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尤物》水陆花

6、尤物06

　　登格鲁星并不是一个发达的星球。
　　相反，这里贫穷而落后，固守着几条矿脉坐吃山空，居住在这里的人没几个不想离开此处，去往更好的地方，贫穷而催生出的野望，正是人们前仆后继去参加凹凸大赛的原动力。
　　因为相比起一眼能看到头的繁重劳役生涯，凹凸大赛那“改变命运”的宣传语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

　　驾驶着大赛运输船的搬运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往返于登格鲁星球了，这一次的凹凸大赛报名人数众多，它在此前已经运送了好几批选手前往赛场了，原本以为登格鲁星的参赛者已经运送完毕，它刚刚才接走的格瑞选手是最后一名，可飞船刚驶离星球没多久，它忽然又接到了临时通知，说是登格鲁星上又有一位选手报名，总部命令它顺带捎上那名参赛者回来。

　　接到命令后的搬运人战战兢兢地回头，望了眼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的银发少年，犹豫地问：“格瑞选手，我需要返回去接另外一名参赛者，如果您方便的话……”
　　之所以这么小心翼翼地询问少年的意见，是因为搬运人到现在都忘不了，它初次见到格瑞的时候感受到的那身可怕的杀气，哪怕它只是一个金属产品，仿佛都要在这如有实质的杀意下软了脚跟。

　　当然，银发的少年几乎在瞬间就将这外泄的气息收敛干净，一路上都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塑，可初见时的惧怕却深深印刻在了搬运人的程序里，它生怕格瑞不同意转道去接人，谁料格瑞侧头瞥了它一眼，道：
　　“这种事情没有必要问我。”

　　只说了这一句，就又闭上双眼，再不肯多说半个字。

　　这就算是……同意了吧？
　　搬运人忐忑不安地调转方向，飞回登格鲁星，当它降落到指定位置时，才发现那里早早就有人在等候了。

　　“这位……艾丽娅选手？”搬运人跳下飞船，蹦到那个人面前，仰起头确认道，“我是被委派来接您前往大赛场地的，请上飞船吧。”
　　“来得可真快。”站在搬运人面前的是一位披着黑斗篷的少女，她面容清秀，一头长发被编成麻花辫垂于胸前，此时正弯下腰，笑盈盈地望着那金属机器，面容柔和，“我听说你是特地回来接我的，真是对不住啦。”

　　……相比起飞船上那个冷冰冰的银发少年，这个名叫艾丽娅的少女简直如春风般温暖，搬运人默默地想着，连忙将她引上飞船。

　　艾丽娅跟在搬运人身后走进船舱，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周，还没等她扫视完，目光骤然与角落里的银发少年相撞，瞬间像是被人拿冰水从头浇灌下来，她的手指微微一颤，心头不由一凛。
　　但艾丽娅的面部表情早已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丝戒备之情完全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她并没有直接去跟这个看起来就不好打交道的少年套近乎，而是转过头问搬运人：“这位就是接下来的几天旅途中——我的同伴了？”

　　同伴这个词，用得不是很恰当吧……搬运人斟酌着介绍：“这是格瑞选手。”

　　艾丽娅这才噙着笑，朝格瑞点点头，显得十分有礼貌：“日安，格瑞先生。既然要共处几天，不妨相互了解一下，不然……要是在宇宙里发生什么冲突，那可就不大愉快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艾丽娅，本来应该乘坐自己的飞船前往大赛，可是半途中出了故障，无奈只能迫降到登格鲁星，联系上搬运船前来接我。听说你原本已经离开了，因为我的缘故，不得不返航，如果耽误了你的行程，我向你道歉。”

　　格瑞看了她一眼，少女的面容不带攻击性，笑容也无害，扬起嘴角时能看见脸颊处浅浅的梨涡，若是观察得再仔细点，能看清鼻尖可爱的小雀斑，整张脸都很普通，唯独一双眸子是纯粹的黑色，分外灵动，给五官增色不少。
　　总体而言，这个人并不尖锐，分寸也把握得极好，既不会热络得令人心生警惕，也不至于过分冷淡使人生畏。

　　格瑞并非不近人情，只是无意应付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他简略地回答：“没有耽误。”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艾丽娅却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格瑞亲眼看着她眉目间的神色放松下来，唇边的笑意更真切了点：“看来我的运气不错，遇到的是位好相处的同伴呢。”
　　艾丽娅歪了歪头，颇有些天真地说：“也幸好是格瑞先生，我来到登格鲁星之前，碰到了一伙特别凶狠的强盗，差点就没命了呢，上船前我还在担心要是再碰到性格这么恶劣的人可怎么办，现在完全没有顾虑了。”

　　只是因为偶然坐到同一艘船上，怎么就成了同伴了……这家伙理解能力有问题么？
　　格瑞正想开口纠正艾丽娅的这个说法，抬眼却发现艾丽娅已经跑到了舷窗边，双手扒拉在玻璃窗上，正专注地望着外面绚丽的星河，毫无戒心地将这个背部暴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顿了顿，轻轻在心底叹了口气。

　　算了……凹凸大赛里不存在同伴，她迟早会明白的。

　　艾丽娅站在舷窗边，表面上是观赏外面的景色，实际是隐晦地透过玻璃上的倒影观察身后银发少年的一举一动。
　　那个少年面含冰霜，整个人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人气息，尽管容色是十二分的好，因这般冷漠的神情也要削减几分。
　　见格瑞并没有表露出敌意，反而像是默认了她的存在似的，重新靠在墙壁闭眼休憩，艾丽娅慢慢捏了捏布满汗珠的掌心，紧绷的神经渐渐舒展开来。

　　好险……虽然那个少年已经尽力将周身的凌冽气息压制到最低，但是艾丽娅对于危险有着天生的嗅觉，刚踏上飞船，她就感受到了空气里无处不在的低气压。
　　……就跟雷狮给她的感觉一样，尽管雷狮要张扬肆意得多，而格瑞内敛得近乎克制，但艾丽娅却不会错认。
　　——那是强者带来的压迫感。

　　璀璨的星辰在眼前掠过，化作一道美丽的弧线，艾丽娅望着窗外，暗自下定决心。
　　果然……以后还是少与这种人接触了。

　　接下来的路程里，艾丽娅见格瑞似乎不喜与人交谈，便识趣地没上前打扰，两人各做各的事情，倒也相安无事。
　　旅途中，艾丽娅还向搬运人详细打听了关于凹凸大赛的信息，可惜这种搬运人只做外围工作，接触不到大赛核心，自然也无法为艾丽娅提供多少有效内容，翻来覆去也只是官方宣传册上写的那些东西。

　　艾丽娅对于凹凸大赛的认知都来源于别人口中，说实话连宣传册都没见过，因此倒是听得很认真。
　　“高风险，高回报——这可不就是赌博么？”艾丽娅安静听完搬运人的介绍，微微一笑，道，“但听上去，我们这些参赛者却又并不像赌徒，反倒更像是赌桌上的筹码，可这样一来，真正的赌客和庄家又在哪里？”

　　搬运人听得晕晕乎乎，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格瑞掀了掀眼皮，飞快地扫了艾丽娅一眼，目光中含着几分意味不明。

　　艾丽娅假装察觉不到钉在后背上的视线，以手托着下巴，状似无意地叹息：“凹凸大赛啊……到底是作为什么目的而存在的呢？”

　　在她身后，格瑞双手倏地紧握成拳，像是回想起某些极其不快的记忆，紫罗兰色的双眸慢慢暗沉下去，眼底深处仿佛酝酿着恐怖的漩涡。

　　*

　　运输船直接将他们二人带到了凹凸大厅。

　　大赛开始已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不是第一批到来的参赛者，下飞船时，艾丽娅只见面前排了几条长龙，队伍尽头似乎是一台巨大的机器。
　　她和格瑞刚站好，马上就有一个圆滚滚的小机器人跑到他们脚边，发出软软的声音：“欢迎两位来到凹凸星球！请两位参赛者先排队到终端机进行信息登记，然后就可以领取各自的元力技能了！若有任何疑问，可以随时呼叫……”

　　“格瑞先生，那我们就分开来排队吧？”艾丽娅整理好身上的斗篷，仰头冲格瑞笑了笑，“谢谢您一路上的照拂了。”

　　“……不要用敬语。”格瑞原本已经抬脚往其中一条长队后头走去了，听见艾丽娅的话，不知怎的，脚步一顿，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
　　说完他就有些懊恼了，什么时候自己竟变得多管闲事了？
　　紫色双眸透出一点不可置信，他回过头，脸色淡漠：“……当我没说。”

　　艾丽娅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怔了怔，但很快又回过神，眉眼弯弯地朝他挥了挥手：“这我可不能当做听不见哦？下次若还有机会见面，我再将称呼改过来吧，格、瑞、先、生。”
　　艾丽娅恶趣味似的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读音，也不去看格瑞的表情，转身就闪进了人群中。

　　格瑞站在原地，俊朗的眉宇间染上一丝无奈：“……笨蛋。”

　　不知道为什么，凹凸大赛终端机的工作效率并不高，艾丽娅百无聊赖地等待了快两个小时，才终于轮到了她。
　　走进去之后，艾丽娅还没看清里面的布局，四周就突然响起一个非男非女的奇怪声音：“啊，总算来了一位可爱的小姐呢，那么参赛者，请阅读大赛规则，确认无误后，再输入您的信息。”

　　透明的面板铺展开来，出现在艾丽娅眼前的是一大堆文字。
　　字体又多又小，艾丽娅却没有不耐烦，一行行地往下阅读，默默地将规则记在心底。

　　话说回来，她能认得凹凸文，也是得益于她那“顶级货物”的身份。
　　沙塔尔的奴隶是不允许识字的，可她不一样，因为绝顶的美貌，她生来的定位就与普通奴隶不同。沙塔尔请来了最优秀的老师教授她礼仪、文化知识，以及一切他们认为能够取悦主人的“知识”，艾丽娅曾因为一次巧合偷听到沙塔尔高层的谈话，据说她在年仅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被某个星球的国王预订了。

　　那个星球的名字……似乎叫圣什么星来着？
　　时隔久远，艾丽娅实在是记不清楚了。她只知道那位国王下达命令，让沙塔尔以对待公主的方式娇养着她，听说等她稍大一些，就会作为女奴被送去给那个星球的王储。
　　当时知道这个消息后，艾丽娅着实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因为她知道一旦被送出去，她逃走的机会将近乎于零。

　　不幸中的万幸，就在沙塔尔准备将她送去那个星球前，那位本应成为她“主人”的王储殿下却拒绝了这份礼物。
　　拒绝的理由——听说，似乎是嫌弃她太过弱小卑微，配不上那位强大的王储？

　　艾丽娅至今仍记得，那时负责她饮食起居的女仆抚摸着她的长发，垂泪道：“那位殿下实在是太过傲慢无礼了，即便是人造的神明又如何，您才是真正超越神的存在。他不懂得，神会叫他为自己的目中无人付出代价的，我亲爱的艾丽娅，你总有一天会让那位殿下知晓神造物与人造物的差别，您将会代替神惩罚他的……”
　　可别了，她非但不会“惩罚”那位王储，还要感激他的不收之恩呢，当时知道自己不会被送走的艾丽娅是这般想的。

　　无论如何，那位王储殿下能这样傲慢自大，实在是帮了自己大忙了。
　　他真是一个好人。

　　艾丽娅真诚地感谢着，并由衷地祝愿自己能和这位殿下老死不相往来。

　　凹凸大赛的说明书有很多页，饶是艾丽娅阅读速度并不慢，也花费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全部浏览完毕，接着在终端输入自己的个人信息。

　　“真是位乖巧听话的参赛者啊，你是第一个有耐心将它全部看完的人呢。”那个声音阴阳怪气地赞扬道，“我喜欢有耐性的孩子，希望你在大赛中撑久一点，可别那么快被淘汰哦。好了——来领取你的元力技能吧。”

　　透明面板撤走，艾丽娅面前多了一台类似老虎机的机器，随着拉杆被摇下，无数图案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掠过，最终定格在了一模一样的三列上。

　　光芒闪过，艾丽娅手上一沉，多出了两样东西。
　　那是两把精致小巧的扇子，一蓝一紫，丝绸的扇叶上撒着幽幽的荧光，扇身轻薄而透明，仿佛还散发着花香，掂在手里感觉不到多少重量。

　　“参赛者艾丽娅，你的元力技能是：惊鸿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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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艾丽娅在这一章立了一个巨大的flag，你们发现了吗2333333
*以及恭喜某位大佬隔空收到好人卡一张
*来猜猜艾丽娅的元力技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