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玉华》腆笑

32、生病

　　萧煜铭抱着齐司玉急匆匆进了长兴宫，萧煜宏跟在身后。
　　“李洵，去请太医。”
　　萧煜铭把齐司玉放在床上，起身让白润给他把脉，“白润会医术，不用去请太医了。”
　　白润给他把脉，“爷，让人打些水来。”
　　萧煜铭吩咐下去，“他怎么样？”
　　“风邪入体，加上舟车劳顿，之前在旅途中就有些熬坏了身子，身子虚弱，这烧才起的这么急，得赶紧把身子的热度下了，不然会出事。”白润把完脉，“有纸和笔吗？”
　　“有。”李洵让人拿来笔和纸，白润开始写药方。
　　宫女很快端来一盆水，是温水，萧煜铭自己动手给齐司玉擦脸擦手，不让别人碰。
　　萧煜铭摸着他滚烫的身子，心里又急又气，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心为他擦拭。
　　“这是药方……”
　　“李洵，拿着药方，让御医抓最好的药。”萧煜宏第一次见这弟弟亲手照顾人，心里明白了他真对齐司玉动心了，亲自吩咐李洵去。
　　“奴才遵旨。”李洵接过白润手中的药方出去。
　　白润走到床边，“王爷，让我来吧，我比较方便些。”
　　萧煜铭只好让开，萧煜宏开口：“九弟，我们先出去。”
　　萧煜铭出了房间，叹了口气。
　　萧煜宏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没事的。”
　　萧煜铭点点头，白润医术不错，又对齐司玉忠心耿耿，交给他萧煜铭还放心些。
　　“皇兄，殷家女当众欺辱睿王妃，是不是该受罚？”
　　萧煜宏有些为难，殷蔓语的父亲殷焕乃皇帝亲臣，是他还是太子时期的太傅，帮了他许多。殷蔓语的姐姐又是他的宠妃文妃，虽然近年来他越来越觉得文妃性格太过骄横而冷落了她一些，但到底从前尽心伺候过他。
　　“这……九弟……”
　　“皇兄，此事是殷蔓语的错，臣弟不会牵连他人，但若臣弟连自己的王妃都护不了，睿王的名声该往何处放！”
　　萧煜宏见他真的动气了，惊讶地问：“你……真对睿王妃动心了？就出门一趟，到底发生何事了？”
　　萧煜铭不想提这事，显得他之前的行为很愚蠢，但见皇帝一定要得到答案，只好承认，“没错，我对玉儿是真心喜欢，皇兄还记得，十年前有个小孩救过我吗？”
　　萧煜宏自然记得，那时候的萧煜铭年纪还小，却心心念念着找了一个小孩十年。
　　“玉儿就是当年那个小孩。”萧煜铭自嘲地笑了笑，“亏我找他找了十年，原来老天一早就把他送到我身边来了，可我却被迷了眼，一眼都不去瞧瞧那再次救了我命的王妃。我真蠢，还做了那么多错事伤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哄高兴了？”
　　萧煜宏已经很久没见到这嚣张跋扈的九弟失落的样子，安慰他：“如今既然知道了，就好好对他，还为时不晚。”
　　萧煜铭便顺着台阶上，“所以，臣弟更得给王妃一个交代，严惩殷家女，皇兄，殷家女欺辱睿王妃的时候，在场的人可不少，这事传出去，外人会怎么说，母后若也知道了，只怕会更生气。”
　　萧煜宏知道这九弟是在向自己施压，莫说太后，齐司玉可是慧可大师唯一的弟子，大和尚对他也宠爱有加，就这么被人欺辱了，的确不好。
　　“殷家女欺辱睿王妃，就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受罚是应该的，这事，九弟说了算。”
　　“臣弟谢谢皇兄袒护！”
　　萧煜铭见宫女把水端了出来，急忙闪身进入房间里，萧煜宏看他一脸着急，叹了口气，又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九弟也会为一个人这么着急了。
　　不过刚才他倒是说错了一点，把齐司玉送到他身边的，不是老天爷，而是大和尚。
　　这大和尚本事大，竟然只靠一次出行，就把太后的心事，睿王的亲事解决了。
　　萧煜铭走到床边，看着齐司玉红润得异常的脸颊，又听见他难受地喘着气，摸了摸他的额头，“白润，他这身子怎么还是那么烫？一滴汗都流不出来，这样下去可不好。”
　　白润知道不好，拿出银针，“我给公子施针，助他排汗，等呆会儿喝了药，或许情况能好一些。”
　　萧煜铭没再说话，不敢打扰到白润。
　　待白润施针完毕，齐司玉终于能排出些许汗来，萧煜铭拧了布给他擦，太医就送来煎好的药。
　　“王爷，药煎好了，赶紧给王妃喂下。”来的是太医院的常舒凯太医，跟萧煜铭关系不错，他听李洵说是睿王妃的药，而睿王因为王妃晕倒大发脾气，便赶紧亲自抓药亲自煎，还亲自拿过来，就想见见睿王妃长什么样，能迷倒睿王。
　　萧煜铭不知道这损友的心思，也无暇顾及他，催促白润赶紧给齐司玉喂药。
　　常舒凯看着睿王妃，太医的本职让他只能关注到对方糟糕的身体情况，这发热来势汹汹，若不能及时得到医治，只怕连命都会没了！
　　不过那药方开得恰到好处，也不知道是谁开的？
　　白润才喂了几口，齐司玉就猛地吐了出来，萧煜铭一直扶着他，直接被他吐了一身，可他毫不在意，齐司玉越吐越多，止都止不住，萧煜铭越见心越急。
　　吐到后面，齐司玉甚至什么都吐不出来，却还一直在干呕，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他烧的神志不清，直喊难受。
　　白润只好再施针，往他身上一个穴位扎，这才止了吐。
　　萧煜铭脱了外衣，急忙抱起齐司玉，吩咐宫人进来关了被子枕头。
　　白润让他把齐司玉放在塌上，“还请王爷也去换了衣裳，对了，找一身衣裳给公子。”
　　“马上来！”李洵刚才已经吩咐人去拿了。
　　萧煜铭匆匆换了衣服回房间，被子已经换新的了，屋里头的气味却还没散去，他只好把齐司玉抱到隔壁房间里。
　　“怎么又吐的这么厉害？”萧煜铭一直控制自己的脾气，现在发脾气也没用。
　　“公子出门吃的大多是些干粮，回程的时候又因为赶路，基本没吃过什么新鲜的，肠胃就熬坏了。”白润继续给他施针，热度一直退不下去可不行。
　　“那该怎么办！吃不下药这病怎么好的了！”
　　白润想了想，“麻烦太医，能否把药制成药丹，药丹更容易服下，公子的反应应该不会这么大。”
　　常舒凯点头，“可以，我去弄！”说完就跑回太医院。
　　没有药，齐司玉的热还不能及时散去，白润只能继续给他施针。
　　“爷，公子交给你看着，别弄到他身上的针就好，白润回府一趟，速速回来。”
　　“你回府干什么，要拿东西让余立去。”
　　“我拿的是慧可大师给的丹药，除了我和公子，谁都不知道藏在哪里。对了，太医若拿了药来，您直接喂下。”
　　白润说完就离开，萧煜铭让余立跟上去，转头继续帮齐司玉擦汗。
　　齐司玉不停地流汗，人也终于有些意识了，萧煜铭见他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急忙喊他：“玉儿！玉儿！”
　　可惜齐司玉依旧没有醒来，萧煜铭小心地靠近他，就听到他小声地喊着自己，“萧大哥……难受……”
　　萧煜铭心里一痛，恨不得自己替他受罪。
　　“没事了，萧大哥在这，很快就不难受了。”
　　齐司玉全身烧的难受，他晕倒前最后一眼见到的是萧煜铭，知道在他身边肯定安全，这才没有再继续强撑晕了过去，这会儿太难受了也只会念着他的名字。
　　“萧大哥……”仿佛再多喊一喊会感觉好受一些。
　　萧煜铭听他软软地喊着自己，心里又痛又急，“常舒凯呢！药怎么还没来！”
　　常舒凯才走到门口就听到睿王在里头大发雷霆，急忙跑进去，“来了！刚弄好一颗就送来了！”
　　萧煜铭没空和他计较，接过药就赶紧给齐司玉喂下。
　　见他这次没有再吐出来，萧煜铭才安心下来，转头吩咐常舒凯，“药就这一颗？赶紧去继续弄！”
　　常舒凯忙了一早上，这才刚喝上一口水，就被人赶走了。
　　看在睿王妃病了的份上，他不跟萧煜铭计较。
　　白润回到长兴宫的时候，齐司玉终于平静了下来，白润开的药十分有效，身体及时排出了汗，热度也下了许多。
　　白润拔出银针，再喂他吃了一颗丹药，又替齐司玉擦干净汗水，再次把脉，脉象才平稳了些。
　　白润松了口气，“脉象平稳了些，但还得随时注意会不会又烧起来。”
　　萧煜跟着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头，他也头痛死了。
　　白润给了他一颗丹药，“王爷吃下去吧，你也得注意身体。”
　　萧煜铭直接吞了下去，“你给玉儿擦擦身子吧，出了那么多汗，这么躺着会不舒服。”
　　“嗯。”
　　萧煜铭自己也出了一身汗，刚换好衣服，萧煜宏就来了。
　　“睿王妃怎么样了？”
　　萧煜铭想着有白润在里头，暂时不会有事，才坐下放松一会儿。
　　“热度下了一些，但还是得一直注意着。有白润在，不会有什么大碍。”
　　萧煜宏点头，让宫人上菜，“该用午膳了，你多少吃点，别把自己也搞垮了。”
　　萧煜铭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吃了些，他得保存体力。
　　两人才刚用完午膳，就听到太后来的声音。
　　庄梓芳用完午膳才听刘嬷嬷说起早上齐司玉在御花园晕倒一事，急急忙忙就来长兴宫。
　　“玉儿呢？他没事吧？”
　　一碰到萧煜铭，庄梓芳就拉着他的手问。
　　“母后放心，玉儿的病稳定下来了，不必着急！”
　　庄梓芳要见到人才放心，“让哀家进去看一眼。”
　　萧煜铭扶着她进了齐司玉的房间，齐司玉躺在床上，脸色依旧潮红，但安静地睡着，比早上的情况平稳了许多。
　　庄梓芳看了一会儿，出了房间才问：“这看着热度还没下来呀！太医怎么说？”
　　“白润最清楚玉儿的身子，所以是他在医治玉儿，刚才才吃了药，情况已经好很多了，母后别太担心。”
　　太后点点头，坐了下来。
　　“哀家听说，今早玉儿晕倒的时候，文妃和殷蔓语也在，那殷蔓语，还说了些话欺辱了睿王妃，此事宫里头的下人都知道了，当真？”
　　萧煜宏没想到那群宫人嘴这么快，连太后都知道了这事。
　　“回母后，是真的。当时皇兄和儿臣都听得一清二楚，殷蔓语口出狂言，侮辱睿王妃，害的玉儿晕倒，儿臣会给他讨回公道的。”
　　庄梓芳叹了口气，“这事不能让你出头，你是皇帝的九弟，殷蔓语的父亲又是皇帝的忠臣，若你因为玉儿惩罚了殷蔓语，殷家会怎么想？你跟殷焕的关系会变得怎么样！”
　　“母后……”
　　庄梓芳打断他，“这事说到底，算是后宫的事宜，哀家来做这个恶人，最适合。皇帝还要用你和殷焕，你们不能撕破脸皮。”
　　萧煜铭知道这个道理，知道太后一向固执，轻易不会改变心意，只好答应。
　　“刘嬷嬷，传哀家懿旨，殷蔓语言行失德，当众欺辱睿王妃，掌嘴三十板，送她回殷家，让她闭门思过。”
　　“奴婢遵旨。”
　　“还有，文妃纵容妹妹欺辱睿王妃，让她也闭门思过，没有哀家的允许，不准她踏出锦绣宫半步。”
　　“奴婢遵旨！”
　　萧煜铭没有异议，太后处理后宫事宜一向公道，这惩罚也不算轻。
　　“母后身子才刚好，呆在这里，若被玉儿的病气染了就不好，玉儿有儿臣照顾着，母后就先回永寿宫吧！”
　　太后点头同意，“玉儿不舒服，哀家知你心情不好，但脾气收敛点，你越骂那些宫人，他们越容易做错事！”
　　萧煜铭求饶，“儿臣知道了，母后别担心，儿臣还怕吵到玉儿呢！”
　　这时，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跑进来，李洵刚想骂他，就听到他跪下说：“奴才参见皇上，皇上，容妃殿下听见睿王妃在御花园晕倒，昏迷不醒……动……动了胎气……”
　　自白容嘉进宫来，萧煜宏一直对他宠爱有加，特别是在他怀孕之后，月人怀孕不容易，白容嘉孕期的反应又特别厉害，萧煜宏除非特别忙的时候，每日都会去看望他，叮嘱他。
　　“是谁告诉他的！”现在轮到萧煜宏发脾气了，“快去叫太医！”
　　太后听了也叹了口气，“你好好照顾玉儿，哀家去清华宫看看。”
　　萧煜铭送走了皇帝和太后，回身进房间照顾齐司玉。
　　夜里齐司玉果真又烧了起来，下午好不容易喂下的米汤又全部都被吐了出来，长兴宫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幸好白日里常舒凯已经备了丹药，及时喂了下去，又有白润一直在施针，萧煜铭才不至于大发脾气。
　　第二日清晨，萧煜铭坐在齐司玉床边，看他终于平静下来的小脸，担心不已。后半夜里齐司玉一直哭喊着全身疼痛，哭喊着萧大哥，哭喊着师父，折磨自己也折磨着他。
　　“爷，您去休息一下吧！从昨日到现在，您一直没有闭过眼。”白润红着眼睛劝他。
　　“本王无事，现在玉儿好些了，你去休息一下，这里你是关键。”
　　白润摇头，“公子病情不稳定，我还是守在一旁安心些。”
　　余立进门来，犹豫了一下，“王爷，大和尚来了，就在外头。”
　　“他来做什么？”萧煜铭皱着眉头，没有起身。
　　“他来看望王妃。”
　　白润在一边插嘴：“王爷，大和尚是公子的师伯，公子很尊重他。”
　　萧煜铭听他这么说，这才起身出门。
　　“阿弥陀佛，贫僧参见王爷。”
　　慧忠大和尚礼貌地跟这个做了他几年徒弟的睿王行礼，他已经习惯了对方对自己冷漠的态度，行过礼后就对他说：“王爷，贫僧今日进宫见太后娘娘，听闻睿王妃病了，特意过来看看。”
　　萧煜铭斜了他一眼，“王妃病情稳定了些，但暂时不好被打扰，所以本王代王妃在这里多谢大和尚的心意了。”
　　慧忠这还是第一次被睿王这么礼貌地对待，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又笑了笑，“王爷变了许多。”
　　萧煜铭转身，“大和尚请回吧！”
　　慧忠见他要进门了，才又说：“贫僧已经派人去请慧可师弟来了，玉儿是他的弟子，慧可师弟一定会尽力医治他的。”
　　萧煜铭停住脚步，“慧可大师回京了？”
　　“师弟卯时回到临风寺，贫僧已经让人去请他来了，王爷不必紧张。”
　　萧煜铭知道慧可大师的医术，顿时安心了些，齐司玉还是慧可大师的弟子，他一定会尽力医治好齐司玉的。
　　慧可的确很惊讶，他刚想休息，就听说大和尚派来人，通知他睿王妃病重，请他进宫医治。
　　慧可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玉儿病了？”
　　“是，听说睿王妃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到现在还没醒来。”
　　慧可急忙让人收拾好药箱，随来人进宫。
　　白润半年多没见到慧可大师了，这会儿精神有些恍惚，反应了好一会儿，“慧可大师。”
　　慧可看到躺在床上的齐司玉，急忙走过去给他把脉。
　　白润这才醒悟过来，“大师，请您帮帮公子。”
　　“玉儿是我徒弟，我肯定救他。把他的症状说一说，还有你的药方，我看看。”慧可皱着眉头，齐司玉的情况挺糟糕的。
　　“是。”
　　萧煜铭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心里却安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