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里晚一》余沉

9、一星半点的契

　　体育课。
　　体育老师一声“解散”释放青春。
　　男生去器材室取了足球在分队，体力十分好的张时晚被拉进去一块踢。
　　自流言事件后，在班级不论男生女生，与时晚相谈都越来越融洽。
　　“时晚，你选哪个位置？”
　　“守门好了，善后。”
　　“可以，老规矩，古潇，中卫，德钟，前锋......”
　　操场塑胶跑道内种植的干草含糊了绿色。双方前锋厮踢，交汇处，四腿错综，手舞足蹈，半分钟，球没怎么变动，人却已是燥热。
　　“传球！”我方突围，过五关斩六将，逼近对方球门。“兹—”一名对手斜踢而入，球踢离了我方队员。
　　对手前锋一闪而过，追住了球，反击。
　　变化来得太突然，我方球员上前阻拦竟有些吃力。
　　对手逐渐逼近时晚所守，终于轮到自己出场，早已做好暖身，揣测对方从哪个方位射门，目不转睛。
　　趁其不备，对手猛踢向球。
　　这个方向，可以的，张时晚！斜扑！
　　手顺利摸到近球门的球，虚惊一场！张时晚双手捧好足球，脚尖发球。

　　“哟，屎盆，刚才接那球蛮帅的！”童百寻去了趟小卖部，递给时晚水。
　　“收费！那么帅是给你白看的吗？”打开矿泉水，张时晚几大口下肚。
　　这要搁平常，冬天要她喝一点凉水她都是不答应的，一下子喝几大口，可见是真的渴了。
　　“矿泉水的滋味不错吧，千金的，送你。别客气！”
　　“一瓶矿泉水就想买了我的帅？”
　　“诶，那边班长在投篮，真是帅毙了！”顾曲陆挽着南尹朝女生堆围拢。
　　“哪里哪里？”最先来劲莫过于张时晚。
　　偌大操场旁边的篮球场打球的似乎都是男生，班长在哪投篮是真没见着。
　　“在体育馆二楼。”
　　如果遇上雨天，势必会需要室内的体育场地，所以一中后建了体育馆。只是体育馆的地理位置偏了些，像这种天气晴朗的日子，除了办公室设在馆底的体育老师，其他人是很少去那边的。
　　而周里一选择那边，必定是图安静。
　　“走吧！看看去！”有女生附和，“我还没看过班长打球呢！”
　　“可以可以，我也去。”
　　“带个我带个我！”

　　可惜，有些可惜。
　　求帅小分队到时，周里一已经投完蓝坐在篮球架下休息。
　　二楼的篮球场是校与校比赛时会用上的场地，此刻空旷的球场里只有周里一一人。
　　几个女生一进，显眼至极。见到班长在休息，都有些拘谨。
　　尴尬沉默中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来都来了，要不咱们去三楼打羽毛球吧，场地很宽！”
　　“好啊好啊，好久没有打了！”
　　“要不双打吧？刺激！”

　　楼道里，正当大家商量着谁和谁一组、谁先上场的时候，张时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讨论中丢下一句：“你们先玩，我一会儿就到。”便飞快地往楼下跑。

　　确切地说，是往小卖部飞奔。
　　虽然自己近视，平常不戴眼镜，虽然现在是冬天。
　　但是自己刚刚当守门员没几次出场，都有细密的汗夹在额与发之间。
　　刚才看向班长所在篮球架，距离有些远，无法确定她是否有流汗。
　　出了篮球场，张时晚不知为何希望手里能有一瓶未启封的水。
　　就是希望遇到周里一打完球休息的情况能拿着那瓶水上前递给她。
　　而实际上没有，她手中只有自己喝了几大口还留下半瓶的矿泉水。
　　那么，就想办法有。
　　匆匆如风袭卷小卖部又如同闪电，快速奔回体育馆。
　　进了二楼的篮球场地，却没有看到周里一。
　　环视空空如也的球架、观众席，张时晚有一丝失落。
　　也对，小卖部离这边挺远的，班长怎么可能一直坐在这里等自己送水？
　　你以为不会变的，不都变了吗？
　　曾以为前任会告诉她自己气急败坏的父母为何选择和自己在一起的原因，但是她换了其他的说辞，扭曲了真相。
　　也以为同为转校生，跟采撷迅速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友情是无比坚固，但没有。
　　所以，张时晚，干什么呢，这失落劲。

　　想着要与小伙伴们汇合，张时晚边往三楼走边拿起两瓶水往脸上贴使自己冷静。
　　在想着白折腾了一场。

　　楼梯往上，右转角处，有人迎面向下。
　　是否为白费力气还有待讨论。

　　距离拉近，两者都停下了脚步。
　　周里一两手插入校服外套站定。张时晚偶然发觉这个角度，显得班长腿长。
　　这次有一个默契之处，两人都是刚跑完步的样子。
　　也有一个半默契，张时晚鼻塞用嘴巴调整喘气，周里一抿着嘴，呼吸急促。
　　待两人稍有平息，马大哈时晚打破沉默：“班长好，巧哈！”断句断错了吧张时晚？

　　“是有点巧。”这次周里一回话很快。
　　“她们在打羽毛球了吧！”
　　“是的，开始有一会儿了。”
　　完全不知道这些明知故说的话意义何在。
　　可是却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稍有流通。
　　两个人都不在状态！
　　“那我差不多上去了，对了，待会儿我要上场，这水带着怪重，你不介意的话帮我处理掉这瓶水吧。”张时晚递出未开封的矿泉水，周里一伸手接过。
　　张的脚很明智，开始抬起往上走，与周里一同排时。
　　“张时晚。”冷不防的声音。
　　“嗯？”张时晚习惯性听到全名一回头。手突然一空，自己喝了半瓶的水离手。而后，一个温着的东西填满突然空了的手。
　　很久以后，张时晚才知道，这杯热度适当的牛奶填满的不仅是她被矿泉水冰过的手，还改变了她从不主动喜欢一个人的原则。
　　“既然要我帮忙处理矿泉水，那，麻烦你帮我解决掉牛奶。”

　　张时晚就着地板坐下，喝着牛奶，看着面前拼命接球的两人。
　　童百寻：“时晚，班长刚刚找你。”
　　时晚：“嗯，见到了。”
　　童百寻：“哎哟，我去，你是不是给班长下药了，她不仅课上给你递答案，中午刻意放慢速度等你吃完饭，体育课还专程来找你！”
　　时晚：“现在药那么贵还未必管用，何必糟蹋？”
　　童百寻：“班长还为你出头。你们原先认识？”
　　时晚：“像我这种平民级别的哪有先认识之理？”
　　只是在天桥有过一次照面。
　　而且还是不愉快的。
　　暂时把班长的这些做法归为“天台不明所以的火上浇油后的稍微弥补”吧。

　　周里一回教室了。
　　牛奶是解散后不久买的。看见张时晚加入踢足球的队伍，足够多的人为她加油，可还是缺了点什么。
　　后想起缺了一瓶水。抱有与时晚类似的想法到小卖部。
　　货架上的饮料与水很满，周里一半天想不出她会喜欢哪款。
　　结果注意到门口有热的牛奶，一眼相中。
　　需要原因？大概是因为张时晚感冒了。
　　要少喝凉的。
　　只是结完账看到童百寻一行人走来，与自己打过招呼后，听见她们在议论给时晚带什么喝。
　　想着，有人给她带也好。
　　将热牛奶装进口袋，好久没有投篮了，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没有想到女生小分队会来偏僻的体育馆。
　　宽阔的球场一眼识别。似乎是错过了什么，听到有人提议去三楼打羽毛球。
　　进出匆忙。拾起投篮前丢在球架下的牛奶，要不还是给她吧。
　　只是牛奶有些凉了。急促跑下一楼，体育老师的办公室。
　　偶然听陆巧说过，咱校高中部体育老师吃货多多。
　　办公室里有跑步机也有微波炉。
　　把握了微波炉的度，牛奶不能过热，又怕很快凉了，所以，周里一是跑着上三楼的。
　　却被告知张时晚不在这里。
　　问旁人她去了哪，未有答案。
　　送不出去也罢，全当瞎忙活一场。

　　而上天就是喜欢开玩笑。
　　自己跑着去见不着，放弃离开又安排她出现。

　　楼梯上，她走上来低着头。
　　仰起脸后，周里一竟不知如何开口把牛奶递给她。
　　得亏张时晚会自救。
　　硬着头皮瞎掰的那种。
　　没有揭穿她，场地那么空旷哪里不能放下这瓶水？
　　但自己顺着她的话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一切合情合理。

　　打开矿泉水喝一口。
　　周里一第一次觉得，水好像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