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玉华》腆笑

23、落水

　　今日的清荷小筑十分热闹，风流才子们谁都不让谁，出口成诗，互相争辩。娇俏佳人们一个个脸红羞涩，也在相互讨论着哪些才子更英俊，哪些才子更加才华横溢。
　　同外头的热闹气氛不同，小楼正中央的房间里头，两方对峙，气氛严肃。
　　张芸熙刚喊人，门就被打开，四人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蒙面黑衣人走了进来，脚步轻盈，悄无声息。
　　白玉华觉得有些不对劲，门被打开的时候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眼见这人走路也没声音，再看他打扮，白玉华先把萧怡婷护在身后，又抓住易秋明的手。
　　易秋明也抓紧他，只有张芸熙心大，
　　“你是谁？”
　　蒙面人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易秋明的方向去，白玉华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萧怡婷跑开，张芸熙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身子倒向一边。
　　萧怡婷得意得偷笑，然后甩开白玉华大喊，“救命啊！”
　　蒙面人明显是冲着易秋明去的，他没有理会萧怡婷和张芸熙，又向着易秋明挥了过去，易秋明心惊，感觉身子被人推了一下，倒在地上。
　　推开他的正是白玉华，同时他也为了躲匕首，身子歪了一下，结果没发现自己是站在窗边的，一时失去平衡，直接从窗台掉进了水里。
　　“白公子！”萧怡婷大喊，拿起身边的茶杯就往刺客身上扔。
　　萧煜铭刚进门就听到萧怡婷敢喊白公子，随后听到扑通一声，一掌挥向刺客，却被刺客躲开了，他还想对着易秋明去，余嘉祺进门就看到这危险的画面，“来人！”
　　刺客见人越来越多，只好收手，跳出窗户离开。
　　萧煜铭追到窗边，就见刺客轻功了得，脚踩荷叶离开了。
　　“救命……”萧煜铭往下头看，才看见有人掉进了水里，当他看清是白玉华后，瞳孔一缩，直接跳了下去。
　　“小叔！”萧怡婷跑到窗台边，发现白玉华已经见不到身影了，转头喊人：“快，快下去救人！”
　　余立刚上楼就又跑下去，白润进门看不见白玉华，“公子呢？”
　　“白公子掉进水里了！”
　　白玉华怕水，自他出生后就怕，听他爹亲说，小时候一帮他洗澡他就会大哭。
　　掉进池塘后，白玉华挣扎了几下，就开始往下沉，因为无法呼吸，他觉得越来越难受，窒息的感觉让他恐惧极了，在他绝望之际，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随后又抱住他的身体，开始往上浮。
　　白润和余立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萧煜铭浮出水面，手里拖着个人。
　　有两个暗卫也下水了，帮萧煜铭把人拖上岸。
　　萧怡婷和萧文翰在窗边看到他们上岸，松了一口气，转身要下楼的时候，萧怡婷让护卫把张芸熙抓起来，“给我把她抓起来！”
　　护卫是他们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只听从三个人的命令，萧怡婷说完他们就动手。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张芸熙甚至没来得及向余嘉祺撒娇，因为对方一进屋就只关心那个寡妇。
　　暗卫没松手，余嘉祺见了，还是问了一句：“萧小姐抓她干什么？”
　　萧怡婷哼了一声，“那刺客是她叫来的，她想杀我们，结果没成功，把她关进牢里，等本公主亲自问罪！”
　　萧怡婷甩袖就走，碰见门口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皱着眉头绕开他。
　　“父亲！”张芸熙见到救星，一边挣扎一边喊：“父亲快救我！”
　　萧文翰黑着脸，“把人先关起来。张大人，一切等我皇叔来定夺吧！”
　　张义鹤脸色苍白，但是大皇子拿睿王压他，他不敢不从，“是。”
　　萧怡婷下楼就看见白润跪在地上，按压着白玉华的肚子，靠近一看，白玉华全身都湿透了，正昏迷不醒，脸上手上的皮肤很奇怪，一块白一块黑的。
　　“白公子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她。
　　白润用力按压白玉华的肚子，按了好几下才见白玉华吐出水了，恢复呼吸。
　　“玉儿！”萧煜铭见他有反应了，大声叫他，又见他吐出了些水，才缓缓睁开眼睛。
　　白润松了口气，放开按在他肚子上的手。
　　萧煜铭把白玉华抱在怀里，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水，“没事了！”
　　白玉华咳了几下，说不出话来，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觉得累极了。
　　萧文翰也赶下来看情况，后面跟着易秋明和余嘉祺。
　　众人这才发现白玉华皮肤的怪异，猜想大概是涂了东西上去。
　　因为衣服都湿透了，难免有些折起来的地方，两个宽大的衣袖就掀起来了。白润看到他手上的颜料都褪色了，露出月人的标志，急忙按住白玉华的手，“公子湿透了，先换衣服，免得染上风寒。”
　　其实几个离得近的人都看到了，本来大家也都猜测到白玉华月人的身份，但是没人拆穿。
　　“后面，后面有别院，我就住在那里。”易秋明很愧疚，因为白玉华是为了救他才落水的，于是赶紧安排他们到别院去。
　　余嘉祺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等他们都离开了，才发现斗诗大会都被他们给打断了。
　　余嘉祺只好留下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萧煜铭抱着白玉华进入易秋明指的房间，因为他全身湿透了，萧煜铭先把他放在塌上，白润让所有围观的人都出去，易秋明才想到，
　　“把我的小厮叫过来吧。”
　　白润阻止他，“不必了，我也是月人，我来伺候公子。”
　　易秋明见萧煜铭没说什么，点点头，“被子都是刚换上的，衣服也是干净的，我放在这里了。”随后关门出去。
　　萧煜铭摸了摸白玉华的脸，“我就在外面。”
　　白玉华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白润在关上门之前，对外面的人吩咐：“煮碗姜汤过来，越辣越好。”
　　屋里的白玉华又睡了过去，白润轻手轻脚帮他擦身子换衣服。
　　萧煜铭站在院子里，揉了揉额头，萧怡婷走过去劝他，“九叔，你也去换一身衣服吧！”
　　“不用。”他想等白润出来，问问白玉华的情况。
　　易秋明现在知道白玉华是月人，而且萧煜铭对他还重视，走过去跟他道歉，“抱歉，白公子是为了救我，才不小心落入水的，是我的错。”
　　萧煜铭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他什么，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让了。
　　“怎么成你的错了，明明是那个张小姐的错！”
　　萧煜铭记起来刚才萧怡婷也在场，听她这么说，转头看她，“说清楚。”
　　萧怡婷给他详细解释：“我们在屋里安静地看着外面的比拼，那个张小姐就突然出声质问易公子，说话怪里怪气的，后来还骂易公子水性杨花不要脸！白公子听着都生气，结果她连白公子也敢骂！还说对我们不客气！紧接着就喊来人，那个黑衣人就开门进来了。”
　　余嘉祺进来就听到萧怡婷在解释当时的情况，听到她说张芸熙骂易秋明的时候就气极了。
　　“你确定那刺客是张芸熙叫进去的？”萧煜铭再确定一次。
　　“确定！她一喊来人，对方就开门进来了，而且直冲着易公子去，白公子……其实就是被连累的。”萧怡婷觉得自己刚才只拌了她一脚太轻了。
　　“人在哪？”
　　萧文翰跟他汇报，“已经把她抓起来了。”
　　“张芸熙歹毒心肠，本王就代替张义鹤教教他女儿！”
　　余嘉祺现在明白情况了，本不想替张芸熙解释的，但又担心易秋明，此事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只好出声：“九爷，此事怕是不简单。”
　　萧煜铭见他带着魏源来，皱了皱眉，“怎么说？”
　　“刚才是魏源守在门口，但他却被人下药弄晕了，才让刺客进入房间的，魏源，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况。”
　　魏源领命，详细地解释：“回王爷，小楼一楼有人看守，二层就三个守卫看门，除了我，另外一个是张大人的人，至于另一个房间，里头是清台寺的清真方丈，守卫就是清台寺的人。走廊里不可能再出现其他人。属下奉命守在门外，后来听到屋里争吵声不停，正想进去看看，就闻到一股味道，接着就倒地不起，但属下记得在昏迷前，看到一个黑衣人从房顶跳了下来。”
　　余嘉祺点头，继续补充，“张大人带了张芸熙来观看斗诗大会，身边只跟了一个护卫，刚才我们都看到，走廊昏迷的有三个人，就是三个昏迷的护卫，所以那刺客，应该不是张芸熙的人。”
　　萧煜铭没开口，其他人也不出声，刺客进来之前，张芸熙刚好就喊人，情况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
　　“清真方丈呢？”
　　“清真方丈也听到吵闹声，出房间的时候，我正好碰上，只匆匆跟他解释了一下，估计现在管事在他那里。”
　　“他怎么会出现在隔壁？”
　　“每次这些大会，清真方丈都会来观看，据说他以前也是个书生，还中了秀才，不过后来出家了。”
　　萧煜铭又问：“张大人没带暗卫？”
　　余嘉祺皱了皱眉，“据我所知，张府没有暗卫。”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萧煜铭看着易秋明，“而且，对方摆明冲着他来，除了张芸熙，还有谁跟他结仇的？说到这个，你们可以再另外想一想嫌疑犯。”
　　易秋明跟余嘉祺相互对视，想不到有什么人，易秋明虽是商人，但他一直很诚信，同行都对他称赞有加，百姓也喜欢他，平日里基本没结仇的。
　　余立走了过来，“爷，暗卫跟丢了。”
　　萧煜铭猜到了，那刺客轻功了得，暗卫追不上正常。
　　白润开门，萧煜铭立刻上前，却被他阻止进房间。
　　“公子睡过去了。”
　　萧煜铭只好作罢，“他身子怎么样？”
　　“还好及时救上来了，没什么大碍，姜汤呢？”
　　下人刚好拿了过来，白润接过就进了屋里，萧煜铭跟了进去。
　　白玉华躺在床上，小脸苍白，眉头紧皱。
　　“公子，公子。”白润把他喊醒。
　　白玉华迷迷糊糊醒过来，全身无力，萧煜铭走到床边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白润喂他喝了一口姜汤，白玉华刚呛水，喉咙有些痛，喝了一口就难受，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喝了。
　　“公子，喝下去才不会感染风寒，忍一忍。”
　　白玉华不想让人担心，犹豫了一下就忍着痛喝完。
　　白润说的没错，喝完姜汤白玉华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一趟下去就又睡着了。
　　萧煜铭自己也灌了一碗姜汤，然后守在他身旁一整个下午。
　　傍晚白玉华醒来，屋内没点灯火，只有夕阳照进来的余光。
　　白玉华动了动手，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转头就看到有个身影半躺在床上。
　　因为屋里暗，白玉华看不清是谁，但心里大概有个猜测，便不敢再动。
　　从身形轮廓来看，高大威武，应该是萧大哥。
　　白玉华又想起落水的时候，在他快窒息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他稍微看到救他的人是萧大哥。
　　落水的恐惧感已经消失了，心里反而有股暖暖的，满满的感觉要溢出来。
　　白玉华躺在黑暗里胡思乱想，渐渐感觉喉咙有些痒，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结果又感觉一阵刺痛，猛地咳出声来。
　　萧煜铭守在白玉华身旁，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人就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听到一阵咳嗦声才醒过来。
　　“玉儿。”萧煜铭叫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给他倒了杯水，扶他喝了才轻手轻脚地放他躺平。
　　睿王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做照顾人的事，有些笨手笨脚，幸好对方不嫌弃他。
　　“玉儿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很，“就是喉咙有些痛。”
　　萧煜铭给他掖好被子，“你先躺好。”起身点灯，一直在屋外守着的白润看到灯火，推门进来。
　　“公子醒了。”白润急匆匆走到床边，给他把脉。
　　“我没事，就是喉咙有些痛。”
　　白润把了脉，的确没什么问题，“呛水过后喉咙会不舒服，我给公子弄些药，喝了会好的快些。”
　　白玉华皱了皱眉，自他出门之后，药就没停过，整个人都给苦的不行了。
　　萧煜铭见他有些不开心，趁机教训他，“知道以后不能逞强了吧！我知道你是好心救易公子，但你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处境，凡事量力而为，懂吗？”
　　白玉华点头答应，知道他是为自己好。
　　“易公子没事吧？”
　　“他没事，好得很。”萧煜铭不欲多谈，转移话题，“饿了吗？喝点清粥没问题吧？”
　　白玉华感觉是有些饿了，点点头，白润出门吩咐厨房把刚才准备好的粥热一热。
　　下午其他人都被萧煜铭赶走，余嘉祺考虑到前头还在进行的斗诗大会，只好回到清荷小筑，易秋明受了惊，又担心白玉华，就在另一间房休息，他平时住的房间给白玉华养病了。
　　萧文翰和萧怡婷知道别院有多余的空房，带着三个护卫回清平楼收拾东西好住过来。
　　晚饭时间到了，萧怡婷有些担心，就先跑到白玉华休息的房间看看，才发现白玉华已经醒了。
　　顶着会被皇叔赶走的压力，萧怡婷大义凛然地跑进屋里，就看到九皇叔正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美人坐起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白玉华。
　　“白公子！”萧怡婷喊了他一声，有些不确定，因为这个白公子可真美！
　　“小婷……咳……”白玉华又咳起来，喉咙还是痛。
　　萧怡婷身体一抖，侧眼就看到九皇叔在瞪自己，立刻摆手，“白公子别说话了！你声音这么沙哑，是喉咙不舒服吗？”
　　白玉华点点头，对她抱歉地笑了笑。
　　萧怡婷在心里“哇”的一声，觉得他真好看。
　　难怪九皇叔会看上他！
　　“那你肚子饿了吗？要不喝点粥吧！”
　　白玉华还是点点头。
　　“白润去端过来了，你还有什么事？没事就先出去，别打扰玉儿！”萧煜铭见她话太多，弄得白玉华不好不回答，只想赶紧赶她走。
　　“小叔，小婷，白公子醒了吗？”萧文翰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现在证实白玉华的月人身份了，他一个男子，不好随便进月人的房间。
　　“醒了！”萧怡婷大声回答，又转头对白玉华说：“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白玉华点点头，“好。”
　　萧怡婷走出房间，她大哥一向规矩周全，可惜不能进来看看白玉华如今的模样，得赶紧找他分享。
　　白润端来清粥，考虑到白玉华的口味，在里头加了些青菜，后面跟着的余立则端来萧煜铭的饭菜。
　　“爷，您也吃点吧！”
　　萧煜铭放心了些，就跟白玉华一起用饭。
　　吃到半途，易秋明来了，他听说白玉华已经醒了，顾不得吃饭就赶紧过来，看他好好地坐在饭桌上喝粥才松了口气。
　　“白公子没事吧？”
　　白玉华摇头，“我没事。”
　　“声音怎么那么沙哑？”易秋明疑惑地看着白润。
　　“公子呛了水，喉咙会有些不舒服。我已经让人去抓药了，易公子请放心。”
　　易秋明点头，起身向白玉华做了个揖，“今日谢谢白公子救命大恩，秋明定会好好报答白公子的。”
　　白玉华起身，“易公子不必如此……”说着又要咳嗦，萧煜铭拍了拍他的肩膀，扶他坐下，“好了，你既然救了他，就让他报答你，不然易公子会良心不安的。”
　　易秋明怕他情绪太过起伏，赶紧挺直身子，“白公子救了我，就给我个机会报答你吧！否则，我良心过不去。”
　　白玉华看了看萧煜铭，又看了看易秋明，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