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玉华》腆笑

13、同行

　　大雨直到夜里才停，齐司玉和萧煜铭几人直接在破庙里过夜，那死去的男人已经被他们搬到佛像后头。
　　齐司玉头一次遇见有人惨死在自己面前，心情有些低落，同萧公子重逢的喜悦都被冲散了些，萧煜铭看出来了，不忍心他心情低落，尽量哄着他。
　　好在齐司玉其实也就低落那么一会儿，他也并没有那么脆弱，很快就摆正心态了，才发现萧煜铭的用心。
　　“萧公子不必担心我，我已经没事了。”
　　萧煜铭确认他真的没事了，才放下心来，几人就直接在庙里过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放晴了，雨后的郊区阳光明媚，气温怡人。
　　几人把尸体草草埋葬了之后，就出发前往中州陵阳城。
　　现在萧煜铭正坐在马车里，因为有白润在一旁盯着，他虽然可以不把白润放在眼里，但白玉华倒是有些顾忌，不敢再同小时候一样与他有亲密的行为，就像如今，他们两个虽面对面坐着聊天，中间距离却隔了个一米远。
　　这马车从外头看着简陋，内里空间居然还挺宽敞的！
　　萧煜铭在心底郁闷地嘀咕，非常不满意现状。
　　白玉华似乎没有体会到对方的心情，反而因为旅途中多了一个同伴而开心，天气也不那么热，掀开车帘，外头的风吹得他舒爽。
　　白玉华看着马车旁边那匹马，慢悠悠地跟在马车一旁，速度不紧不慢，同萧煜铭说：“萧公子这匹马真是厉害！就这么一直跟在马车一旁，也不乱跑。”
　　萧煜铭笑着说：“蠢货跟着我有十年了，一开始就跟个蠢货一样，还是我亲自调教才有如今这本事。”
　　白玉华听到这匹马的名字，再看看那马威风凛凛的身姿，笑了出来，“这匹马叫蠢货？太不符合它的气势了！”
　　萧煜铭一脸宠溺地看着白玉华活泼的脸庞，回答他：“别被这蠢货给骗了，它是见有美人在，才装成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白玉华闻言，转头看向萧煜铭，发现他正笑着看自己，不知怎么的觉着有点不好意思，脸有些微红，又转头看向窗外。
　　萧煜铭调戏了一下美人，又见他羞涩动人的模样，心情大好，可惜很快就被人破坏了。
　　白润咳了一声找了一下存在感，马车里头的暧昧一下子就被打破了，他也依旧淡定着一张脸，“公子，喝口水吧。”
　　大雨刚下完，接下来的路程倒是顺畅了些，天气也舒适。
　　白玉华在破庙休息了一晚，脚肿也有些消下去了，刚觉得身子舒服了些，就又出发了，结果一天下来，双脚又肿得不像样了。
　　萧煜铭皱着眉头，看着白玉华苍白的脸蛋，浮肿的双脚，因为身子不舒服，吃的都少了，有些烦躁，却又耐心地哄着他：“再吃一点，吃这么少哪行！”
　　白玉华也听话吃多了几口，只是他一向食量小，如今身子又不舒服，实在是吃不下了。
　　萧煜铭见状，笑着说：“你倒是好养活，吃得少，还全部都是素菜。”
　　“我自小身体就比较虚弱，所以饮食清淡些好。”
　　“嗯，难怪出落得那么水灵！”萧煜铭正经不过一会儿。
　　白玉华听了红了脸，没有说什么，倒是白润咳的更厉害了，并且眼神不善地瞪了萧煜铭一下。
　　这男人实在是太轻浮了！
　　可惜这个眼神并没有什么用，萧煜铭也直接把白润当成透明人了，时不时就说出些话来，弄得白玉华总是红着脸，出于担忧白玉华误认为他太过轻浮，见好就收了。
　　赶了一天路，萧煜铭顾虑到白玉华的身子，刚巧路过一家寺庙，商量了一下，决定留宿一晚。
　　寺庙有些简陋，却收拾得干净，里头只有三个和尚在，住持仁慈，好生招待他们进屋，可惜只有两个客房，马夫自己先开口说在马车里休息就好，白玉华同白润住，萧煜铭自己一间。
　　简单洗漱收拾一番，夜已深了，因为有白润在，萧煜铭只好在门口耐心吩咐白玉华：“好好休息。若是有不舒服的，要开口说，别忍着。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随时过来找我。”
　　白玉华坐在床边听他这么说，笑着回答：“知道了，萧大哥也早些去休息吧！”
　　萧煜铭听他这么称呼自己，十分满意今日的成果，瞟了一眼白润，语气温柔地回应：“那我去休息了！”
　　白玉华躺在床上，满足地笑了笑，沉入梦乡。
　　半夜里白润不放心，起身看了白玉华一眼，才发现他果然烧起来了，刚给他擦了擦脸，正打算去烧水，一开门就发现那浪荡子正站在门外。
　　萧煜铭半夜醒来，担心白玉华，打算过来看看，见屋里烛火点着，刚想敲门就见到那小厮端着水出来。
　　“怎么了？”萧煜铭皱着眉头问，不等白润回答就直接进了屋里，很快就看到床上满脸通红的人，摸了摸额头，果真发烫，问那小厮：“喂药了？”
　　白润虽不满他的行为，但如今这人周身气质凌厉，只让人觉得危险，不敢阻止，看他关心紧张的样子也不作假，点头回答：“喂过了，我去烧水。”说完就出门，顺带把门关上，如今主子可不能受风。
　　萧煜铭当上位者习惯了，照白润这个做小厮的态度，实在令他不满，可今天一天下来，他看的出白玉华待他也不似下人，倒是像亲人，所以也没计较什么。
　　萧煜铭坐在床边，摸了摸白玉华的脸，果真有些烫，两边脸颊烧的红彤彤的，倒显得明艳动人，可是看他难受的样子，萧煜铭心里的担忧多些，没心思欣赏美色。
　　白润烧完水进了屋里，见萧煜铭坐在床边，手伸进被子里，大概是握着白玉华的手，皱了皱眉头，又没说什么，倒了杯水想给白玉华喝，萧煜铭就直接接过手。
　　“玉儿，”萧煜铭轻声细语地叫白玉华，“来，喝点热水。”
　　白玉华头昏脑胀的，没有睡着，却也有些醒不过来，本来挺难受的，感觉到有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握着自己，才慢慢安心下来，随后又听到萧煜铭温柔的声音，才撑开眼睛看他。
　　萧煜铭见他睁开眼睛，知道他身子没力气，扶着他把水喂完，再让他躺下睡好，“我在这陪你，安心休息。”
　　白玉华想开口劝他回房，可是喉咙干涩，也没力气开口，很快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白润的药很有效，睡了一宿，流了一身汗，第二天早上白玉华就好多了，醒的时候觉得全身都轻松多了。
　　萧煜铭守了他一夜，困了就靠着睡一会儿，清早看白玉华醒过来，没什么大问题了，在他的劝说下才回房里再睡一会儿。
　　因为这场病，众人决定多留宿一晚，白玉华觉得打扰了住持，让白润多拿些银两添香火，结果住持只收了一半，并让他们安心住下。
　　夜里吃饭的时候，那位总是笑着的主持方丈也过来凑了一下热闹，休息了一天，白玉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一向尊重老者，又是和尚，很快就聊起来了，还颇投缘的。
　　萧煜铭有些惊讶，白玉华年纪还小，却是性格沉稳，行为举止也没有少年人的张扬轻狂，如今听他同这么一位年纪大的和尚聊着佛法，头头是道，又深有见解，气质迷人。
　　萧煜铭发现自己又被这个一直放在心底的小孩吸引了，笑了笑，见小孩这会儿忽略了自己，有些不满地打断他们的谈话，催促他吃饭。
　　吃完饭后，几人又一起喝茶，白玉华因为在吃药，茶就没他的份了，只好苦着脸把药给喝了，这下子倒是有些小孩子心性了。
　　行思方丈看着他的表情，又见萧煜铭哄他吃了点蜜饯，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拿出一串佛珠，放在白玉华面前的桌子上。
　　“贫僧许久没同人这么畅快地聊天了，今日与你有缘，这串佛珠送给你，助你消灾。”
　　刚才还很开心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白玉华做了佛门弟子十年，对佛珠自是熟悉，行思方丈送给他的手串是白菩提根的，珍贵得很，如今就这么送给自己，有些受宠若惊了。
　　萧煜铭却直接抓住刚才方丈话里的消灾字眼，皱紧了眉头，盯着那洁白如雪的手串，语气有些不好地问：“方丈，消灾为何意？消什么灾？”
　　白玉华听了，才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行思方丈，可对方却只说：“这位小公子身体赢弱，这手串最适合你。白菩提根能消灾解难，希望能让小公子身子健康些。”
　　白玉华听了，起身答谢：“谢方丈吉言，这礼物，我就收下了。”
　　行思也起身，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夜已深了，贫僧就不打扰几位施主休息了。”
　　“方丈请慢走！”白玉华一向礼节周到，萧煜铭倒是一直坐着没动作，他总觉得这个老和尚刚才草草把话略过了，究竟会有什么灾？
　　“萧大哥怎么了？”白玉华坐下之后，看到萧煜铭皱着眉头不说话，关心了一下。
　　萧煜铭抬头看他，笑了笑，“在想事情。”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手串，“既然是方丈送的，就好好戴着。”随手帮他戴上，手串洁白如雪，配上白玉华白皙的肌肤，显得很好看。
　　待大家都睡下之后，萧煜铭出了房间，在大堂佛像前找到了行思方丈。
　　行思似乎就在等他，诵完经就转身看他，“施主来了。”
　　萧煜铭周身都是上位者的气派，见行思还是淡定自若，不满地哼了一声，“本王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出家人总是这副高深莫测的嘴脸！总以为识透天机，话却只说一半，都是在蛊惑人心！”
　　行思没有介意他的讽刺，依旧笑着说：“既然施主认为蛊惑人心，又何必前来？”
　　萧煜铭盯着他，眼神有些阴郁，“事关玉儿，你知道什么，最好老实交代，无论是真的假的！若是有什么意外了，本王倒是有了明确的怀疑对象！”
　　行思摇摇头，“王爷生性多疑，老衲能理解，但王爷可不能坏了老衲同小公子的佛缘！小公子有慧根，今天一席谈话，也让老衲茅塞顿开了许多，万万不会去伤害到小公子！老衲从小公子的面相看出，他注定命途多舛，才赠予他佛珠。再说，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些天灾人祸，那佛珠也是老衲希望他能平安顺遂的一个愿望，王爷不必怀疑老衲的目的。”
　　萧煜铭啧了声，“本王自会让他平安顺遂一生，不用你操心！警告你，别让本王发现你有什么心思！”
　　行思看着萧煜铭，“老衲就在这里，余生不会离开，王爷若想找来，随时都可以。”
　　萧煜铭没再说什么，正想离开，就被叫住，
　　“王爷！小公子同你，是有缘人。希望王爷能记着今日的承诺，保他平安顺遂！”
　　萧煜铭听到这句，倒是合他心意，勾起嘴唇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就走了。
　　住了两宿，白玉华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众人又重新出发。
　　萧煜铭看着白玉华摸着手里的佛珠，问他：“很喜欢？”
　　白玉华点点头，“这佛珠摸着很舒服，收了行思方丈这么贵重的礼物，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他愿意送，你就收下，这东西适合你，放在他一个老人家那里就浪费了。”
　　白玉华点点头，想把它收起来，却被萧煜铭阻止了动作，“戴上，既然可以消灾用，收起来不就没用了。”说着就帮他戴上手串。
　　白玉华看着他的动作，只笑了笑。
　　萧煜铭也跟着笑了一下，“对了，我看你昨天同那方丈聊得头头是道的，对佛经见解也深，读过很多年的佛经了？”
　　“嗯。我身子不好，曾在一家寺庙里住过，所以经常读佛经，也就略懂一二，比起行思方丈来，还差的远！”
　　“我看可不止略懂一二，昨日那方丈可是一直称赞你，还送了你这般贵重的礼物了。”萧煜铭顿了一下，“不过，怎么要去寺庙居住？你家人对你不好？”
　　白玉华跟萧煜铭对上眼，笑了笑，“没有。我自小身子不好，寺庙那边更清静，又能修身养性，所以去那里住了些时日。那段日子很美好，也是我最自在的时候了。”
　　萧煜铭看他流露出来的怀念向往的神情，顿时心底有些烦躁，默默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孩，可不能再随意分开了。
　　白玉华可不知道萧大哥的想法，只是开心旅途多了一个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