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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你怎么来了?”纪泽楷还没从公事的态度缓过来,语气颇为严肃。

      叶东纹丝未动:“你昨天问我什么时候上班的?所以今天我就来了,还顺便给你拿了点心。”

      纪泽楷不由得叹口气,蹲下握着他的手,宠爱地笑着说:“刚才是我语气不好,你别生气。是我让他们不要拦着江珊珊的,我想看看纪伟华葫芦里还卖着什么药。你也知道他们手里没什么好牌了,只剩下个和我似乎还算有些交情的江珊珊,所以纪伟华联系上她,也是碰碰运气吧。只是,他们哪里知道我们之间坚不可摧!”继而仰头亲吻他,叶东也回吻了他。

      纪泽楷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姿势,叶东就说:“点心你记得吃,我先回去了。我明天开始上班。正如你说的,我还是待在你身边好些。”

      “好。”纪泽楷捏捏他下巴上的薄肉,叶东最近结实了不少,脸上早不像出事儿后那么瘦削了,他笑着说:“我正有话问你,今天晚上是阮正宁和甘夏的订婚宴,你还没和我讲到底去不去呢。”

      叶东问:“阮立茹去么?”

      “不去。她不是早就出国了么?我果真是太疼你了,你连这事儿都忘了。”纪泽楷体贴地说,“你不愿见阮正宁就不要去了,免得尴尬。”

      叶东摇摇头说:“没什么的,哪有长辈和小辈儿较劲的。”

      纪泽楷直笑说:“你这张嘴真刻薄,你回家换件衣服吧,我忙完了回去接你。”

      四月份天气已经很暖了,叶东只穿着浅灰色的休闲西装,纪泽楷绅士地扶着车门等他坐进去。上了车,纪泽楷自然地握住他的手,笑容不减地问:“你怎么又把戒指戴上了?不是一直嫌硌得慌么?”

      俩人订婚后,纪泽楷是随时都带着戒指的。而他总觉得那个小小的戒指似乎总在提醒着他这段感情的开端是多么的不纯粹,所以那枚戒指戴过几次后被束之高阁。纪泽楷问过一次,他只说他不爱戴戒指,纪泽楷也只是浅浅一笑。

      “戴习惯了就不觉得硌得慌了。”叶东转了下戒指低声说。

      纪泽楷不再搭腔了,只捏着他的手偏头望着外面。自从纪泽楷在荷兰对他说了那番话之后,他对他的宠爱就变了样子。从极度溺爱到达了另外一种境界。之前,他对他几乎百依百顺,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好像他就是他的瓷娃娃。而现在,他依然宠爱他,不过掺杂了很多成熟的情感,就好像是父亲看着自己的独子,那种溢于言表地爱和满足和一种害怕孩子会长大的淡淡惆怅。又和刚开始那种只把他当个幼稚无聊的孩子那般不同。使叶东又开始有了那种懊恼的矛盾心理,他总想和他发脾气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看到他,又忍不住窝进他的怀里。

      难得没有堵车,他们很快就到了纪家的大宅。因为纪家老爷子过世的原因,这场订婚宴办的异常平淡,只装扮了简单的鲜花,客人也只邀请了亲近的,所以显得整个大宅空空荡荡的。叶东端着酒杯和唐慎明还有江子韫打招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唐慎明的太太,眉目平淡地足以被人忽视。唐慎明对她倒是体贴入微,只是看她的表情总是淡淡的,叶东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什么。

      方家只来了方承业一人,他远远地就朝他们走来,唐慎明示意自己太太不要跟着他们,就和叶东迎了上去。他们都知道了方承业因为方嘉业把所有的相亲全推了,难免唏嘘这份兄弟之情。

      “小东,慎明你们都来了?”

      “承业哥。”

      方承业仍旧是那种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是眼底多了几分隐忧。

      叶东知道方承业向来不多话,于是问:“嘉业哥现在情况好些了?”

      方承业点点头,道:“是,已经冷静下来了。”几人还未深谈,却有几个年纪稍长的太太走过来,为首的顾太太率先说:“这不是承业么?我记得你是剑桥毕业的吧?”

      方承业点头算是回应,谁知道顾太太接着说:“我家丫头也在剑桥读书,今年刚毕业。”剩下的几个太太都附声夸奖,顾太太的女儿聪明能干。顾太太听着眉眼带笑,满面春风,却抱怨上了:“可别夸,好好一个丫头,也不学学别人家的孩子出去逛逛,只是天天在家里拨竖琴,我听着都替她闷得慌。所以阿姨想着,你和她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估计会有些话聊。”

      唐慎明赶紧打断说:“大姨这话说得不对,我这个当表哥的难不成还不能陪陪她讲话了?”

      顾太太瞧了他一眼,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你这孩子,结了婚怎么还这么实诚?”

      唐慎明只傻笑,叶东已经乘机寻了个借口将方承业带走,留着唐慎明应付一群太太们。

      方承业终于吁气,说:“谢谢你,这要是小嘉知道了又要和我闹。”

      叶东笑:“他那么怕你,怎么敢?”

      方承业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道:“哪儿啊,他现在胆子大着呢。”

      叶东看着纪泽楷正在和陈之珩聊天,有些好奇他俩是怎么认识的,还没等他想明白,纪泽楷已经向这边望过来。他便引着方承业走过去和他打招呼,小辈里面纪泽楷最喜欢方承业。叶东记得他讲过:“慎明那孩子太通透,慧极必伤;方嘉业又太纨绔;阮正宁心狠手辣却太蠢;江子韫看着性格和顺,其实心眼儿最多。我看这几个,也就方承业最有出息。”

      纪泽楷笑着说:“东东,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陈之珩,危机处理专家。去年我们合作过。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叶东。这位是创世娱乐的副总,方承业,东东儿时好友。”

      陈之珩伸过手来,先和他握了握,说:“我们之前认识,我家里曾和叶先生的二叔有几分交情。”

      又和方承业握握手说:“久仰大名。”

      四个人站在一起随便谈谈,纪泽楷,陈之珩和方承业谈起来很是投机,从经营到投资最后到国内外商业大环境,颇有指点江山的架势,叶东开始还能插嘴,慢慢地已跟不上几人的节奏。他不由得心里有些落寞,这分明曾经他梦寐以求成为的场景,只是另一个主角却不是他。他走开去找唐慎明他们吃东西,过了一会儿回来,纪泽楷正独自一人站在原处等他。

      俩人聊了会儿别的,纪泽楷突然问:“怎么江子韫和纪伟珊来了,他爸爸呢?”

      叶东已经不愿再细想这其中恩怨,随口道:“不清楚。”

      纪泽楷却若有所思:“我大概齐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纪泽楷拉着他进了舞池,心不在焉地说:“不用你操心。”叶东现在对他只有顺从,点点头也不再问了。

      第二天俩人一起去上班。按照之前的约定,叶东应该担任胜霆的执董,但纪泽楷心疼他,只划了几个不要紧的工程给他,他也不多说什么,反倒乐得清闲。

      下午,纪泽楷约了别人谈事情,所以他自己去楼下咖啡厅点了几样蛋糕,上来的时候恰好碰到纪泽楷送江潼和他的堂弟江澈走出来,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只装作平常,和他们打了招呼就回办公室了。

      宋绛进来先递给他一封信,说:“叶先生,前台收到了这封信,信封只手写了您的名字,连邮戳都没有,应该是有人专门送来的。秘书处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没有帮您打开。”随后又将几份报告递给他,才退出了。

      叶东翻了翻那些报告觉得很是枯燥乏味,叹了口气放到一侧。他顺手撕开那个厚厚的信封,倒出来竟然是一叠书信和一张照片,背面写着一九九六年七月十三日与舒海摄于墨尔本。他将照片转过来,心里一跳,那背景再熟悉不过,是纪泽楷向他求婚的圣帕特里克大教堂。“我们结婚吧?”他仿佛又听到了那句话,他总是喊他“东东”,他总是那么叫他,却唯独求婚时没有喊。他当初为何执意要求婚,他疑惑过,也问过他,可他说了什么,他说:“情难自己。”他当时怎么想的?他以为纪泽楷又在哄他,他根本没有仔细琢磨这句话的含义。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胡乱翻看着那些通信,那些信是从他们高中时期开始一直持续了大学四年。舒海学生时期曾在墨尔本交流过一年,纪泽楷放了暑假就去看他,这张照片正是那时候照的。

      舒海舒海舒海,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是那么的熟悉,他仔细回想,突然意识到他看到这个名字是在叶一鸣给他留下的那张硬盘里。他手指微微发麻,猛然间醒悟过来,他其实还在上班,还有事情要处理,宋绛随时会进来,纪泽楷也会,他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他干脆将所有的东西都扫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他已经无法再冷静的办公了,只得先开车回家,坐在车上,他已经思潮涌动,舒海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了无数遍,他才发现纪泽楷几乎没有和他提到过这个人。关于此人的猜测他做了其他的假设,可没有一样说得通,他姓舒,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恰好他就姓舒。

      他要回去,要查明白舒海到底是谁,他懊恼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发出刺耳地“叭”声,他被惊了一下,才停止了胡思乱想。他决定要和纪泽楷好好谈谈,可他实在害怕面对未知的真相,如果纪泽楷其实以来并不爱他,如果纪泽楷只是和他逢场作戏,如果。。。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叶东了,纪泽楷对他过度的溺爱已经让他变得懦弱又娇气了,他受不了委屈,受不了伤害,更别提真相了。

      他最终将车开回了自己的老房子,可他没有下车,只是停在老房子的对面看着里面,自从他和纪泽楷在一起了就再也没回来过。他就像是忘了这里一样,他终于下车将那枚古旧的钥匙塞进有些生锈的锁眼里,卡啦卡啦几声,铁锈终于落在他的手上。

      院子干净地令他觉得异样,室内还是窗明几净,似乎有人天天来打扫。他转了一圈,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丝人气儿都没有。他扶着楼梯上楼,先去了父亲的书房,就像叶既明还在世的时候一样,自己下了学,如果叶既明没有在厨房那就一定在书房里,透过金丝眼镜儿慈爱地冲他笑笑。

      一切维持他父亲生前的原样,书桌后面的墙上还挂着净空法师的字:“一念自性,体元湛寂,自性之心,用本虚灵,无相无名,不可思议。”

      他慢慢地绕过那张雅致的檀香木书桌,看着那副澄净空灵的字发呆,装裱的画轴浮着厚厚的尘土,大约是清理的人注意不到这样细致的地方。现在看来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下楼拧了抹布上来,细心地将画轴擦拭了一遍。

      随后,他瘫坐在椅子上,心里满是浓浓的无力感,忽然有熟悉的脚步声顺着楼梯上来,他听着他先去了他的卧室,只有片刻安静,便朝着这里走来了。他的眼睛正对着他,可他说不清楚纪泽楷脸上是什么神情,他只能看到他的手里拿着那封信。

      他用尽了全部力气,才能让自己僵硬开口:“他是谁?淮桥煤炭里。。。”

      “他是我的表哥,他死于淮桥煤炭。”纪泽楷说。

      叶东还想细问可又觉得自己太矫情,还没开口,已经自嘲地笑了。

      “你快回公司吧,下午不是还有事情?”叶东偏头望向窗外。

      他叫了声:“东东。”走过去,捧起了他的脸,滚烫的唇压在他的唇瓣上,低声说:“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来问问我么?”

      这个提问让他怔忪,他的声音仍旧是低沉缓慢的:“这些信件照片就能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冲击,可见你对我的信任有多么的薄弱。你一遍又一遍的质疑我的心意,你对我没有一点儿把握,你甚至随时都准备掉头逃跑。东东,我还要如何做,才能让你有安全感?”

      叶东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望着他,似乎根本不知道答案是如何。

      纪泽楷的眸子黯淡下来,他松开了他,深深叹了口气,随手将信件照片点燃扔进垃圾桶里,淡淡的烟雾从垃圾桶里飘起来,火苗持续了很久才彻底熄灭。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往日的悦耳平静:“我回公司了,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

      然后他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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