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联盟》Rocca

3、线人们

　　“客观的讲，”裴明赫沉默了一会后小心地开口，“听起来挺有趣——不过也只是有趣而已。就我个人来讲，一个和我现在生活的世界基本一样的虚拟空间并不是那么有吸引力。”
　　 
　　“那是当然的。”老道恩白了他一眼，“这只是新家园的内部发布会——针对的是那些没有参加这个项目的普通员工，还有他们的家属。别告诉我你没有看出来爱德华·布雷利有多敷衍。”
　　 
　　“我不明白，”裴明赫无视了老道恩的人身攻击，“虽然全世界都知道爱德华·布雷利不会比一只山地大猩猩聪明到哪去，但是就算是他也应该知道这个新技术的价值。想想看，能够让一个人的精神完全进入一个虚拟世界，同时保持他的身体状态。像宣传虚拟旅游一样宣传它真的是太浪费了。”
　　 
　　“棒极了，天才。我真后悔当年没送你去念商学院，这显然对你的天赋真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好吧，这就是说他没说到点子上。裴明赫飞速地思考了起来，突然间，一个疯狂的猜想闯进了他的脑海。
　　 
　　这会和玛莎有关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裴明赫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甚至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他得小心的探探老道恩的口风——道恩不允许他插手去查这件事情，甚至为此掐断了他相当一部分的信息来源。
　　 
　　裴明赫皱起了眉头——他确信自己现在看起来相当地苦恼。装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后，他向后一靠，整个人瘫进了椅子里。
　　 
　　“你至少得给我点提示——至少告诉我谁会是我们的雇主。”
　　 
　　老道恩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我以为你能做得更好一点。”
　　 
　　“是霍森吗？霍森一直想要抢夺新家园在卫星城项目中的份额。还是那些虚拟旅游公司联合起来了？总不能是星爆公司想要他们的新技术做全息游戏吧？”裴明赫小心地观察着道恩的表情。
　　 
　　令他失望的是，老头儿脸上的每条皱纹都纹丝不动，整张脸硬的像块石头。
　　 
　　“继续。”老头儿说。
　　 
　　裴明赫不免忐忑了起来，他不确定是自己猜对了什么，还是老头儿已经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我打赌是霍森。”裴明赫孤注一掷地说，“上一次新家园的项目失败——”他看到老道恩的眉头抽搐了一下，这使他决定以最快速度略过这个危险的话题，“当时霍森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新家园这次的项目似乎是想转型——霍森不会想要新家园有机会更进一步的。”
　　 
　　对，就这样，速战速决说不定能炸出来点什么。裴明赫告诉自己。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他们可能更希望这次的项目会是新家园不能承受的第二次失败。”
　　 
　　“唔。”老头儿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就这些？”
　　 
　　裴明赫对老头儿的无理取闹感到难以置信：“我想我判断的依据就只有刚才那个视频？”
　　 
　　“所以呢？”老头儿反问他,“我是不是要夸你好棒棒？不要在基础信息不足的情况下作出判断，我没教过你吗？”
　　 
　　“好吧，”裴明赫的腰彻底软了下去，“我不知道，我放弃——能请您大发慈悲告诉我正确答案了吗？斯图尔特先生。”
　　 
　　“坐直，这像什么样子！”老头儿呵斥了他一句。“你就这点能耐吗？”
　　 
　　裴明赫简直忍无可忍：“所以说不是霍森？你要不要告诉我这跟2100年的总统大选有关？”
　　 
　　老头儿终于正眼看了他一次。
　　 
　　裴明赫瞬间弹了起来：“还真是？这跟大选能有什么关系？”
　　 
　　老头儿似乎被他这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取悦了，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屈尊降贵地打开了另一段视频。
　　 
　　这次出现在空中的是一个房间。
　　 
　　高级酒店，总统套房，裴明赫在心里吹了个口哨，一位明日新星，据说很有赢得2100年大选候选人提名的史蒂夫·普莱斯先生和一位并未出镜的应召女郎。
　　 
　　棒极了，我们未来的总统先生的业余生活非常丰富，这真让人羡慕。
　　 
　　连这样的视频都能搞到，老头儿宝刀不老啊。裴明赫暗暗感叹着。
　　 
　　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朋友普莱斯先生显然对老道恩的线人——根据拍摄视频的角度来看，这位未出镜的女士显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本人除了声音之外没有多少身体部位出现在镜头中，而普莱斯先生则被拍的清清楚楚——非常迷恋，这使得他的嘴非常的松，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能从他的嘴里掏出来。
　　 
　　“……所以我们要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女郎的口气有点幽怨。
　　 
　　“哦，哦不，我亲爱的……”普莱斯先生显而易见地惊慌了起来，“当然不！”他犹豫了一下，讨好地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这次的行程保密性很高……”
　　 
　　女郎犹豫了一下：“你确定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心动，和更多一点的犹豫，“但是亲爱的，一旦被拍到……”
　　 
　　“不，不会的！”普莱斯先生则下定了决心，“不会被拍到的。我们这次要去的是新家园——你知道那个集团吧？做卫星城的那个，他们家新出的虚拟世界，这次的活动完全是保密的。新家园对这个虚拟世界有绝对的控制权，不该流出去的信息是绝对不会流出去的。”
　　 
　　而占据了他的心神的女郎则还在犹豫：“我真的不知道，亲爱的——我假设你不是唯一一个受到邀请的？带我去会不会影响你的形象？”
　　 
　　感觉到了她显而易见的动摇的普莱斯先生显然胜券在握：“你不需要担心这些，甜心。这是一次完全保密的私人邀请。那群老家伙到时候可没时间理我们。剩下的那些——”普莱斯先生露出了不以为意的表情，“他们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镜头定格在普莱斯先生写满坚定的脸上——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裴明赫叹了口气，想到这位普莱斯先生在内部日益升高的夺冠呼声，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个见鬼的国家还有未来吗？
　　 
　　老道恩可没有时间忧国忧民。老头儿扔过来一份资料：“看看这个。”
　　 
　　裴明赫接过了那打厚厚的纸，硬着头皮打开了：
　　 
　　内部资料，绝密。
　　 
　　裴明赫撇了撇嘴，这可有够绝密的，而且十份资料九份都写着‘绝密’——
　　 
　　他的漫不经心很快就收了起来：这是一份关于实验体进入虚拟世界后被掐断与身体连接的实验报告。
　　 
　　从这份报告来看，当人类进入虚拟世界时，世界系统AI会即刻扫描他的身体获取3D数据并生成虚拟形象，然后这个虚拟形象的控制权会立刻移交给这个人的大脑，随后，实验人员切断了精神体和身体的链接——
　　 
　　他们成功地把精神体困在了虚拟世界。
　　 
　　根据这份报告，在虚拟世界的精神体在链接被切断后，除非他们尝试回到自己的身体，否则他们不会有任何感觉。
　　 
　　裴明赫不寒而栗。
　　 
　　更可怕的是下一项实验，实验人员将实验体的大脑取了出来。事实证明，在大脑仍然保持存活的情况下，实验体的精神体在虚拟世界仍然不会有什么感觉。
　　 
　　裴明赫感觉自己有点想吐，他强忍着不适看了下去——感谢上帝这之后就只有最后一个阶段的实验报告要看了。
　　 
　　很快裴明赫就开始后悔：他实在是不应该吃早餐的，不，他连昨天晚上的晚餐都不应该吃。
　　 
　　他真的快吐了。
　　 
　　最后一个阶段，那些实验体的大脑们被正式死亡。
　　 
　　而那些实验体——有的就此消散，只留下一具数据构成的虚拟形象，剩下的倒是还“活着”，而他们“活着”的前提是，他们的精神体和系统AI融合了。

　　他们还算是活着吗？还是已经变成了AI的一部分。裴明赫不敢深想。
　　 
　　裴明赫铁青着脸把这份实验报告扔回了桌子上，他剧烈地喘息着，试图缓和自己过于激烈的情绪。
　　 
　　收效甚微。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裴明赫的脑海中充斥着无知无觉的人们，然后是他们的大脑，最后是虚拟世界里的那些空壳……
　　 
　　老头儿难得没有打击他，道恩·斯图尔特十指交叉，凝视着火炉，整个人像是一座静止的石雕。
　　 
　　老道恩也看过这份资料——裴明赫后知后觉地想到。
　　 
　　这个想法如同一针镇定剂一般，使得裴明赫混乱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起来。
　　 
　　“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裴明赫坐直了身体。
　　 
　　“就我们目前得到的资料来看，”老道恩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在那个——项目，”他深呼吸了一下，“失败以后，新家园急需一个新的计划来挽回他们的损失——各方面的损失。”
　　 
　　“恰好这个时候爱德华·布雷利上台，他非常急迫的需要一个好的开始——后面的你也知道了，他，或者说他后面的那些人选择了这个项目。”
　　 
　　“很有趣。”裴明赫没精打采地评论道，“那他的运气可真不错。不管怎么样，这确实是超越时代的技术。运作的好的话，能给他们带来不少好处。”
　　 
　　“你这急性子真得改改了。”老头儿锲而不舍地朝他翻白眼。
　　 
　　裴明赫习以为常：“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总之，这个项目确实进展得异常顺利——这个虚拟世界简直就像美洲大陆那样，一直存在在那里等着它的哥伦布。而我们幸运的小布雷利先生，则借此坐稳了自己的位置。”

　　“准确地说，是暂时坐稳了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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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众目睽睽之下剪了我猫的指甲，她气得晚上都不上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