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生七

39、第三十九章

　　萝卜披着孝服，跪在旁边。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是空洞的，只是麻木的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林阳看到不由得心痛起来。林阳本想去安慰一下萝卜，但是自己不是萝卜家的人，没有办法去到那边安慰。林阳只能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电线杆也走了过来，陪着林阳。
　　在所有人都悼念完之后，已经到了中午。
　　酒席就这开始了，大家纷纷坐到桌子前，围着桌子。
　　酒席上有人高兴的喝着酒，有人哭泣吃着饭。有人在开着玩笑，有人照顾着自己的小孩子，喂着自己的小孩子吃饭。林阳和电线杆没有去酒席上，两人来到了萝卜身边。林阳拍了拍萝卜，萝卜面目表情的看着林阳。许久之后才勉强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当然只是在敷衍林阳的。林阳看着萝卜，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去吃点饭吧，你已经在这里好久了。”林阳安慰着说。
　　“你们去吃吧，我吃不下去。”萝卜面无表情的说。
　　“走吧，你这样会饿坏的。”电线杆很是不满的说。
　　“这次听我们的话吧。”林阳说。
　　“嗯，我听你们的。”萝卜看了一眼林阳，随后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笑着对林阳说。林阳和电线杆扶着萝卜来到了厨房。萝卜跪在了地上很久，两条腿已经麻木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只有林阳和电线杆扶着才可以。三人来到了厨房，林阳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妈，还有没有饭菜啊。我们三个还没有吃呢。”
　　“有，我去帮你们盛饭菜。”
　　林阳母亲去帮三人去盛饭菜去了。林阳和电线杆扶着萝卜来到了一个小桌子前面。三人做到了凳子上。“谢谢。”萝卜笑着说。林阳看了看萝卜，心里不由得怔了一下。林阳记得以前萝卜从来都不会和自己说这句话的。没想到如今，萝卜却说了句谢谢。
　　“别和我们说谢谢，还真把我们当成外人了？”电线杆很是不满的说。
　　“没有，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了。”
　　“好，好。我不说了。”说完萝卜朝电线杆和林阳笑了笑。林阳看着笑着的萝卜，也笑了笑。林阳看到这一次萝卜的笑容，不再是那么痛苦，反而是很快乐。林阳不由得笑的更加开心了。林阳记得那一天，萝卜，电线杆和自己吃的很开心。三人在一张小桌子前吃着饭，聊着天，时不时还笑起来。一扫痛苦，那一刻只有快乐。
　　三人吃完了饭，离开了那个桌子。送葬的队伍已经集合完毕了，酒席上吃饱喝足的人开始很满意的，脸上带着笑容的拿着东西，准备给萝卜的父亲送最后一程。每个人脸上都喜笑颜开，带着小孩子，像是去逛集市一样。年轻的人头上绑着红布，年长的人头上绑着白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林阳和电线杆走在萝卜旁边，陪着萝卜。三人没有说任何话，跟着送葬的队伍。时不时要停下来休息一下，萝卜则会和其他人家人一起，跑到棺材的前面磕头，这是这里的习俗。林阳和萝卜也会随着萝卜，在萝卜后面磕着头，算是对萝卜父亲的尊重吧。但是旁边的人这不会这样做。
　　抱着小孩子的人，没事的人都在旁边看着。时不时人群里还传来笑声，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很是热闹。林阳，电线杆和萝卜应该都听见了那笑声的。谁也没有理会那笑声，大家依然磕着头，萝卜脸上还是面无表情。
　　送葬的路上，有许多人都拿出了爆竹。在这里的习俗，送葬的时候打爆竹都会得到一条毛巾，林阳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习俗。应该是为了给死者一点尊严吧，让死者能够在所有人的爆竹声中，离开这个世界。路上不断有人拿出了爆竹，爆竹声基本上没有断过。这时候由大人推着三轮车，不断的给那些打了爆竹的人分发毛巾。
　　那些得到毛巾的人都会说上一句谢谢。然后三五个人站在一起，就开始了讨论这去世的是谁，是为什么去世的。等等这些话题都是那些人喜欢讨论的，三五个人站在一起，一直等到送葬队伍离开之后，这些人又会重新离开。送葬队伍就这样继续前进。在绕着整个小镇走了半天之后，队伍会最终停到墓地。这时候萝卜和其他亲人都会上前，跪在棺材的旁边。所有人都在哭着，只有萝卜依旧没有哭泣。萝卜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看着这里面装有自己父亲的棺材，上了新漆的棺材。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纷纷开始了新的议论。只有林阳和电线杆站在萝卜的旁边，没有说一句话，静静的站在萝卜身边。这时候墓地已经挖好了，其他人都要离开的。这是这里的习俗，不是亲人都不能看着棺材放进墓地的。林阳和电线杆也不可以。所以林阳和电线杆只能离开了，临走的时候林阳还特意看了看萝卜。萝卜依旧还是那样，没有哭，没有表情。静静的跪在那口已经上了新漆的棺材旁边。随后林阳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个新年一点新年的气息都没有。萝卜在这个新年失去了父亲。林阳在这个新年亲眼目睹了萝卜失去了自己的父亲。这个寒风凛凛的新年，大家纷纷朝自己家里面走去，在自己温暖的家里面取暖。可是萝卜呢？家里面一点温暖都没有，萝卜再也感受不到温暖了，再也没有谁来给予他温暖。这个新年，林阳记得，异常的寒冷。比起往年来说，这是个很冷的新年。难得下了雪，难得刮起了寒风。路上少了不少人，路上的车也少了起来。
　　过完了年，林阳父母离开了家。又重新上了那辆绿皮火车，又重新去到了那个城市。那天林阳父母走的时候，林阳，萝卜和电线杆都在车站。三个人送着林阳的父母上了火车，林阳父母在临走之前给了林阳一个拥抱。那是林阳已经很久没有感受的拥抱。林阳没有哭，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父母上了火车。但是林阳父母已经忍不住了，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林阳依旧没有哭，只是用手握了握拳头。
　　林阳记得那天天气很冷，车站的人却异常的多。大概都是离开这里，去向城里打工的人吧。车站里面有很多送行的，不断的哭泣着。有小孩的哭声，小孩不断的拉着自己的父母。苦苦哀求着自己的父母不要离开自己，但是那些父母还是没有回头，依旧头也没有回，离开了车站，上了火车。大概是怕自己孩子见到自己哭泣的样子，会更加难受吧。
　　人们大包小包的驮着，里面似乎带了不少当地的特产。这是这里的人为了想念家乡，想出的办法。带一点家乡的特产，可以吃上好几个月。即使没有在家乡，这样也能够尝到来自家乡的味道。不限于食物。家乡的瓜子，家乡的烟。等等一切有关家乡的东西都可以成为人们的精神寄托。
　　林阳的父母也带了，那是林阳爷爷嘱咐，林阳奶奶一手操办的。这是两个老人一年到头都操心的事情。每一年都是林阳爷爷去操办的，但是林阳爷爷这一次中风的，不能再走路了。但是即使中风却丝毫没有影响林阳爷爷。林阳爷爷吩咐了林阳奶奶和林阳大伯，为自己的小儿子带上了不少家乡的东西。
　　那天车站的人很多，火车站很冷。狂风倒灌进林阳的衣服里面，冰冷刺骨。但是林阳那一天却丝毫都没有感受到冰冷，大概是心比这狂风还要冷吧。林阳呆呆的在车站待了很久，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父母乘坐的那辆绿皮火车，缓缓的离开了车站。绿皮火车不断的加速，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消失在了那条铁轨上。林阳看不到火车的踪迹了，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走吧。回家了。都走了。”萝卜拍了一下林阳的肩膀。
　　“嗯，走了。”林阳朝着萝卜笑了笑。电线杆则是在一旁不断的颤抖着。“什么鬼天气啊，这么冷。往年都没有这么冷的。”林阳和萝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电线杆。随后两人笑了笑。电线杆见到两人笑，还以为是在嘲笑自己怕冷。“你们两个不冷吗？我可快要冻死了。”说完牙齿开始不断的打着颤抖。这时候风又大了起来，一阵寒风吹过，简直是要了电线杆的老命。电线杆急忙抱紧了自己的衣服，把自己的衣服的拉链拉到了最高，好让自己被衣服完全被包住。“走了，回家了。”林阳拍了一下电线杆。萝卜则是走到电线杆身边，随后用力一拉，直接把萝卜的衣服拉链给拉了下来。这下电线杆彻底崩溃了，恰巧这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电线杆则是一个颤抖。林阳顺势把电线杆的衣服扒了下来，寒风吹过，结果可想而知。
　　“你们两个畜生啊。”电线杆则是大喊一声。萝卜和林阳则是笑了，随后朝远处跑去。
　　“别跑，抓到你们两个我要把你们全部扒下来。”
　　“有种先抓到我们啊。”林阳朝后面的电线杆大喊着。两个人在前面不断的大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