生气，我们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所以……”
　　“所以就只好把这一切先隐藏下来，不过没想到你决定得那么快，我们原本的计划跟着被打乱。”叶寻接过了杨拾的话。

　　“原本的计划？所以这一切，李大人事先都知道？那玉蝶衣呢？他们也参与了？”

　　我看向玉蝶衣，她身旁，邬先生正端起酒来小酌了一口，一脸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