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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005章:旧事 ...


  •   陆昭行眸光轻凝,“你便是你,何须与旁人相提并论?”他之所以对陆姝多加照拂,不过是因为当年发生那事之时,陆姝之母亲碧珠对他母亲顾柔有过救命的恩情罢了。

      若真论感情,他在镇国侯府待的时间并不大长,拢共也就这几年,陆姝和陆家的其他几个妹妹于他而言,差别并不大。

      原以为陆姝是个老实本分的。

      可今日她那般急巴巴地想在阿宁面前宣示她与他感情深厚的作态实在发腻。

      方才的阿宁说上山寻野物维持生计的话触动了陆昭行的心弦,叫他心中泛出一阵愧疚。

      阿宁和顾柔一起不知过了多少苦日子,以往他未尽一个做儿子和兄长的责任,如今好容易寻到她,怎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平白受了委屈?

      此时阿宁正睁大眼看着他,一双湿漉漉的眼儿瞧着就像只可怜的幼崽。

      陆昭行本是极讨厌触碰旁人的,尤其女子。

      可见阿宁实在可怜,仿佛快要哭出的样子,犹豫片刻,想着她到底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心念一动,僵硬着将大手盖上阿宁的头。

      结果,她青丝柔软的触感叫他不由一怔,她的发极软,如上好的丝绸般顺滑,发顶带了几分她的温度,是如她人一般恰到好处的温软,并无任何让他不适之感。

      陆昭行面色缓了几分,“别乱想,若有何事只管告知我。若丫鬟婆子有任何不敬,你也无需顾虑,随意处置便可。”他语气重了几分,“若有不服管教的刺头,差人知会我,我替你料理。”他是她的兄长,她的亲人,总不能叫她受了委屈。

      他手掌微热,淡淡热意从她的头顶似传入了她的心底,将她心中蒙着的那层涩然瞬间驱逐干净。

      世人都说平西侯陆昭行心沉如海,狠厉毒辣,是朝中出了名的喜怒无常。

      可对于阿宁而言,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

      阿宁任由他的手盖在发顶,贪恋着他掌心的温度,“二哥信我就好。”她并没有忘了正事,默了片刻,抬头与他对视,“那上次的事二哥可信我?旁人都说那日是我推陆姝落水的。我承认的确是我动手在先,我原本只是想要教训她一番,谁知最后竟闹出了那般大的动静。我也知晓上次的事很是失礼,还很丢二哥的脸面……可我就是气不过!即便是再来一次,我同样也会做出那日一样的选择,狠狠教训她。”话到最后,她粉面已然含了些怒,像是呲牙的小兽。

      陆昭行蹙眉,暗忖阿宁没心思,竟他面前就这般直接表达了对陆姝的不喜。

      镇国侯府的人或许都不知晓,府中的一些地方有陆昭行安排的暗哨……阿宁和陆姝起争执那日,正好被他的人收入眼底。虽然从表面看,确实是阿宁先动了手试图过去攀扯陆姝才导致二人一起落入池塘。但据那暗卫回禀,二人起争执前,陆姝似乎在阿宁的耳侧说了些什么话。

      只是由于距离太远,加之二人是耳语,所以暗卫并不知晓陆姝究竟对阿宁说了什么才致她情绪失控。

      阿宁这番话让陆昭行忽然想起了这茬,原本他想等阿宁身子好了后再过问那日之事的,只是她一躺便是数日,加之他这几日公务实在繁忙,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时候。

      眼下时机正好。

      陆昭行道:“可是她做了什么,才惹得你如此不快?”

      阿宁等的就是这句话,点头,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是,她嘴巴不干净。”

      那日陆姝以袖掩面,凑到她耳旁对低声对她道:“宁姑娘好本事,甫一入府便开始肆意攀附,勾三搭四,不愧是娼妓之女。”

      上一世,阿宁入京之前并不知晓养母顾柔的往事,自记事起,她便与顾柔相依为命,自然对她十分尊重。当时陆姝此话一出便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急急地与之辩驳,情急之下动了手上前去拉扯,陆姝便顺势绊了她,带着她一块儿跌入了池塘。

      遭遇此事,阿宁不忿至极,被捞上来后指着陆姝言她不但辱骂顾柔,还推她下水,可陆姝却含泪辩驳,口口声声称自己委屈。陆姝平日在众人眼里便是一副知书识礼的样子,何况当时在旁人眼中确实是阿宁动手在先,在场之人大都站在了陆姝那头。

      甫一入府,阿宁便给人留了个不堪的印象。

      她落水后染了风寒,身子本就不大好,加之受了冤枉心里憋屈,这一躺便是四五日,之后身子才开始好转。而在她躺着这段时日,明礼堂那边陆姝也没少给文先生下软刀,是以阿宁病愈后去文先生那处也没讨到什么好。

      陆姝的这一系列小动作让阿宁当年初入侯府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

      忆及往事陆姝对顾柔的侮辱,阿宁神色微沉,决定添些柴火,“二哥,都怪阿宁在她面前将身份说漏了嘴。她一定是怕你待我比她好,所以才会那样辱骂我和母亲。”

      陆昭行心念一转,理清她话中关键,沉脸问道:“她套你话?”

      阿宁头更低,点头,“对不住,二哥你明明让我对外人说我是三舅的女儿的,可我却……我原以为陆姝她将我当亲姐妹的……”

      陆昭行眸子瞬间就似被霜染雪过,原本沉下的脸愈发难看,眸中寒意更甚,这个陆姝……真是好胆。

      “你放心,此事我会处理。”待事情查明之后,若真如阿宁所言,那这个陆姝便真真是不识抬举了。

      ***

      阿宁在镇国侯府待的几年里留下的记忆大都是欢喜的,侯府的一切人与事都让她觉得亲切怀念。

      不过这其中陆姝和朱氏除外。

      阿宁坠入池塘前听到陆姝的那番话时,曾以为那只是陆姝为了打压自己才编造出的锥心话,未想这话细究起来竟有几分可循的根据,且与她养母顾柔曾经的遭遇很是有关。

      顾柔其父名顾茂,曾在崇德帝在位时任工部侍郎。

      顾茂与老镇国侯颇有几分交情,早年两家经常走动,一来而去自然与陆家的公子熟稔。顾柔与陆家的长子陆雍是青梅竹马的交情,随着二人年岁渐长,顺理成章便订了亲。

      那一年顾柔十三,陆雍十七。

      后来老镇国侯不幸战死沙场,爵位便落在了十八岁的陆雍之手。因陆雍需守孝三年,陆顾二家的婚事自然只能延后。

      再后来边关鞑子来犯,圣上派陆雍领兵北上。

      顾茂为官清廉,司礼监批红太监刘淮曾多次想要拉他下水,最终却未能如愿。既不能收为己用,那么顾茂这个工部侍郎肥缺自然得空出来让刘淮的人来填。

      陆雍出征对于刘淮而言无疑是对付顾家的最好时机。

      他也的确在这个时候对顾家下手了。

      陆雍离京后不久,顾茂便因故卷入了一桩谋逆案中。

      崇德帝早年也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近些年来因沉迷修仙问道,炼制仙丹渐渐不问国事,司礼监披红太监刘淮疯狂揽权,俨然成了大晏朝第二个皇帝。

      即便是再昏庸的帝君,也绝无法容忍任何威胁或是动摇他至尊地位的东西。

      崇德帝因谋逆案震怒,将此案全权交由东厂处理。

      此案牵扯甚广,来得又突然,加之刘淮手里从顾茂监管营造的楚王府邸内搜出了带五爪金龙的玉砖。人证物证俱在,便是陆家人有心斡旋,也无处使劲儿。未过多久顾家被抄,顾柔父兄全部被斩,除了当年离家的顾家三子顾铭外,顾家男丁无一幸免,至于府中的女眷,也全部充入了教坊司为妓。

      顾家出事的那一年,顾柔方才及笄。

      一年后,陆雍战胜归来,原本该是春风得意的,却陡然知晓了这个消息。

      崇德帝问赏时,他冒着触怒他的风险替顾柔求了恩典放她出教坊司,销除她的贱籍。

      崇德帝当时的确很是生气,不过此事已过去一年,加之大晏边关近几年来很不太平,陆雍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留着他还有大用,最后便准了他这个恩典。

      只是,陆雍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圣上已赦了顾柔的贱籍,断然不可能允他更多,从顾柔入了教坊司那一刻便意味着从此以后二人再无可能。

      可惜情若能凭人心意掌控自如,那这世上便不会有这么多为情愁,为情苦的痴儿。

      陆雍原就对顾柔有情,顾家事发时,她母亲陆老夫人为明哲保身未能对顾家施以援手更是让他心中愧疚,至此以后,陆雍再也放不下她。

      陆老夫人虽对顾柔有愧,但瞧着陆雍就这么一直同她耗着,渐渐焦急起来。

      陆雍是长子,肩上负担着是镇国侯府,是陆氏一门的荣耀,他耗不起的。

      陆老夫人走投无路之际,只好差人掳了顾柔藏匿起来,以她安危为由逼迫陆雍成亲。

      最后陆老夫人选中了安宁伯家的嫡次女。

      朱氏早在成婚前便知晓陆雍这事桩子烂事儿,但她还是嫁了,只因她早在少年时期便钟情于他。

      她家世好,容色亦不俗,嫡亲姐姐又嫁了瑞王,她相信迟早有一天能收住陆雍的心,让他忘掉顾柔。不过,朱氏很快便后悔了,因她意识到陆雍的眼中除了顾柔之外便再也看不见他人。

      只要有顾柔在的一日,朱氏便她永远得不到陆雍的心。

      渐渐地顾柔之于朱氏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在。终于,朱氏忍无可忍,决定对顾柔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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