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one》未木一

9、9

　　今天就是11月15日。今天下午六点，他们的音源准时在各大平台公布。音源公布一小时排名结果出来的同时，七点，是他们回归舞台的直播。他们当然不期望一上来就是一位，即使是人气男团也不保证能在虎踞龙盘的年末榜单上一马当先。他们虽然具有国民度，但能不能有好结果还是要看这一次大众对歌曲的接受程度。N在昨晚开会的时候反复强调这一点，因为那不知为何的不详预感，他希望尽早给成员们心里注上一针安定剂。
　　而现在，早上六点，距离回归还有十二个小时，睡梦中的N突然开始剧烈喘气，额头也沁出星星点点的汗珠，他不安稳地变换睡姿，眉头也越皱越紧。然后他大叫一声，猛然坐起。
　　N深呼吸几次等心跳慢慢平稳，身上的汗黏连着睡衣湿漉漉的让他难受，他索性脱下衣服走进浴室快速冲了个冷水澡让自己清醒。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暂时摆脱了心头不知名的压抑感，又是NABULAE的队长N了。
　　N慢腾腾地走衣橱边，拿出洗好的床上用品换上。这是他的迷信。有重要的安排的早上，他就换上新的床上用品，然后出门面对纷繁复杂的世事。而等时间推移，再次见到这床上用品的时候，重要的事情多半尘埃落定有了结果。这种枯燥无味的匆匆变化中的令人期待的不变令他有种结绳记事的安定感。今天无疑是个大日子。他以仪式感表明自己对此庄重认真，似乎这样便能感动老天给他一份安慰奖。事实上这也是他期望的。像是小时候班里自由提名三好学生时前桌女生突然坐直的背影，她就突然这样清晰地出现在你的视线中暗示她的恳切，无论是谁都不得不动恻隐之心。将心比心，他相信老天也是如此。
　　换好床上用品，他催促自己按照应有的仪式尽快出门。已经七点了，到了和经纪人约定去彩排的时间，他漫不经心打电话给杨阳，却得到了不知怎么堵车所以预计迟到二十分钟的回复。为什么今天会堵车？N无奈地放下手机，焦虑感突然从内心某个潜伏的角落升腾而上，不祥的预感再一次浮上心头。“没关系的。我们先吃早餐吧。”他故意用轻快的语气对自己说，慢腾腾地走向冰箱拿出一杯苹果汁。然后他双手一撑，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坐在了餐桌上。N被自己搞糊涂了。自己自出道以来几乎没有再这样过。但为何这动作仍如此自然甚至是下意识？他立刻从桌子上下来，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慢慢喝了起来。
　　“叮叮叮叮叮……”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放下刚喝了一口的苹果汁，走到沙发旁接电话，心里开始有点烦躁了。
　　“哪位？”
　　“我。Olive。”话筒那边的人压低嗓音，语气不知怎么有些着急。
　　N突然集中起精神。Olive是他自出道以来一直保持交往的好朋友。同时，也是K国最大娱乐杂志INST的副主编。Olive从不醉酒，所以没有神志不清耍酒疯的可能。那么早上七点就让副主编不得不换上好朋友的身份和他通风报信的原因，无疑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怎么了？”N省去寒暄，认真地问。
　　“你听过我们杂志网页版的那个‘MIDMONTH’板块吗？就是每月15号雷打不动爆料的那个板块？”
　　“略有耳闻。怎么了？”N心里咯噔一声，“U和明优被发现了吗？”
　　“不是。你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主编一个月前开始带了一队人马准备在年末搞个大新闻吗？今天早上那个组其中的一个成员刚好跟我坐在一起吃早饭，跟我抱怨说主编昨天下午下班后突然留他一个人加班通宵赶稿子说要赶在今天的‘MIDMONTH’发。我听着好奇，就趁他中间接电话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他的新闻稿。竟然是A！女主角是爱致电子的代表，那个朴英，几年前和一个五十五岁议员结婚的那个。她和议员丈夫都演的一手好戏，表面上是政商届模范夫妻，实际上一直以来都各玩各的，不少圈内的都跟他们有点关系。我们一年前就拍了两人双方出轨的照片，临发之前被上面压下来了。但不知怎么回事，我看那新闻稿上竟然不仅提了他们貌合神离，还说A当她的情夫半年有余。而且，他们还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他们俩在小巷里接吻的照片。我说怎么这次新闻准备搞得这么秘密还不给我安排工作，原来是他知道我们关系密切怕我走漏了风声。这老不死的主编真够缺德。对了！你们今天不是还回归吗？你怎么想？之前听A说过这件事吗？准备怎么解决？”
　　N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子里嗡嗡作响。他草草说了句：“我没想好怎么办。谢谢哥。之后请你吃饭……”
　　Olive也立刻明白了他并非对自己隐瞒不报，而是确实之前对这件事不知情，不由得体谅地说了声“有情况我再给你电话”后就挂了电话。
　　电话响起忙音，N却并未将其放下。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纵使在这个圈混了这么多年，他也从不知道这样的新闻该如何处理。之前偶然看到某些同僚的丑闻被曝光时，他也只是惋惜地叹口气，感慨成败不过一瞬间，警示自己一举一动都不能马虎。其实不过是轻飘飘地用别人的经历给自己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案例研讨课罢了。
　　现在，丑闻真实地发生在队友身上。而他们是一个组合，更简单来说是一个团队，一荣未必俱荣，一损必定俱损。更可笑的是，他们甚至提前为了今天的头条在媒体中打好了关系。结果是今天最晚十点，本该占领各大媒体封面的“国民男团NABULAE今日回归”的新闻，就会被替换成“据I社消息，国民男团成员A已插足他人婚姻半年”的丑闻。纵使见惯世事，N的大脑也还是短暂死机了。
　　“叮咚——叮咚——”门铃突然响起来，把N拉回现实。
　　是杨阳，他们自出道以来便一直跟在身边的组合经纪人，他在圈内为数不多完全信任的人。当时他们几个决定自己出来开公司本想情面上通知他一声，没想到一直以来都仅工作上交情的杨阳甚至都没有思考一秒钟就决定一同辞职。在N看来，这对杨阳来说并不是一个最优选择。杨阳的故事他略有耳闻。直到上大学为止他都家境优渥，过着标准富家公子生活。后来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父亲破产，家境一落千丈。不久父母离婚，他跟了母亲。短短十几天，他从富二代变成穷小子，从学校漂亮的公寓搬到破败恶臭的地下室，曾经的酒肉朋友尽数散去，喜欢他的姑娘也都奔向他人怀抱。为了他和母亲的生活，他决定辍学打工。之后他做过很多兼职，但都干不长久。直到一直以来都暗恋他的大学前辈主动联系他，介绍他来自家经济公司工作。于是他便被分给他们这合约快到期的边角料新人团当经纪人积累经验。没想到他们几个不知怎么竟意外走红，出道仅一年就拿下一位。而杨阳也因此和他们一起迅速成长起来。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给了杨阳人脉和经验，甚至，如果他再努力一把，还有一个妻子、丰厚的嫁妆和轻松的未来。而他竟然，为了出道七年只拿过六个打歌节目一位的男团放弃了这样的可能。N不知道如何说才好，一时间竟后悔起一直以来对他的忽视使他在自己这里的形象过于单薄以至于无法得出他这样做的原因来。然而不论如何，从他们一同离开公司的那天起，杨阳就是NABULAE的第五个成员了。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能才是NABULAE真正的队长。
　　N看着这样的杨阳，产生了一种信赖感，也找回了自己失去的一半魂魄——
　　“杨阳。Olive告诉我了一个坏消息。看来我们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