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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盘中棋子 ...

  •   舜华已经在楚家别院里守了一天一夜,因为怕舅舅他们担心,还找了个借口说是和朋友喝花酒去了今夜不回家,并且警告了别院中的所有人不准前去告密。
      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远远看着躺在床上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碧菀,脑中似乎有不少片段闪过。不过,他不解的是,碧菀在他印象中只是个羞涩怯弱的弱女子,又怎么会受了如此重的伤,还能够跑到风月楼找自己?
      而这一切的疑问都只有等她醒来才能给自己答案了。

      碧菀挣扎着睁开双眼,两眼无神的盯着床顶,突然猛然坐起来,剧烈的动作使床发生了巨响,吵醒了坐在一旁撑着脑袋打盹儿的舜华。
      舜华睁眼瞧向她,见她目光炯炯,不似平日里所见的模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舜华公子。”因为身上的伤太多,而且为了躲避追杀一直不敢露面,碧菀错过了治疗的最好时机,虽然现在上了药,可伤口已经发炎,并且让她也有些发烧。
      舜华走到床边与她双眼对视,此时这个碧菀让他陌生不已。他看着她因为发烧而涨红着面颊,呼吸也不稳,微微有些急促,却并没有先开口问什么,而是等着她说话。
      “公子是觉得我变了个人一样是吗?”碧菀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缺水,此时十分嘶哑,她说完这句,见舜华并没有反应,又接着说道,“公子那天不是也进了风月楼吗?应该什么都清楚了吧。”
      她并不知道后来舜华被夜辛当场捉住然后中了摄魂,以为不过是他故弄玄虚而已。
      “知道什么?”
      舜华面不改色,想要从她口中诈出什么来。而碧菀也不疑有他,继续说道:“公子应该听到了兰月姐和夜辛的对话了吧。”
      舜华本来是想平静的继续从她口中探出消息,可是,当他听见夜辛这个名字时却仍旧没有控制好,泄露了一丝情绪。
      原本就直勾勾盯着舜华的碧菀当然也看见了他微弱的变化,瞬间明白了什么,一把捉过他的手来。
      碧菀因为发烧浑身发热,连带着一双手也温度高于常人。舜华感受到一阵热度在自己手腕处,见她用右手握住自己的手腕,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流过他的身体。
      舜华震惊,碧菀居然有如此修为,连带着居然忘了反抗。
      “果然如此。”修为顺着他的经脉流过他的身体,碧菀在舜华的体内发现他的灵识有一处堵塞,右手继续用力,更强大的修为进入他的体内,冲击着灵识中那堵塞的一处。
      “你在干什么!”舜华感受到自己体内有一股陌生的强大修为,想要甩开碧菀的手,却发现无法动作。
      碧菀一边输送着自己的修为,见他反抗便解释说:“我在为你打通摄魂最后一处屏障。”
      说完,她的左手结出一个符咒,附在舜华的手腕上。
      此时,舜华的眼神变得茫然,脑中如同有了一盏走马灯一般,那日的记忆轮番出现,最终连接起来,成了完整的一片。
      他在默默的接收了所有的记忆,然后神色复杂的低头看向碧菀,见她已经收回双手,原本潮红的双颊此时雪白得近乎透明,两鬓还有些许汗水滴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收回手,盯了眼手腕,又问道:“你又是谁?”
      他记起了所有记忆,那日有兰月,或者应该叫她月姬,还有那个他记忆中的少年时夜辛,幽煌殿的殿主。可是他也记得,他记忆里的碧菀是个柔弱到只能在那哭泣的少女,而不是此时躺在楚家别院,拥有不俗修为的女人。
      “我是谁不重要。”碧菀说道。
      听到他的回答,舜华忍不住想骂人,怎么可能不重要?
      “你分明修为颇深,为什么会装成风月楼的一个小丫头?”舜华一把抓过她的手臂,不容许她逃避自己这个问题。
      见她不回答自己,又想到那日在风月楼中,兰月的神情分明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丫头藏得如此深,那么:“你不是幽煌殿的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兰月身边。”
      碧菀并不怕他,因为她曾见过更可怕的人,甚至于夜辛都无法比拟。所以面对舜华的质问,她只是斜着脑袋看他一个人暴跳如雷,自己却悠悠闲的看着。
      舜华见她不说话,无可奈何的放下她的手。
      “舜华公子说我藏得深,那么公子你喃?”
      闻言,舜华蓦然看向她的眼睛,觉得她仿佛已经把自己看透了一般,难道自己的掩藏被她发现了?
      “公子去过义庄吧。”
      舜华心中一怔,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碧菀继续说道:“那晚幸好有公子你在,不然被夜辛发现的可能就是我了。”
      想起前往义庄时自己异样的感觉,舜华恍然明白:“你是那晚跟着我的人?”
      “不错。”碧菀回道,“那天你来风月楼找兰月姐,我便发现你不是那么简单,果然,我跟着你去了义庄,顺便发现夜辛居然来了。”
      舜华哪曾想到,兰月身边的这个小侍女,居然不显山不露水,隐藏的那般深,骗过了所有人,那么昨天她在大街上拉住自己——
      “你昨天找到我不是偶然,是吗?”
      碧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等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我想要你帮忙。”
      “什么忙?”
      “去救兰月。”
      “什么?”在听到这个答案时,舜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瞬间出口反问道。
      “你没有听错,我想请你去救兰月。”
      舜华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他的记忆恢复了,自然也知道兰月是被谁捉走,要从幽煌殿殿主手中救人出来,那无疑是痴人做梦。
      “如果是其他情况,我尚且可以一拼,可是要从夜辛手中救人,这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而已。”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舜华并不相信她的话。
      只见碧菀从内衫中拿出一张纸,上面似乎是画着什么东西,舜华仔细一瞧,这上面画的是布局图。
      “这是什么?”
      “幽煌殿在汀州地牢的布局图。”
      舜华接过这张纸,惊讶的忍不住暗自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怎么来,不必公子操心。”碧菀取回他手中的纸,“公子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舜华这人虽是仗义,但也知道这次的事非同小可,指不定就是丧命的事,一时还真的说不出答案来。碧菀见他踌躇,眼眸轻转,只得用最后的一个办法来激他。
      “你就不想知道,十年前晋州郊外的宅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如果说发现了碧菀的真面目让舜华惊讶,那么她现在说起了十年前的往事,便是让舜华震惊的根本无法想象,他在听见晋州这两个字时已经呆如木鸡。他起身不顾平日的风范,激动地将碧菀拉扯起来,更顾不得她满身的伤,厉声问道:“你知道什么!”
      碧菀的脸上还是那不变的笑容,可这时候却让舜华觉得碍眼极了,心中涌现出一股想要摧毁的冲动。
      “晋州北郊,杀五十六人,余两人,其中一人是你,另一人是你的母亲。”碧菀刻意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都扎在舜华心中,“不对,我算漏了一个。还剩了一个人,你的父亲,至今下落不明。”
      这是舜华藏得最深的秘密,自母亲死后从未与任何人提及,连楚胤他们都无从得知,那么面前的碧菀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从哪里得知这事?”
      碧菀颔首,掰开他抓着自己的手,继续说:“我还知道,那晚是夜辛去的。而你早就认出来了,不是吗?”
      听见她对那晚的事了解的如此清楚,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舜华一时有些恍然,甚至开始猜测她是不是幽煌殿那方的人,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推翻。她要救兰月,那么必定是站在幽煌殿的对立面,可她对幽煌殿的事却又了如指掌……此时,舜华在沉思中惊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你要我怎么做?”他最终为了当年真相选择了妥协。
      “两日后,我会和你一起去,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两人都是明白人,一问一答间便已经定了下来。
      舜华不说话,用沉默表示答应。他深深瞧了眼碧菀,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一样,心中虽然还在被当年的事困扰,却不留痕迹的慢慢收回自己的手,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此时的他早已深知碧菀绝非善类,虽然想让她吐露十年前的真相,可是也知道她定不会轻易松口。所以,已经无心与她再多加周旋的舜华,径直转身准备离开。正当走到门口时,却听见一声呼唤——“舜华公子。”
      舜华并未转身,却还是驻足于门口。
      这时,一句微不可为的“谢谢”从背后传来,舜华听后心中起了小小波澜,不过还是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见,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太阳下山后,也就到了花街最热闹的时候,姹紫嫣红的灯火被点亮,印得整个天都亮了起来。
      花街的姑娘们已经纷纷或站在门口,或倚栏眺望,皆是热情的招呼客人。舜华作为花街的常客,以往都是每家姑娘们争相招呼的抢手货,今日也同样如此。
      原本正在陪客的红绣听了下面姐妹的消息,毫不犹豫的推了正在陪同的客人,匆匆赶去醉红楼三楼的一间包厢中。
      舜华正一个人坐在包厢中,桌上放了不少酒瓶,其中有几瓶四散着倒下,显然是已经空了。当他听见动静扭头发现推开门的红绣时,已经有了些许酒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诧,说道:“你怎么来了?”
      舜华今日来此,并没有叫任何姑娘,仅仅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喝酒。要不是醉红楼中有姑娘知道他两人相熟,跑去给她偷偷报信,怕是红绣也想不到他居然一个人在这。
      红绣愁眉紧锁,含情美目更是透露着深深的担忧,她怕惊扰了舜华,却还是缓缓走上前去,柔声询问道:“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红绣往日里见到的舜华都是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和花街的姑娘说起话来也是嘴甜的厉害,惹了不少女子芳心暗许。今日见他一副落寞模样,着实让她吃惊。
      舜华显然是没想到红绣会找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习惯了将自己的内心隐于人后的舜华,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脸上瞬时扬起了熟悉的轻佻微笑,仿佛刚才那一刹那的失神是红绣自己做梦一样。
      “你怎么来了?”
      红绣本就只是想着来看他,便没想那么多理由。平日里与其他客人自如谈笑的她,此时却突然没了声音,反而是脸上露出了几许可疑的红晕。
      其实汀州水城中早有不少人知道这醉红楼的当家头牌红绣姑娘倾心于楚家的表少爷。不过两人身份是在悬殊,大家也就只当是个红袖添香的美事,没想那么多,而舜华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他待红绣,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要维持纨绔子弟的外表,需要流连花街,有些风流韵事也是寻常;二是红绣本就是个极聪明的姑娘,与她在一起也十分惬意。可现在瞧这情况,自己还是要多注意才好,否者也是耽误了人家姑娘。
      “既然来了便坐坐吧。”
      红绣应声坐下,虽瞧着他已经如往日模样,可脑子里还是忘不掉自己刚进门看见的场景。
      此时,舜华顺着窗户看向了窗外。说来也巧,这醉红楼的对面正好是被查封的风月楼,相比起这里的灯红酒绿,对面一片灰败颜色的风月楼显得那般冷清落寞。
      红绣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有些吃味的说道:“公子可是在想兰月姐?”
      舜华回首见她眼中神情,心中了然,却也不反驳,而是问她:“你认识兰月多久了?”
      听见他的问题,红绣一愣,心中盘算半晌 ,说道:“六年了吧。”
      “六年。”舜华心中也算了算,“六年前兰月应该刚到水城,你和她认识的那么早。”
      “公子又取笑我了。”红绣藏着内心醋意嗔怪道,“我打小就长在醉红楼,兰月姐六年前到了这花街,一来便是荣登花魁,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六年前的她是什么样?还有她身边那个婢女,你有什么印象?”
      见他的问题还是有关兰月,红绣心中吃味极了,却还是好声说道:“兰月姐在花街是出了名的好人,花街的姑娘哪一个不知道。至于她那个婢女,我就知道兰月姐待她如亲姐妹,其余一概不知。”
      舜华本也没希望她能说什么,听后也只是淡淡点点头。
      红绣见他这副神态,心中却是暗酬着猜测他在想些什么,因为十分在意,便也忍不住出口问道:“公子问这些干甚?”
      舜华掩了掩眼中的神情,只是微笑着对她说:“无事,只是见风月楼如今这番模样,有些感慨而已。”说完又举起酒杯和她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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