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隐木

18、圈套

　　翌日晚，裴瑀按照原定计划去打探周坤常去的醉梦馆，虽说不是第一次去这种地方，但平日里都是与朋友一同前去饮酒，此时却需要自己一人应付女子，他是一个头两个大啊，为了公务也只好牺牲一下自己，裴瑀向远处看了一眼，接着装成公子哥模样，本身长得也不差于顾廉，折扇啪的一声展开，端正姿态，此时倒也有几分风流意味，随后大摇大摆地走进醉梦馆。

　　不远处的茶楼里两人倒是很清闲地喝茶和旁观两不相误，顾廉见着裴瑀学着风流模样倒是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地，顾不上优雅，“没想到成玉兄模仿的本领一点也不差，倒是想让子游兄也看看，一定会是有趣的画面……哈哈哈”

　　虽说凤诃见了也有点想笑，但他是不会在别人面前失态的，无视顾廉的笑声，抿了几口茶，缓缓道，“……成玉兄若是知道你背后这么嘲笑他，免不了跟你急。”

　　顾廉无所谓道：“无妨，不过只要王爷不告诉他不就没人知道？王爷总不会在背后捅我一刀吧……”

　　凤诃淡淡道：“我不会做无聊之事。”

　　顾廉道：“这不就行了？”

　　茶楼位于醉梦馆斜对面，而凤诃两人所坐的位置可以很好的看清街上过往的人群以及进出醉梦馆的人从而不至于被发现，两人坐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周坤的人影，按照探听到的消息这个时辰周坤应该会出现在醉梦馆的周围才对，然而今晚并没有见到本人。

　　“为何这个时辰了还不见周坤本人，难道……今晚遇到了什么事所以不能来？”顾廉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看向凤诃，凤诃看着这情况，他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可能是我们看错了吧”

　　凤诃静下心道：“我可不认为我们漏看了，或许……我们再等等看……”

　　话音未落，两人便看见裴瑀从醉梦馆走了出来，见他身形有些摇晃，两人很快地付了钱去与他汇合，两人走到他跟前，那浓郁的香味和酒味散发了出来，见他面色绯红两人便知此人已喝醉了，顾廉赶快扶稳他欲倒的身体，见他这般模样还不忘调侃道，“成玉兄你不是一直宣称自己酒品很好的吗，怎么进去才不到一个时辰就喝醉了？”

　　“清封兄就莫要取笑我了，”裴瑀听了窘迫道，揉揉晕眩的脑袋，“……你不知道那些姑娘有多厉害，拼命找借口劝我喝酒，你知道我不太会拒绝别人，尤其是姑娘家的，这不……唉，都怪我办事不利……还请王爷责罚……”

　　凤诃道：“无碍，这也不能全怪你，今晚……他怕是不会来了，我们先回去。”

　　一路上顾廉扶着裴瑀跟在凤诃后面，快到宵禁时辰，街道小巷已经没人的踪影，万簌俱寂，俨然只有他人家门前挂着的灯笼照看着沉寂的道路，三人的脚步也加快了些。不一会三人回到了客栈，客栈此时也准备打烊了，小二见着客人回来也迎了出来，顾廉把裴瑀送回他的房内并差小二拿了一碗醒酒汤给他喝下，正欲起身离开，裴瑀叫住了他，“清封兄等等，还请你莫要在他人面前提起这事，今晚面子可丢大了，总觉得那些姑娘是故意说好了……”不想在继续说下去，遂又连声叹气。

　　“成玉兄你就好生歇息吧，顾某就先走了。”

　　“哎、不是、你还没答应我……这下可糗了……” 话音未落，顾廉已经走了顺带把门也关了，留裴瑀一人无力的躺在床榻上幽怨的叹着气。

　　由于昨晚裴瑀没遇到到周坤，凤诃打算今晚自己亲自去一趟醉梦馆，若他猜测的没错的话，今晚一定可以见到周坤本人，顾廉两人也不好阻止他，毕竟已经在平安县待了有些时候了，怕到时候人已经跑了，那再一次找人又得消耗好些时日。

　　凤诃也不是没有想过夜探周府这个办法，不知是巧合还是对方有意为之，府里面的消息根本探听不到，这就无法知道那个神秘人到底在偌大的周府何处，贸然前去容易打草惊蛇。若真的如传言一般那人善于伪装成任何一人，那么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他们的行踪或许已经暴露，而这也是最坏的打算，既然他已经知道他们在调查他，可又为何迟迟不现身，他究于何种原因要这么做？这也是凤诃想不明白的地方，是以采取此等办法来进入周府。

　　凤诃看了一眼旁边与他平行的俊美男子，只见对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着前方，没有注意到凤诃的视线，令他不解地是顾廉为何硬要跟着他去醉梦馆，若是被人认出，他可是功亏一篑了，无奈没有什么理由拒绝顾廉，就只好随他。

　　顾廉心中自是知道凤诃的疑虑，倒不是担心自己被人认出来，若是在乎自然就不会来了，自是相信凤诃不会像裴瑀昨晚一样被人灌得七分醉般，他对昨晚裴瑀无意中说的话颇为在意，想要来此处验证他的想法罢了。

　　两人各有所思，很快便到了醉梦馆，还未踏入馆内里面的奢靡之音从里传出，不绝于耳，里头粉红的轻纱随风摇曳，阵阵浓郁的香味袭面而来，似有迷惑催情的效果，这无疑更是增添了几分暧昧。馆内女子长相各异，风情万千，与前来的风流骚客搭肩搂腰，经过两人旁时，从他们口中出来的污言秽语令两人都极为反感但又不能表现太过明显。

　　不一会，见着一个浓妆艳抹、风韵犹存的女子拿着团扇，一下又一下地扭着水蛇腰朝两人走来，眉眼含笑道，“哟，好生俊俏的两位公子啊，是第一次来吧，不知二位公子喜欢哪种姑娘啊？”

　　两人听了她的话明了眼前的女子就是醉梦馆的老鸨了，顾廉瞥了一眼凤诃，见他没有要回话便礼貌的回道，“老鸨，不知今晚醉梦馆的花魁姑娘可有空？”

　　老鸨一听是找花魁的，脸上的笑容一滞，似有些为难但很快又恢复了起初的笑脸，“我们家荷华今晚可是有客预约了，还请二位公子看看其他姑娘如何？其他姑娘姿色也可是不输于她……”

　　“我出比他多两倍的价钱，如何？”凤诃打断老鸨的话，她口中的客人相必是那周坤，也足以说明他今晚一定会来，如此机会岂能错失？

　　老鸨更是为难了，有钱赚当然是好事，关键是另一方可是不能得罪的主啊，正左右纠结之时一轻佻男声从后传来，“老鸨，荷华可在？”

　　“哟、周公子来啦，荷华可就在房里等着你去看她……”老鸨见着常客来了粘了上去，转头又对两人，“二位公子，荷华已经被这位周公子预定了，还请……”

　　“美人！！”

　　凤诃与顾廉两人闻声回头，正想打量眼前这位一身穿着还算得体的有钱公子，见他一声惊呼，捉摸着他口中的美人是谁，凤诃的视线不经意与他相交，见到周坤正用裸露的眼神盯着他，令人有些寒毛直竖的同时又令人感到厌恶，长的人模狗样，内心却如此龌龊，果真不分男女的好色之徒。

　　“周、周公子，荷华还在上面等你呢……”老鸨伸手戳了一下周坤，周坤回神了过来但并没有理会老鸨的话，推开她的束缚朝着凤诃两人的地方走了几步，故作斯文道，“咳、二位兄台也是来找荷华的？”

　　凤诃抑制住内心的不屑与反感，不露声色道，“确实，听闻荷华姑娘能歌善舞，故我二人来此看看，不料荷华姑娘已有约，那我二人……”

　　周坤打断他的话，“既然都是找荷华的，相逢即是有缘，若两位兄台不嫌弃一起，就当我们交个朋友如何？”不等两人回答，终于把刚才一直盯着凤诃的眼睛挪开，转头向因对周坤行为不解还愣在一旁的老鸨，“还愣着做什么？”

　　老鸨听了连声应道，凤诃与顾廉相视一眼，本来目的也是接近周坤，也就不回拒，周坤见状更是喜笑颜开。老鸨在前方引路带三人前去荷华的屋里，名叫荷华的女子早已在房里备好酒菜等着周坤，见到周坤后面还跟着两名男子微蹙了一下眉，很快又露出习惯的笑容，向他们福身行礼，容貌美艳动人不说，举止更是从容温雅，没有浓重的风尘气味，不愧是醉梦馆当之无愧的花魁，两人各暗自想到。

　　三人落了座，荷华为他们斟酒后坐在一旁助兴，清脆圆润的琵琶声传来，犹如玉珠走盘，连绵不断。

　　“在下姓周，不知如何称呼两位？” 周坤挑起了话题，眼睛发亮的看着凤诃。

　　虽说被人看几眼不会少块肉，他的眼神看得凤诃很不舒服但又不好发作，眼神冰冷地对着他，毫无感情的吐出两字，“姓严。”就没再说话了，不客气的自酌起来。

　　周坤本还欲问其他问题，被他这一眼看得背后有些发凉，也就稍微收敛了自己的行为，凤诃本身的气场就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进之感，再加上语气地不冷不淡更是不容靠近，周坤听到他言简意赅的回答也只能讪笑，这一幕都被一旁的顾廉所目视到，看着周坤有些吃瘪的神情有些想笑，表面却是谦和有礼回道，“在下姓唐，还请周兄勿要见怪，严兄向来喜欢饮酒，通常与玩伴一起出去都是自顾自喝酒……”

　　“……原来如此，”周坤若有所思道，似又想起什么，语气也轻快了些，“正好我家有几罐托人从白国带回的美酒，若二位不嫌弃改日来我府里，我们畅饮一杯怎样？”

　　顾廉故作为难，“这怎么好意思，今晚拖周兄的福才不枉走一趟这醉梦馆……”

　　周坤打断他，“唐兄客气，不是有句俗话说得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在此相遇便是有缘，唐兄就莫要推辞了……”

　　顾廉笑着回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严兄觉得如何？” 周坤看向凤诃问道。

　　凤诃仰头喝完杯中的酒，“有酒喝就去。”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之后，三人也就随便聊聊几句就散了，不过主要还是顾廉和他搭话，期间周坤时不时的眼睛瞥向凤诃，又看向在一旁弹琵琶的荷华，凤诃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免得惹人生厌。回去的路上，凤诃只要一想到这胃里就一番恶心，如有可能真想把他的眼珠挖出来给他点教训，看他以后还怎么再见色起意，等此件事了非得给他个颜色，凤诃心中如此想道。

　　两人回到了客栈，裴瑀已在客栈里等候多时，顾廉告知事由，接过小二拿来的醒酒汤递于凤诃，见小二走远，平静地问道，“王爷想好了要去周府？”

　　“没理由不去……”凤诃接过醒酒汤，语气停顿了一下，“就算是狼穴也要去探探究竟。”

　　顾廉挑眉问道：“王爷知道？”

　　“明眼人都知道。”

　　“那就危险了，看来得做好万全之策……”

　　“怕了？”

　　“怎会，舍命陪君子。”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从刚才就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的裴瑀忍不住问道。

　　顾廉解释道：“那位周公子也好男色……”

　　“他是断袖？！” 裴瑀一听瞪大了眼睛，有些支支吾吾，“那、那王爷你……”

　　连裴瑀都第一想到他，凤诃不由的脸沉了下来，说出自己的看法，“我长得很女气？”

　　其实凤诃身形是较为清瘦些，但五官是不可挑剔，既不是女子的那种阴柔之美，也没有男子的刚毅之形，确也可用美字来形容，至于是何种美则是看对方如何定义了，所以只能说是长得对周坤的口味罢了，若说几乎连男子看了都觉得美的那人，除了雅阁阁主外怕是暂时没有第二人了。

　　顾廉听了有些好笑道：“王爷怎么会长得女气？成玉兄可少见多怪了，只是在他的眼里美色不分男女而已。”

　　裴瑀一副了然道：“原来如此……”

　　凤诃不想呆在这听这些毫无意义的事，他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把今晚的事通通忘个一干二进，无论是谁被别的男子盯着身为男子的自己会有一种被羞辱感觉，从小至今都没哪个人敢用这种赤裸裸的眼神看他。

　　算了，不想了，凤诃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尽量驱散脑海中的烦闷，现下必须做好万全之策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机会来了便不可错失，他深知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