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里晚一》余沉

33、哈喇子和眼泪

　　“我家晚儿，一定要是这个世界上正义的一方。”
　　 “时晚，你要学会隐忍，要学会看淡。”
　　 “要变成一个看透一切，却只有自己知道所有的人。”
　　 “这个世界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
　　 “爸爸，为什么？不救我？”
　　 “妈妈，你不爱我了吗？”
　　 “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
　　 “时晚，我们在一起。”
　　 “你会对我好的对吧？”
　　 “时晚，我们重新开始吧。”
　　 ......
　　 “我在此，特意召集全校，通报批评高一二班的张时晚......”
　　 ......
　　 “所以，你是同性恋？”
　　 “长得一般，谈过那么多恋爱？”
　　 “男不男，女不女，受了什么刺激。”
　　 ......
　　 “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可别把机会让给我，奖金是真的不少哦~”
　　 “时晚，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
　　 “烟对身体本身就不好，你搞搞搞校外抽抽也就算了，还带到宿舍，你知道二手烟对别人影响有多恶劣吗？”
　　 ......
　　 这一夜，张时晚入梦快。
　　 也梦多。
　　 还以为喝了酒，会是一夜无梦，一觉天亮。
　　 看过的电影多了？所以，记忆也有了记忆，把以往遇到的事情，串在一起，精彩纷呈？
　　 都是些以为可以看淡的。
　　 以为可以自己忍受的。
　　 彩色的界面里，动画的播放，声音回荡。
　　 一片茫然中，突然插入的几句，如黑如白。
　　 ......
　　 “010219，删完给我。”
　　 “你不饿与我无关，我只需要六班的饮食作息规律。”
　　 “以后跑步穿板鞋或运动鞋。”
　　 “你感冒了。”
　　 “久处易厌。”
　　 “你喜欢感冒更上一层楼？”
　　 “很好，周末的时间都留给我。”
　　 “跟我有什么关系？”
　　 “嗯，好巧。”
　　 “今天晚自习前把理综卷交上来。”
　　 “明明是个怕一人睡的胆小鬼。”
　　 “脑子抽筋了？出现在这里？”
　　 “认为每一段表白都要被珍惜，不想让喜欢自己的人受伤，那是你张时晚，从来不是我周里一。”
　　 “我失去了，也不会珍惜的。”
　　 ......
　　 后面的话汇聚，黑白的人。
　　 最喜欢皱眉，第二喜欢冷漠着脸。
　　 一副世界欠了她钱似的。
　　 但是又素颜好看到让人都想欠她钱。
　　 ......
　　 那是谁？
　　 “一中目前能请动这两尊佛的，只有一个人。”
　　 “她姓周。”
　　 ......
　　 冬季的凌晨来得晚，清鸟唤嚷的时候，天微亮。
　　 张时晚睁开眼，一阵恍惚才理清自己身在陆巧家的大房间里。
　　 太阳穴的位置，冰冷的触感。
　　 才发现自己，做梦流了眼泪。
　　 手撑着床检查......泪水浸湿了大半边枕头。
　　 嗯......要赶紧处理一下......
　　 身体坐起，被窝旁边，鼓出一个身型......
　　 “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周里一掸开被褥，强行睁眼，就看见张时晚一身没毛衫裤抱着枕头跳出了被窝，还没看清她的表情，就被张甩手丢出的枕头爆了头。
　　 “张时晚？！”枕头砸住周里一的脸，停顿一秒，掉在被子上。
　　 地上的某张丢出枕头后浑然没发觉床上躺的是谁，因为天冷着衣少，抱着自己的双臂，弓着背，不停地高抬腿。
　　 听到周里一的声音后，高抬腿没停，却是满脸惊讶：“班长，怎么是你！”
　　 “那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我酒后乱性......”
　　 “小说少看一点。”
　　 “电视剧也这么演的......”
　　 “那电视剧也少看一点！”
　　 “那......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衣服穿的很好。”周里一大拇指指向自己完好的衣服示意。
　　 “那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砰......”张时晚完美得回收了爆头。
　　 高抬腿踏地板的声音停了，世界好安静。
　　 周里一握握手里的湿濡：“那个枕头上，有液体？”
　　 “啊...”张时晚的第一反应是不能让班长知道自己睡个觉哭了，然后脑子灵光一动，无比激动，“我昨晚睡得太香了，流了一滩哈喇子（口水），我正准备洗。”
　　 周：“......”

　　陆巧很贴心地亲自准备早餐，并且第三次遐想，自己这次干了件漂亮事，老师一开心待会儿还会说些什么。
　　昨晚，离开“K吧”的时候，周里一的表情......那可真是乌云密集，切勿靠近。
　　但是快睡觉的时候，收到老师的消息。
　　靠谱。
　　就这两个字，陆巧不禁又想一次，老师这是喜欢先抑后扬？

　　就见心上人下楼梯。
　　一脸谄媚迎候在楼梯口，鞠了一躬绅士，语感顿挫温平：“老师，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太过夸赞，我陆巧平日虽是风流倜傥，但关键时刻还是能起到点睛之用的，您的事......”
　　“让开。”周里一的声音不大，却着实逼停了陆巧的段落。
　　看着老师走向厨房。陆巧机械地把头转向楼梯上。
　　张时晚站在楼梯转折处戴了眼镜，握紧扶手，看着楼梯口一脸僵硬看向自己的男生，像极做错事的孩子。

　　梯上梯下，两人视线交流。
　　陆巧摊手：你们又怎么了......
　　张时晚耸肩，拍拍自己的脸：我的错......
　　陆巧伸手搓搓厨房周里一在的方向，口型夸张：老师有起床气。
　　张时晚：......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别往心里去，老师她，表面的。你别有什么负担，是我邀请你住我家的，你可别被她吓着跑路了。”
　　临进校的时候，陆巧逮着时晚安慰。
　　“好，谢谢你。”
　　“一直这么客气，怎么得了。”
　　看着张时晚进了校。
　　陆巧才转了身。
　　是的，有张时晚在，周里一跟以往确实不一样很多。
　　所以陆巧，还是蛮希望有个人调节一下，自己跟老师之间的气氛的。

　　一整个早读张时晚跟周里一没有交流。
　　一下课，前桌古潇就传话张时晚，说童百寻在呼叫她。

　　“哇塞，屎盆，这招真的啪啪打脸那某人，哪有人退宿还能住到校长家里去的！简直了！所有人都说你是进阶而不是退步。”时晚一到，童百寻马上汇报情况，滔滔不绝。
　　时晚瞟了一眼后座的采撷不在：“屎盆，不提过去人不说烦心事。”
　　“嗯？怎么去了趟校长家一夜长大成人了？”童百寻思衬着，“话说，班长今天气色不大好，你们几点睡的？”
　　张：“没看时间......”
　　童：“你也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但是......”
　　张：“什么？”
　　童：“你面色桃红，眼睛微肿，你昨晚上不会跟那个......校长儿子......那啥了吧？嗯？孤男寡女，夜黑风高......”
　　张：“你在猥琐什么！？”张时晚瞬间来了精神，上去对着童百寻就是一顿修理。
　　童：“诶诶诶，我是说你不会因为被退宿，然后跟他家儿子诉苦时哭了吧，你以为我说什么！”
　　张时晚手勾过童百寻的脖子正准备叫她投降，听到她解释，悻悻然松了口气，在童百寻脖子处手作了个抹杀状。
　　“要诉苦也是跟班长诉苦好吗？”张时晚的脑子一松懈，什么话都说出来。
　　童：“你居然跟班长诉苦！好啊，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从来没对我诉苦过！”
　　张：“这是什么值得抱不平的事吗......”

　　但是童百寻，就是童百寻，很容易被另外的事情所吸引。
　　“你当着班长的面哭了吗？”
　　“没有。”她哪敢。
　　“幸亏幸亏。”童百寻突然想起了什么，“班长她不在乎别人流眼泪。”

　　童：“之前班级里有人看不惯她的作风，老是冷着一张脸，喜欢搞突击交作业，带头抗议，结果面临换班，那是个女生，她父母同她聊了很久，权衡过利弊之后，她哭着请求班长让她留下，结果。”
　　张：“怎么样？”
　　童：“班长用很......可怕的眼神看得旁边的人都发麻，道......”

　　“你流眼泪，不掉价吗？”

　　 张时晚回到座位上久久不能平静。
　　与班长不同，自己见不得人哭，尤其女生。
　　想想幸亏早上没让她看到流了眼泪的枕头......
　　虽然是梦里哭的。
　　但是，也是哭了。

　　想着还想在这个班级混下去，又不敢开口先跟她说话，张时晚写了张字条，递给到现在为止还没开口跟自己讲话的周里一。

　　张：早上你闷着脸睡觉，我不知道是你所以有点激动，打扰了你休息。还有你有起床气我也不知情......下次会注意。

　　指尖点点桌面，班长班长，求原谅呀！！！

　　“张时晚。”
　　由于早读下课，吃饭的人多，闲嘴咋舌的也多，班级里显得比较闹腾。
　　但时晚的耳朵注意力一直在同桌这边，突然听到她喊自己，头转的飞快。
　　没料到周里一的脸也对着这边，这一转，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就是三八线左右各多8、9厘米。

　　“不是因为起床气，不是因为你打扰到我。”周里一皱着眉头，锋利的目光里，时晚看着，竟感觉里面带了些落寞。
　　周：“我气我刚跟你说，让你说真相，你就骗了我。”

　　张时晚圆溜着眼睛，睫毛微颤，心跳加速。

　　“早上流的是眼泪，却骗我说是口水。”

　　周里一的目光彻底黯淡下来，张时晚确信她看到的，周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我我我我......下次不敢了，我怕你笑我，爱哭鬼，我已经被你发现是胆小鬼了......”那很没面子。

　　“鬼再多个前缀又能如何？”周里一微吸一口气，“流眼泪不告诉我，指望什么时候我能安慰你？”
　　本来就不是会安慰人的人。

　　什么！？
　　张时晚满眼不可置信，刚刚......想安慰人的话，真的......是班长说的吗？

　　心头一暖，比泡着热水澡暖，比贴着暖炉、吹着空调、裹着毯子，都要暖。

　　（回忆）
　　“班长她用让人发麻的眼神，看着那女生道，你掉眼泪，不廉价吗？”
　　（回忆）

　　“周里一......”谢谢你。
　　上课铃争响。

　　（插播周里一是如何发现张时晚骗自己的，此处分界线。）
　　张时晚一紧张抱着枕头就去洗了......周里一坐在床上，生平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次数思考了一次人生。
　　昨晚为什么，要顾及张这家伙的怕黑怕鬼怕贼人？
　　用手背敲额头想敲醒自己的时候，无意间发觉碰过湿濡的手上无色无味。

　　人在晨间刚醒的时候，口腔里的口水不可能是无色无味的。
　　更何况睡觉中途口水浸湿的枕头？

　　枕上的液体。
　　眼泪吗？

　　好，咔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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