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玉华》腆笑

26、决定

　　清晨的鸟叫声悦耳动听，白玉华醒来，外头的鸟叫得更欢快了。
　　“公子醒了。”白润似乎总能预料到他醒来的时辰，在他醒来后不久就进门。
　　“白润。”白玉华急忙起身，看了眼跟平时一样的白润，“你可以下床走了吗？”
　　白润端水进来，走路正常，“我没事，让公子为我担心了。”
　　“真的没事？”白玉华走过去仔细看他，觉得他在骗自己，但是白润的脸色真的正常，站立的姿势也没问题。
　　“我腿上的伤是我自己刺的，有分寸，昨晚也用了药，已经无大碍了。”
　　白玉华暂且相信他，但没让他伺候自己。
　　用过早饭后，白玉华就坐在窗边发呆，看着外头的荷花池不作声。
　　白润把药煎好端进来，就看到他坐着一动不动的。
　　“公子。”白润喊了他两声才见他回神，“公子今日感觉身体如何？”
　　“我没事了，昨夜，睡得挺好的。”
　　白玉华看了眼床，他知道这是萧煜铭的房间。
　　“其他人呢？”
　　“易公子还没醒，其他人都去府衙了。”
　　白玉华点点头。
　　“公子既然身子没有不舒服，今日天气也不错，不如我们去清台寺吧？”
　　白玉华心里有事，精神还有些恍惚，“清台寺？”
　　白润耐心跟他解释：“公子忘了，我们这次来陵州，是为了给大和尚送东西的。早点把东西给清真方丈，我们……才能早点回京城。”
　　白玉华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任务要做，听到白润这么说，点点头，“对，早点把东西给清真方丈，才能早点回京城。”
　　话刚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
　　白润见状，叹了口气。
　　昨夜白玉华跟易秋明的谈话，他都听见了。
　　白润呆在白玉华身边多年，一直把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放在心里，所以愿意做他的小厮伺候他，虽然白玉华一直把他当亲人。
　　白润不想他伤心，所以之前看他对萧爷也没什么心思，就只是劝说警告。
　　只是感情这东西，谁也控制不住。
　　萧爷对公子好，白润看在眼里，但他知道公子是九王妃，就不能让他们乱来。
　　公子才刚喜欢上对方，这个时候切断这段感情，对他最好。
　　“白润，对不起，我没好好听你的话。”白玉华一边落泪一边道歉。
　　“公子，趁感情不深，早点断了才好。”白润这次只能狠心让他的公子伤心了，“我们早点把东西交给清真方丈，然后就离开陵州，直接回京。”
　　白玉华默默流泪，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好。”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刚出门口就见到萧煜铭的暗卫。
　　“白公子要出门？”
　　白玉华点头，“我要去清台寺。”
　　暗卫早上听了余立的吩咐，现在不敢大意，“爷命令属下保护公子，请公子让属下跟着。”
　　白玉华点头答应，带着两个暗卫和白润出门去了。
　　“清台寺？”萧煜铭听到暗卫来报，想起白玉华之前说过他到陵州来的目的，点头让暗卫下去。
　　萧文翰在一旁说：“白公子身边有暗卫跟着，去一趟清台寺而已，不会有事的。”
　　他们这边已经有头绪了，现在离开不大好，萧煜铭知道这个道理，继续问：“怎么确定这个人就是采花贼的？”
　　魏源带领人查了一个夜晚，终于锁定一个极有可能是采花贼的人。
　　“回爷，大人，根据这文案，徐培的妻子同一个男子在七年前死于一场火灾，那名男子就住在她隔壁，徐培当年离家三年上京赴考，他的妻子刘恬冉就和这个男子江帆好上了，属下翻看知情人的口供，他们也都看出来了这两人的奸情，所以大家都不齿同他们来往。结果一天夜里，江帆的房子就起火了，火扑灭得不够及时，两人都死在屋里。”
　　“但这上面写着，当时徐培并不在家。”余嘉祺翻看着知情人的口供。
　　“徐培是第二日才回到陵州，那时才知道刘恬冉死去的消息。”
　　萧煜铭挑眉，“这么说，火灾的时候，他不在场。”
　　“是。可是，府衙里刚好有认识他的官差。”魏源示意跟在他身后的人上前，“他是吴山，就是他查到的徐培的案子，也是他跟我说徐培可疑的。”
　　吴山上前跪下行礼，余嘉祺知道他，吴山做事认真严谨，是个可靠的人。
　　“吴山，你为何觉得他可疑。”
　　“回大人，两位萧爷，当年我家就在徐培家附近，刘恬冉跟江帆的事，几乎那一条街的人都知道，只是江帆是个混的，刘恬冉被人取笑也不知羞耻，所以两人一直保持着那种关系，根本不怕被人知道，只是，属下怀疑，他们的死，就是徐培放的火，因为在火灾之前，属下曾在街上看到过徐培的身影。”
　　“身影？”
　　“是，徐培离家三年，样貌有些变化，属下觉得那人很像，但又不确定，所以喊了他一声，但是当时他没有回应，属下就以为是认错人了。”
　　“就靠这些猜测，你觉得是徐培杀的人？而他就是采花贼？”
　　他们翻查了许多旧案，不止徐培这个案件，过去几年也有三四起这类型的案件了，不过凶手不是死了就是被抓到了。
　　“不止，徐培回家得知妻子去世很伤心，但后来又知道了江帆和刘恬冉的丑事，萎靡了一段日子，随后他就出家了。”
　　余嘉祺听到最后一句，猛地站起来，“出家了？徐培当了和尚？”
　　“是！”吴山点头，这才是他觉得徐培极有可能是采花贼的原因，“属下记得清楚，徐培有一日光着头回到家里，收拾好东西就跟街坊邻居告别，他说，他出家了，清真方丈已经收他为徒了。”
　　萧煜铭听到最后一句，突然站起来，“玉儿……”
　　清台寺很宏伟，比起京城的护国寺也不输，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白玉华在佛前参拜了一番，随后起身找到一位和尚，“这位师父，我想找清真方丈，请问大师在何处？”
　　那中年和尚向他回礼，“阿弥陀佛，施主找清真方丈何事？”
　　“我是从京城来的，受人之托，要将一个东西送给清真方丈。”
　　中年和尚点头，“麻烦施主随贫僧来。”
　　白玉华几人跟在他身后，进入后方的院子。
　　和尚让他们在院子里等着，他先进去跟清真方丈通报。
　　很快对方就出来，“施主，方丈请您进去。”
　　白玉华点头，吩咐两个暗卫，“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跟白润进去就行。”
　　暗卫有些为难，但他们也不敢冒犯清真方丈，只能答应。
　　白玉华和白润进入房内，就看到一位慈眉善眼的老人家正在冲茶。
　　“齐司玉见过清真方丈。”
　　清真方丈起身回礼，“贫僧见过王妃。”
　　随后清真请他坐下一同品茶。
　　“方丈的茶真是清香。”白玉华喝了一口茶，感受着佛寺那种能抚平人内心烦恼的氛围，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王妃喜欢就好。”
　　白玉华听到这个称呼，有些恍然。
　　白润在这是把盒子递给他，白玉华回神，接过盒子交给清真方丈，“方丈，这是慧忠师伯拜托我交给您的。”
　　清真方丈接过去，直接打开盒子，里头还有一个盒子，他取出第二个盒子，随后从衣袖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第二个盒子。
　　白玉华见他当着自己的面打开盒子，不知道该不该看，还是移开了视线。
　　清真见他如此，笑了一下，“王妃不必避开，也不是什么不能让您知道的东西。”
　　白玉华这才看过去，里头竟是舍利子。
　　舍利子稀有，因为那是功德无量的高僧在被火化后才形成的。
　　“多年前大和尚向贫僧借了舍利子，约定会在今年归还，果真言而有信。”
　　白玉华知道慧可师父就有一颗舍利子，平日里都带在身上，没想到大和尚让他归还的物品表示舍利子，还是两颗。
　　“阿弥陀佛，贫僧多谢王妃不辞辛苦归还。”清真方丈起身向他行礼，白玉华不敢受，也急忙起身回礼。
　　一番客气过后，清真方丈和白玉华才坐下聊天。
　　“贫僧看王妃似乎有心事，不知王妃为何而困，又为何而苦？”
　　白玉华没有回答，他为情所困，为爱而苦，可是来到清真寺里，他在佛祖面前惭悔，闻着佛香，听着师父们诵经，内心已经平静了许多。
　　他认清了，他是齐司玉，不是白玉华。
　　齐司玉笑了一下，说：“清真方丈，弟子只是有些迷惑。十年前慧可师父收我为徒，但却不让我出家皈依佛门，师傅说我与世俗缘分未了，所以才不肯给我剃度，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是我情劫未过。只是，弟子该如何解了这情劫？”
　　清真方丈过了很久才回答：“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婆娑世界，一切莫非是苦。然而，世事无常，一切皆有因果，王妃，不可执着。”
　　齐司玉面上满是失落，清真方丈不再说话，盘腿坐上床，开始念经。
　　渐渐的，齐司玉平静下来，闭着眼睛跟随他一起念经。
　　不久后，这份平静便被打破，萧煜铭不问自入，一进门就看到老和尚盘腿念经，而白玉华也在。
　　齐司玉起身，疑惑地看着脸色不好的萧煜铭，不明白怎么回事。
　　后头余嘉祺匆匆赶来，萧煜铭讨厌和尚，对他们从来都是不客气，他得来救救场，免得发生意外。
　　萧煜铭把白玉华拉到身后，看着依旧闭眼念经的清真，“老秃驴，徐培在哪？把他交出来！”
　　清真这才停下，睁开眼睛看着屋里的人。
　　“你们终于查到他身上了吗。”
　　余嘉祺听着，皱起眉头，“方丈这是何意？你早就知道徐培就是那采花贼？方丈为何不报官府？”
　　清真方丈德高望重，在陵州的地位等同大和尚在京城的地位，余嘉祺平日里见到都要对他行礼，没想过他会袒护徒弟而不顾他人性命。
　　清真摇头，“贫僧本来不知道，只是两日前，他突然回到清台寺来拜访贫僧了。那日贫僧才发现他身上已充满了血腥，罪孽深重，当天夜里他就离开了。不知所向。”
　　“他是你徒弟，你会不知他所向？”
　　清真看着萧煜铭，“出家人不打诳语，徐培在六年前便被贫僧逐出师门，六年来贫僧从未见过他，直到两天前，他才回到清台寺。”
　　“你收他为徒，不到一年又把他逐出师门，这又是为何？”
　　清真叹了口气，“贫僧本以为他佛性佳，可不久后，才发现自己错了，徐培处世态度太过极端，若不将他逐出师门，那其他师兄弟怕是都会被他害死。”
　　“他究竟做了什么？还会害了其他人？”余嘉祺阻止萧煜铭再发脾气，两方他都惹不起。
　　“他把清台寺一个弟子带入一个叫血剑盟的组织去，害死了他。”
　　萧煜铭瞳孔一缩，发怒问他：“血剑盟？徐培是血剑盟的人？”
　　清真苍白着脸，早前听说睿王身上煞气过重，没想到是真的。
　　“没错，当年他诱导贫僧最小的徒弟去血剑盟，最后却惨遭杀害，贫僧不能把他留在清台寺。”
　　“为什么不报官府？”
　　“那血剑盟根本不知道在何处，贫僧那弟子是在死前赶回了清台寺，直到他死去，徐培都未曾回来。这些年来贫僧也一直没见过他，直到两日前。”
　　萧煜铭揉了揉眉头，又是血剑盟的人！
　　“余嘉祺，把他抓起来。”
　　余嘉祺没让人动清真方丈，“你抓方丈干嘛？他与此事无关！”
　　萧煜铭不满，“谁说他无关，抓了他，引徐培出来。”
　　齐司玉突然站到清真方丈前头，“萧大哥，你不能抓方丈。”
　　萧煜铭一向对他没有脾气，“玉儿，这事一时三刻解释不了给你听，你先离开。”
　　齐司玉摇头，“萧大哥，若是你现在抓了清真方丈，陵州的百姓会怎么想？大晅百姓尚佛，清真方丈是得道高僧，受百姓爱戴，若知道你抓了他，百姓对官府就有意见了。再者，清真方丈是无辜的，那采花贼对他并无师徒情谊，你抓起他来也没用。”
　　“可我总要试试。”
　　“萧大哥，我师父是和尚，我也算是半个佛门中人，清真方丈对我有恩，他开解了我，所以我不能让你抓他。”
　　萧煜铭看着他，齐司玉站着不动，也回望着他，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
　　对峙了一会儿，萧煜铭叹了口气，对着白玉华他总是选择不让对方伤心或者生气的做法。
　　“都先出去。”萧煜铭让人出去，“玉儿办完事了？那先回清荷小筑。”
　　齐司玉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他面子，没想到对方还是对自己妥协了，心里更加难受。
　　清真方丈却喊住了他们，“余大人，若你们想捉拿徐培，贫僧可以告知几个他会出现的地点。”
　　余嘉祺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急忙刹住往外走的脚步，点头回去，“请方丈告知。”
　　“一个是徐培父母的墓碑前，在那附近还有他亡妻的墓碑，另外，就是我那小徒弟的墓碑。还有，徐家和江家……”
　　余嘉祺听完，急匆匆安排人去查询这些地点，还要安排人手去守着以防万一。
　　清真方丈的屋里又清静下来，齐司玉跟他道歉：“抱歉，清真方丈……”
　　清真阻止他，“此事谁都无错，施主不用同贫僧道歉。”
　　齐司玉笑着点点头，对他行礼，“方丈，弟子先走了。”
　　清真回礼：“阿弥陀佛，施主，我们后会有期。”
　　齐司玉出门，发现萧煜铭还在外头等他。
　　“萧大哥不忙吗？”
　　萧煜铭见他看自己的眼神跟平时一样了，才满意，“守株待兔这种事，不用我出手。跟你一起回去先。”
　　刚才在禅房里，白玉华见他的眼神分明有些不对，似乎有些决绝。
　　齐司玉点头，跟着他一起出去，看起来并没有异样。
　　车夫见王妃又跟那个男人一起出来，没有多看，等他们都坐好了才架马离开。
　　王妃对他有恩，三个月前，他的老母病重，王妃知道后就派了白润公子去给他母亲看病，还添了许多银两给他。
　　而且自从他跟了王妃之后，他每个月的月饷就多了许多，王妃少出门，最多就每日到宫里给太后娘娘请安，所以他对现在这份工很满足了。
　　回到清荷小筑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候，萧文翰和余嘉祺在府衙，所以桌上只有四个人。
　　有萧文翰在，萧怡婷只能规规矩矩地用餐，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的。
　　饭后他们又喝了些茶，齐司玉见萧煜铭是真的不忙，就开口说：“萧大哥，易公子，小婷，我来陵州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所以，也该启程回家了。”
　　萧煜铭拿着茶杯不动了，好一会儿才放下茶杯，“你来陵州这么多天了，还没好好逛过，不多逛几日？”
　　齐司玉摇头，“不用了，我出来也一个月了，是该回家了……不然……我丈夫知道了，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