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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白关月拉走了满脸通红的于止玄,留下不知所措的李云泱在阴影里梳理思绪。

      陶泳说他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这样看来估计是在外人面前装作只是至交好友,蒙蔽耳目罢了。毕竟他们这样的组合在那时虽然说去也无伤大雅,实际上半点问题都没有,然而当事人一般都觉得还是隐蔽点好,是以出此计策。李云泱由此想到了自己的弯直问题,根据闻衔烛的语言和行为大概可以推断出前世他们两个的关系也远远不止感情甚好的师徒。

      我的妈呀??他想。

      要真是这样的话,闻衔烛前面不全是在撩他了吗??
      李云泱觉得这进展有点快。

      他正兀自遐想着,殿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刚才那个男声道:“小云?”

      李云泱吓的一个激灵从胡思乱想中被抽了回来。这正是刚才白关月称作“宗主”的那个声音。

      他突然记起来,昆仑宗的宗主,也就是他的师祖,叫尉迟炀。

      尉迟炀见他不回应,又道:“小云?你在的吧?”

      李云泱还是没敢吭声。就算当年他也不是很了解这位师祖,至多只从萧映夜的描述中知道了尉迟炀是修真界难得一遇的奇才,仅凭一己之力创建了昆仑宗,在当年的玄门集会上大败各派高手。本来就快要夺得修真界首座的地位了,结果在紧要关头因为听到至爱之人转世的地点及详细信息溜掉,才叫当时的首座得了机会。

      关于这位师祖,除了实力非同寻常之外还有的仅剩的、也是全昆仑宗上下皆知的“秘密”——从前的昆仑宗曾经一度被屠,仅剩几名包括他的师娘在内的内门弟子和身负重伤、假死才得以脱身的尉迟炀。而这个屠昆仑宗满门的,偏偏就是师祖的那个至爱之人。

      “我知道你在的,从刚才我就感觉到你的气息了。”尉迟炀叹气道:“不出来也没事,我猜你可能有什么不方便的理由,我只是想和你说个事——”

      “我在的师祖。”李云泱突然道。豁出去了,他心想,反正师祖听上去是个很温柔的人,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吧。

      殿门还没推开一半,他便看到了满眼的白色和金色。在青砖铺成的地面的尽头,一张宽大的太师椅摆在那里。那太师椅椅背极高,座位上端坐着一个穿白衣的年轻男子。

      尉迟炀摸了摸自己的一头长白发,道:“啊,你都长这么大了。”

      李云泱正要开口向他说明真相,尉迟炀突然又道:“不对,你应该还是个身高不到映夜的腰的小孩子。你是从回忆箓里来的吧。”说着慢慢起身,仿佛在椅子上坐了很长时间不曾动过一样活动了活动,拍拍长袍上的褶皱。从容地做完这些动作后,便向他迈了一步。

      "……是。“李云泱应道。

      刹那之间尉迟炀竟然已经来到了距他不过七八步的近前,衣摆还没有完全垂下,一阵轻风带得李云泱的头发也飘了起来。

      他这才看清这位师祖的脸。尉迟炀与前世的他长得竟有五分相似,眉眼深邃,阴阳双目,嘴角含笑、面目柔和,细细看甚至能看出一些及微小的异域特征。

      这样的脸放到当代可以说是走在大街上能引得妹子撞电线杆了。
      李云泱不知道,这其实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的结果。他好看,和他关系密切的人自然都好看。

      尉迟炀道:“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人出事了?”

      李云泱道:“于师兄出事了。”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他实力强劲、顽固不进,好在能坚持被正道引导着,才没出什么大问题。”尉迟炀叹道,“一旦投身邪恶,后果可以说不堪想象。”

      李云泱无法反驳,只能沉默。

      看他如此反应,尉迟炀安慰道:“没事的,我先把枕星给你,止玄的剑敌不过它。实在不好应对,向剑上滴血我就能应召来帮你。”

      他没想到能得到师祖的支援,只好接过那把颀长雪白的剑。剑的周身散发着强烈的灵力,通过持剑的手源源不断地流向他。

      李云泱顿时感觉一片清明,连视野都变得清晰起来。

      这时殿门突然打开,一个清越的女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师父!我回来啦!”

      尉迟炀闻声喜道:“徒弟!”

      李云泱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长老制服的年轻女子。她刚刚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头半长的黑发,明眸皓齿,肤色白皙,被黑衣衬的越发动人。

      这女子喊完“师父”后向下微微一蹲,仿佛要跃起扑到尉迟炀怀里。然而刚跳起来就被后面站着的萧映夜一把拉住兜帽拽了下来。

      “没大没小。”萧映夜听上去是在责备,语气却透出一种淡淡的快意,使四个字变得隐隐约约宠溺起来。

      “师父她凶我!”那女子道,说着扁了扁嘴。

      尉迟炀笑道:“别闹了,有正事。祁烟璟你把你的腰牌给他。”
      说着指了指李云泱。

      祁烟璟道:“诶好。”

      她摘下腰牌递到李云泱手里,抬眼自然地看了他一眼。

      可就看了一眼,祁烟璟便惊道:“这孩子怎么这么像我家小云啊??”

      萧映夜也奇道:“真的?我看看。”说完上前打量了李云泱一番,点头道:“是像。”

      尉迟炀解释道:“他是从回忆箓里来的,确实是小云。”

      李云泱听着三个刚见面的人如此亲昵地叫自己,浑身不自在,行了个礼就匆匆溜了。

      拐出大殿后他听见祁烟璟道:“你看我就说小云长大了更好看,果然没错吧。”

      然后萧映夜肯定道:“嗯。”

      他老脸一红。

      拐过拐角,风景突然从纯净的圣地变成红黄色调为主的皇城,李云泱不由得一愣。
      他站的这个位置已经可以算是这座皇城的最外一角,环视一周竟然看不到对侧的城墙。眼前是无垠的石板路和红墙、琉璃镀金顶,还有侍卫不停地巡逻。

      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他想,一边在一组侍卫面前走了一圈验证自己的猜想,而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眼前最大的一间宫殿。

      李云泱推门前还在奇怪怎么这里面人影绰绰却半点声响也没有,踏进去才发觉这次可算是选对地方了,一来就是主线——这大概是这座皇城的主殿。正前方龙椅上坐着一个穿明黄色衮袍的中年人,左右两侧各排着整整齐齐地文武两列官员,弓着身子,目光拘谨得能把地面盯出个洞来。

      他倒是毫无压力,悠闲地找了个能看清全景的地方靠着柱子看他们讨论朝政。

      听了一会儿,李云泱明白了他们谈论的主题。这次朝廷派去两员大将收复战乱的西北,一位是于将军,一位是白副相。这两人纵横官场多年,一个用计,一个实干,渐渐的形成了完美的配合,所以此回派去的人选毫无疑问定下了他们二人。

      大臣们都道是两人志趣相投,渐渐的做了朋友又做了搭档,李云泱却一清二楚这其中的缘由。于将军和白副相就是入世的白关月和陪他一起的于止玄,他们两个应该是早在踏入朝廷这趟浑水前就约定好了两人要共进退,而他们两个感情又至深,自然配合成天作之合。去西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自然没有推脱。

      今天是大军回来的日子,作为统领的他们必然是第一个来朝的。讨论渐渐热烈起来,是在商量封赏问题。

      室内人多,又是没什么凉风的夏日,李云泱把斗笠从背上摘下来拿在手里扇风。正听着,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急报,道:“于将军、白副相到——”

      李云泱的视野中走进来两个相伴而行的身影。一个穿着盔甲,身后是大红披风,威风凛凛,身侧佩剑处空空荡荡;一个着副相官服,意气风发,满面荣光。

      龙椅上斜靠着的皇帝开口道:“两位爱卿可是回来了。寡人闻得战报,皆为喜讯,实乃你二人之功也。”

      白关月行礼道:“不敢。全军将士士气极高,皇上若要赏赐,我二人就免了,他们才是应得。”

      “现在于将军手下有多少兵力?”皇帝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禀陛下,两百万。”于止玄拱手道。

      “两百万啊……”皇帝拖长尾音道,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是不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白关月都有种莫名的不好的预感。

      他瞥了于止玄一眼,后者显然和他所想的相同,也正看着他寻求下一步的安排。
      白关月隐隐约约地知道了些什么,可是面上半点没表露出来,依旧一动不动地跪着。于止玄见状也只好跟着继续跪好,垂头等待着。

      一旁站着的丞相突然道:“不知陛下看了臣的奏折没有?”

      皇帝闻言道:“还没有。爱卿不妨说来听听。”

      丞相得了话语权,昂首道:“臣听说有人在打扫白副相府邸时无意间发现了他与于将军勾结谋反的数封信件。”
      说着向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立即有几张纸恭恭敬敬地被端了上来。
      地下立着的官员们立即议论一片:“不会吧?副相和将军谋反??”
      “我觉得将军他俩不是那种人啊——”
      “丞相是不是怕副相这次领功升迁,把他挤下去啊?”

      于止玄听得这句话,神情一震。他望了望白关月,他却没什么表示,依旧沉默地跪着。

      于止玄没办法,只好传音给他,道:真的假的?

      白关月头也不抬地道:你觉得可能是真的吗?

      那怎么办?于止玄皱着眉头道。

      再说吧。白关月道,我自有办法。

      于止玄半放下心来,道:那靠你了。

      你都靠我多少次了。白关月苦笑道。

      刚才一声不吭的皇帝终于看完了信,道:“白副相,这是真的?”

      白关月淡然地道:“是。”

      于止玄愣住了,用手肘戳了戳白关月,他却不为所动。

      “于将军呢?你可有什么话说?”皇帝笑道。

      “这……是臣一人所——”于止玄话刚说了一半,突然被白关月打断了。

      “与他无关,全是我自己做的。”白关月笑道。

      “那好。”皇帝似乎对这结果十分满意,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说出来,或许寡人一时就答应了呢。”

      白关月全然不理他这句,站起身来直视着座上之人的双眼,向于止玄说了句话。

      他道:“师兄,‘虽千万人吾往矣’,你这回明白了吧。”
      说着一抬手,自殿外飞来一把剑。白关月提着剑,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龙椅,将剑鞘一甩,将那剑向皇帝心口刺去。

      旁边突然冲出来一群戴甲胄的卫士,把他团团围住。打头一人劈手拍掉他手里的剑,把他们曾经的副相按在地上。

      白关月喊道:“走!!!”

      在白关月冲上前去后的片刻于止玄也被团团围住。之前进殿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可觉得马上就能出来便没有多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恐怕这原本就是一起策划好的“谋反案”,只等白关月承认便能一举端了他们两个,再把西北二十万军队和朝政的半壁江山掌握在丞相派手里。

      丞相告知了皇帝,皇帝顺手请了法师在主殿四周布下大量压制灵力的法阵。

      这么说来,他和白关月的修真人士身份也早就被人调查清楚了只是碍于他们在朝野上颇得人心,想要连根拔除必须有个有些说服力的理由。白关月倡导的变法侵害了大量贵族的利益,他自己的战功过于显赫,掩盖了一部分老臣的光芒,这两边的人正好联合起来报复。

      下山之前他还曾警告过白关月底下人心险恶,之所以陪他一起下来也出于保护的目的。结果到头来陪是陪了,命也给搭了进去。

      于止玄被五六双手同时按着,白关月也被拿戟抵着喉咙。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苦笑起来。

      刚才夺下白关月的剑的士兵突然捡起剑举高,手臂向下一挥,似乎要把白关月捅个对穿。他脱口而出,吼道:“关月小心!!!!!”

      白关月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反而那挥剑的士兵突然盯着于止玄,手下的动作变慢了一些。

      于止玄顶着他的目光看回去,立刻被冷汗浸透了。

      那人正保持着一个奇怪的笑容。之所以说是奇怪,是因为那笑容扭曲至极,完全不像是活人能露出的表情,又透着一股刺骨的诡异的寒意。不仅笑容诡异,那人的眼神也空洞极了,宛如一对无底的黑洞,把他吸进去似的。

      突然一剑从白关月的背心穿胸而过。

      那士兵还盯着于止玄,仿佛蓄意要看他的反应,此刻正把鲜血淋漓的剑抽出来,丢在地上。

      偌大的、金碧辉煌的正殿陷入了泥沼一样的寂静,只有剑掉在地上的“咣啷”声响。朱漆的柱子上溅上了几片血迹,很快和深红色融为一体,无法分辨。

      白关月仿佛要说什么似的张开了嘴,无声地开合了几下,闭上了。

      于止玄只觉得眼前都是白关月的血。他大喊一声,双手在背后奋力捏了个法诀,强行冲破了法阵。一股腥味顺着喉咙涌上来,不停地刺激着他的脑海。六七把剑从殿破门而入,把正控制着他的几个士兵“叮”地钉在地上。

      继而几十把剑从刚才殿门撞出的缺口中涌入。一时间“嗡嗡”声响个不停,四处火星乱溅,喊声尖叫声混合着,和于止玄身上冲天而起的黑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条黑红的柱子,冲破藻井,直直地冲向天空。

      他跪在柱子的中心,裹着一身的黑雾和时不时冒出的火星,缓缓地站了起来。

      于止玄一口吐掉嘴里的血,轻声道:

      “我知道了。”

      李云泱怀里抱着枕星,腰上还挂着炽霄,撒腿就跑。跑出几十米突然脚下一轻,景物像一张纸一样从四周卷曲,聚到中心团成一团,然后渐渐淡去,露出了现世此地的模样。

      这地方及其昏暗,四处弥漫着铁锈混合着潮湿的气味。在他的左边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宛如铜铃一般大小,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诡异。隐隐约约地他还闻到一股微弱的血腥味。

      一个声音幽幽地道:“你醒了。”

      李云泱被这一声吓到了,把枕星碰到一旁,警觉地道:“谁?”

      那眼睛的主人似乎多说一个字都嫌费劲,道:“闻。”

      “阿烛?!”李云泱疑惑道,“你怎么被关了??”

      “我还想问你呢。”闻衔烛道,“他们拔了我的鳞,然后就把我关进来了。”

      李云泱心里一紧,道:“我看看。”

      闻衔烛对他的这个要求充耳不闻,任由他把自己翻了个面,目光正好被一旁地上的枕星剑吸引了。

      “那把剑好眼熟……”闻衔烛抬起一只龙爪指了指,“从哪儿拿的?”

      李云泱正在撕袖子给他包扎,闻言道:“那个啊,回忆里我师祖给我的。”

      闻衔烛顿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却没开口,好在李云泱并没有看见他欲言又止,省去了追问的麻烦。

      闻衔烛又道:“怎么出去?我灵力不够,目前化不回原型。”

      这时铁门外走过一个狱卒,李云泱压低声音道:“我好像对我的技能有点头绪了,你看着。”

      说完他把炽霄推了一小寸出鞘食指在闪着寒光的剑刃上一抹,又悄悄地挪到门边,从底下伸出手去,在狱卒的裤子上抹了一道血迹。

      做完这些后李云泱安静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静静地等待着。

      狱卒腿上的血迹突然冒出一道金光,瞬间变成一团烈火,一时间铁门前火光冲天。那火越烧越大,却极为安静,连火舌舔过肉身也没有一丝声音。那狱卒大叫一声,随即倒在地上,掉下几片烧焦的皮肉,片刻后便没了气息。李云泱摸出他的钥匙,熟练地开了门。

      闻衔烛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师尊你……也太厉害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发了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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