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天涯归处 ...
-
我以为,我死了。
死在了刚要入冬的太原,死在了歌舞升平的宴席上,死在了最后一次,连我自己都觉得甚为悲壮的玉石俱焚里。
再一次醒来,看到天光照进屋里时,我还以为这就是人死了才能到的什么叫天界地狱的地方。
然而等我渐渐清醒,从那个冗长的梦里完全醒过来,我才发现:
这不就是我那草药铺的屋子吗?
屋子里的陈设都没变,连我挪回来的几盆花都好好地开在那里,只是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我再没有一个人。
想起上次醒来时,大家围着我一圈,虽然聒噪一些,可到底让人温暖。
他们应该都走了吧?那天早晨他们就走了,我猜大概是不会回来了。也许是我的孤注一掷让他们失望,也许是他们也身负别的任务,总归我猜大家应该都离开了。
不过我是怎么回来的呢?
我记得,我的刺杀应该是成功了,然后我就被人捅了一刀,那刀子那么长,从我的后背扎进来,真是疼啊。
说起来,我的伤口呢?
我低头,正看到胸前那白布裹得工工整整。竟然还有人给我疗伤?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在那么乱的地方还能把我救出来。
说起来这既然是我的草药铺子,那二宝呢?臭小子不是还说要在门口守着等我回来吗?怎么这会不见人影了。
再一次站到地上,一种奇异的感觉突然就席卷了我的全身。我跌坐回床上时,那伤口因为震动而疼痛,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果然那一切都是真实的,不过我不至于被人捅了一刀,就连路都走不了了吧。
我还想再站起来,做一下最后的挣扎,突然一个人哼着曲子,推门闯了进来。
“二宝?”
二宝端了一个木盆子,站在门口,像看见怪物一样,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师父……师父是不是吓着你了?”
二宝这家伙,不会以为我躺在那里,是死了吧?虽然我自己也曾经以为我死了,不过这活人和死人应该还是很好辨别的吧?
“师……师父?”二宝瞪着眼睛,似乎是在试探。
“臭小子,不认识你师父了?”
“师父?师父!”二宝就站在原地,又叫了我两声,突然就哭了起来。
“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师父也好好的,你也好好的。虽然咱们院子里又只剩下咱们师徒了,不过师父应该还是能养活你的。”
“这件事办完,大概也就没什么事了,原本想送你去藏剑山庄,不过看你现在还在这,没跟叶寻走了,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继续教你。”
“别看我现在受伤了,不过你师父我恢复得可是很快的,所以你不要想着偷懒,知道吗?”
二宝听着我喋喋不休地说着,眼泪却越流越多。
“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个没完了?这会你温蕴姐姐他们都走了,我可不哄你。”
然而我说完这一句,他先时还哭着的脸上,突然就挂上了疑惑。
二宝把盆子放在一边,抹了把眼泪:“师父,你说啥?谁走了?”
谁走了?
怎么我受了个伤,二宝还傻了。
“当然是唐端他们啊,他们不是那天早晨就走了吗?不过没事,早以前不也是咱们师徒嘛,现在也一样的。”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相信师父能养活你吗?”
“可是师父,大家都没走呀。”
二宝朝我眨巴着他的大眼睛,似乎在说,师父你在梦游吗?
我好像感到了一丝尴尬。
“大家……都没走?”
“对呀。”二宝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玩笑是不是跟叶寻学的,一点也不好笑啊。哈哈哈。”
“二宝没开玩笑。”二宝又抹了一把眼泪,把脸抹了个干净。
“那为什么只有你一个?”
“叶哥哥去城东帮顾姐姐了,陆哥哥和玉姐姐去帮那个可怕的老爷爷了,杨大哥和温姐姐去买今天晚上的吃的了,小酒的师兄来找她,说有事情,糖堆儿就跟着一起去了。”
二宝扳着手指头,开始给我讲每个人都去干嘛了。
我却越听越觉得不对,他们怎么都是一对一对的?
不是,他们怎么还在呢?
那秦四爷到底死了没?
“二宝,城南的秦府传出什么动静了吗?”
“没什么动静啊。”二宝好像不太懂我为什么这么问,满脸的疑惑。
没动静?!
难道我失败了?不可能吧,我是确定了一定可以命中才出手的,说起来还是多亏玉蝶衣制造的机会呢。
等下,玉蝶衣制造的机会,不会是陷阱吧?
“真的没动静?”我又问了二宝一次,他显然更疑惑了。
“秦四爷前几天突然疾病死了,就在师父你被抬回来的第二天诶。听说李光弼大人还赏了银两,说秦四爷为太原城办了好事,什么如今突然发病,令人遗憾。后来就没什么动静了,估计再两天,就要入土了吧。”
这么说……我还是成功了?
不过李光弼大人怎么就赏银两了?难不成李大人还知道秦四爷的事?
突然一下有好多问题涌了过来,竟然让我不知道该问哪个才好。我正在这里努力想回想起那天的事情,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女孩洪亮的声音。
“二宝,我们回来啦。温姐姐今天买了鱼诶!”
话音才落,小酒姑娘的身影就闯了进来,只不过,她看到我,重复了刚刚二宝的表情。她满脸惊讶地忘记了迈步子,她身后的唐端撞了她一下,然后唐端也变成了那副惊讶的面孔。
他俩往边挪了两步,杨拾和温蕴又进来,把他们的神情重复了一遍。
我醒来很奇怪吗?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是这个样子?
“裴先生?”
杨拾似乎是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我朝他点点头。
“你……醒了?”
这不废话吗?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我觉得还是温和一点好了,所以我又点了点头。
然后静默了一瞬,郁小酒突然跳起来道:“怪不得今天温姐姐说要买鱼呢,可不是咸鱼翻身了!我要赶紧去告诉顾姐姐!”
不是,咸鱼翻身是什么意思?!
我正要说一下这个小酒姑娘,杨拾突然上前来,很是感慨地道:“裴先生总算醒了……”
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唐端,也朝着我笑了笑,那笑容,竟然还有点温柔?
我还没来得及说点啥,郁小酒已经开心地冲出去,喊着要告诉顾姐姐了,温蕴也围到我身边道:“裴先生刚醒来还是得休息,快到床上去吧。幸好我今晚买了鱼,看来你还能赶上。”
我怎么感觉,我去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所有人都变温柔了呢?
我那一堆的疑问,比如我是怎么离开秦府回来的,比如又是谁救了我,李光弼大人为什么会赏秦四爷银子,他们又为什么还在草药铺子……这些问题一个都没解开,他们就开始各忙各的。
郁小酒很快就回来说,东城营里还忙着,顾师妹他们晚上会回来,然后她就和二宝一起,跟着杨拾读书。读书?!
唐端则在院子里,很是认真地劈着木头。劈柴?!一个刺客在劈柴?
温姑娘呢,则把那鱼清洗干净,准备下锅。做菜?!
我在几个屋来回绕,突然又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啊?
这种诡异的场面一直持续到入暮,顾师妹他们回来了,而让我意外的是,邬先生竟然也来了!
“呦,我就说我兄弟裴卿命大,怎么着,现在你们信了吧。”
哦,我从鬼门关回来,也有一个人没变,那就是——叶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裴先生睡着的日子,我们过得很好呢!
裴卿:哦,那我继续去睡了。
大家:不要不要!裴先生还是醒着吧,裴先生睡着了,谁看我们秀恩爱呢?(真诚的眼神)
裴卿:(微笑)请问现在换男主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