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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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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昱礼手里拎着一大包饭盒,带上门出来,迎头撞上肖芹峥和高鉴昕。
他皱了皱眉,不悦的瞥向高鉴昕,“站在这儿干嘛?”
肖芹峥呆滞的视线从他手里的一大包饭盒移到胡乱捋起的袖口,衬衫上全是褶皱,袖口还沾着水迹,他刚拧过热毛巾给那个人擦脸……
从大一认识,再到校外合租住在一起,他就没见过关昱礼此时这么不拘小节的形象。
对待另一个人事必躬亲的姿态,家常而朴实,正是他纠结了这么多年,关昱礼却从没给过他的安全感。
那么当初对他的追求,在别人眼中岂不是一场笑话!?
他再也冷静不了,或许是没心力再伪装淡然,指着里面质问道:“他就是那个替身!!?”
关昱礼顿时色变,脸色倏然沉下来,高鉴昕也没料到情商一直在线的肖芹峥,会直白的问出这种话,不但伤人伤己,还明显是触到了关昱礼的逆鳞。
“你说的什么……话?”关昱礼的粗话在嘴里过了一道弯,显然还顾及着彼此的情面,“你回去好好休息,别到处跑。”
没爆粗口,但脸色和口吻都不怎么好,肖芹峥险些站不稳,在关昱礼擦身而过的时候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你别走!”
撒泼耍赖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可如果不抓-住关昱礼,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撒手!”关昱礼气急败坏的把手臂往回抽,扫到肖芹峥惨白的脸,又莫名心软。
在走廊上拉拉扯扯实在是不好看,他扭头往病房里瞄了一眼,看秦徵老老实实拿着书在看,才放下心来。
“走吧,我把垃-圾丢了送你下去。”
三人离开这层楼,秦徵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在病房内来回走。
替身?
他替身的身份已经被肖芹峥知道,关昱礼会怎么对付他?
他以为装失忆就能让关昱礼相信他能“闭紧嘴巴”,可是肖芹峥已经知道他是替身,关昱礼就没有留下他的必要了。
坠马?还是坠楼?
不!他还不想死,也不想终身瘫痪,再或者从精神科转到精神病院。
不管别人怎么对他,他不能像个孬种一样自己放弃自己,活下去才是他唯一的出路,否则之前遭的罪都他-妈白受了!
之后关昱礼没回来,给秦徵打了个电话,说公司有事,让他好好休息,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秦徵在病房里转了一下午,所有的角落包括窗帘后面,都检查过,并没有监控设备。
晚上给李涛打了个电话,为防止窃-听,是找简凝借的手机。
“关昱礼明天中午来医院,你上午先找唐典要房子的钥匙,去卧室的衣帽间小抽屉把所有的现金取出来,再去车行租一辆车,停在医院两站外的超市停车场,顺便带一套运动夏装墨镜帽子,包括鞋子,放在车上,车钥匙让张妈带给我,别忘了告诉她车牌号。”
李涛一听急了,囔囔道:“你一个人怎么走!?你现在脑袋一堆毛病,你以为你是正常人!?”
秦徵不禁一哂,先前的紧张感莫名平复了不少,“我很好,我自己知道。”
李涛那边像是琢磨了会,随即想明白了,脱口骂道:“李-波!你个混账!!!”
李涛没少骂过他,什么难听的话都骂过,而且每次骂的真心实意,从来不顾兄弟情面,一点都不含糊的直抒胸臆。
正如李涛的指责,辍学打工养家,照顾弟弟和母亲,他确实是在心里暗暗埋怨过,自然而然对家人的态度就不那么好。
才十五岁,高一只读了半学期,他有大好的将来,全寄托在高中大学未来的七年上,凭什么说让他放弃就放弃?
同学们每天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风火轮似的奔前程、奔人生。他每天骑着小三轮,载着剪好的毛豆往返各个小餐馆,蜗牛一样奔温饱。
李涛想亲近他,攥着他的衣袖要他辅导学习,一摞摞整齐的教科书散发墨香,知识的源泉像窒息的洪流,他忍无可忍的搡开李涛,捏着累累水泡却还稚-嫩的手,叫李涛滚!
“你连我也骗!”李涛低吼,委屈得声音都变了,“我就那么不可信?骗我很好玩吗……操……”
秦徵无话可说,解释和辩护都很虚伪。
吃一堑,长一智,亏吃多了也是一种变相的历练,人生没有坦途,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信。如果不是着急跑路需要李涛的帮忙,他相信自己不会选在这个紧要关头“坦诚相对”,为了告别过去,重新开始,他可能会就这么“失忆”下去。
李涛缓了会,说:“不行,你不能一个人走,我去租车,约好时间地点等着你。”
“你还有一年毕业,先把你自己顾好吧。”秦徵无奈道。
李涛半转的脑袋瓜子,今天却异常灵光,特别有自知之明,自嘲道:“哦,也好,既然要跑,行踪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徵:“……”
过了一会,像是不甘心,问道:“难道装失忆也不管用了?关昱礼那个老东西就这么容不下你?”他抽了口凉气,压低声音说:“我那天没听错对吧?他真的……是真的要挖你的器官给他老情人用?”
秦徵苦笑,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敢判断除了要让他闭嘴,关昱礼还存在什么居心,感情上他不愿意相信李涛的猜测,然而事实谁都说不准,他并不想把世界看的那么暗黑,因为他还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可是不能否认,李涛的猜测让他胆寒,即便自己不用恶意揣度人心,可恶意却不肯放过他,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被打败赶紧逃,不让关昱礼有给他致命一刀的机会。
关昱礼第二天中午过来,照常陪他吃午饭。
秦徵再怎么善于演戏,可一旦心中藏了鬼,表面上的伪装就有点力不从心。
关昱礼的手机一响,秦徵手里的汤勺同时砸在瓷盘边上,再弹到地上,哐当一响。
“你用我的。”关昱礼接通电话,把自己的勺子塞给秦徵,从地上捡起另一只去打开水消毒。
“什么事?”他站在门口的饮水机前,边接电话边接热水。
秦徵握着汤勺的手紧张的颤抖,连脸上的皮都紧紧绷着。
“哦,行吧。”关昱礼神色如常,“你通知下去,那就改在今天下午,我晚上有个饭局,必须到场……”
因为今天是张妈守夜,秦徵才准备在今晚动身,听关昱礼通话的意思,他今晚有饭局脱不开身,那正好能按照原定计划动身。
关昱礼打完电话,把手机揣兜里。秦徵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背影,用以往的经验判断,关昱礼不对劲,可当他转过身来,却是带着笑意。
他走过来,就着秦徵的坐姿把他的脑袋捺进怀中,干燥的手指在耳边摩挲,“我吃完饭就得走了,晚上有饭局,估计散了场还得续摊……今天就不能陪你了。”
秦徵屏息贴着他的胸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拇指在耳鬓扫动,皮肤摩擦的细微音量被无限放大,他几乎不能思考。
“要不过两天就出院吧?”关昱礼说话的声音震颤胸膛,传入秦徵的耳道,微微麻痒,“出院后咱们一块住,住哪儿你选,其实我觉得竹叶海挺好的,天然氧吧,有利于修养,你说呢?”
秦徵没听清楚,却乖顺的应了声好。
脸颊被双手托住,他扬起下巴,看到关昱礼放大的脸凑过来,在他眉心轻轻印了一个吻,嘴唇让开,又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隔着汗毛来回温存了几下,才松开手。
“那我走了,”关昱礼拍拍他的发旋,“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带上了门。
张妈随后-进来,塞给他一把钥匙和一个大号水杯,是早上煮的凉茶,已经晾到微温。
“我刚看到关先生上车走了,你趁现在快走吧,别耽误了。”张妈说着就把他往外推。
秦徵在门口回头,“张妈,关昱礼要追究起来,你怎么办?”
“没事,我是帮佣,又不是监工。”张妈摆摆手,没所谓的说,“我丢垃-圾的工夫回来就不见你人影,多得是借口……”
她拍拍秦徵的肩,“走吧,去哪儿都行,别再进医院了。”
“嗯。”秦徵握紧车钥匙,扶住门把正要打开,门把却在手中反方向转动,接着门从外面打开。
门外站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秦徵本以为是简凝,却没看到一个熟面孔,心顿时凉了。
“你们干嘛?”
带头的一人往里走,“常规检查。”
秦徵一步步倒退,端着血压计和各种检查仪器的白大褂从两旁鱼贯而入。
他被带到床边坐下,捋起袖子测量血压,张妈没见过这种架势,六神无主的站在一边,缓了缓神,拔腿就往门外跑。
这些人不对劲,她要去叫保安,岂料前脚跨出病房,身后就传来搭上锁的声音。
秦徵在看到其中一人关上门上锁的那一刻,突然暴起,迎接他却的是一张纱布轻轻捂住口鼻。
“对不住了,秦先生……”
昏迷前,他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
明明有少许意识,试图挣扎着让自己醒过来,可身体像是蜉蝣,每一寸都无法凭自己操控,飘飘荡荡,好像飘了很远,潜意识却知道自己一直在原地。
“……各方面指标都很好,血压稳定……满足麻-醉条件……取出手术……”
取出什么?
他竭尽全力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顶头的强光第一时间钻进眼瞳,他不得不闭上眼,浑浑噩噩的,好似一条砧板上的鱼。
“……不要……”
手术室因着病人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应该没这么快恢复意识啊。”有人奇道:“这人意志力还真顽强。”
“关……别对我……求你……”
带着口罩的几个医生面面相觑,一人迟疑道:“他在找关先生,要不要叫他过来?”
似乎只过了一会儿,秦徵感觉自己的脸贴上了一团热乎乎的东西,他使劲转动眼球,想睁开眼睛看那个人的表情,会不会有一点不舍。
我真的就只是替身么?
还是用来修补别人的零件?
关昱礼上半身趴在手术床前,脸颊挨着秦徵的额头,医生通知他过来,说病人在吸入麻-醉制剂的情况下喊他的名字,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原本垂进胃底压得喘不过气的心脏,措手不及来了个高弹搏动,差些一口气倒不上来彻底蹬腿。
李涛去了一趟秦徵的家,然后还租了一辆车……
他当时在病房听对方告知这个消息,电话里一字一句都是将他扯离美梦的手,可就算是梦境,他也乐意继续编织,自欺欺人的沉沦。
他装作不知道,贪婪的吻着秦徵的眉心,用仿佛两口子之间最自然的口吻,规划他们两人的以后,住在竹叶海,生活在一起。
哪怕秦徵说的“好”,带着若即若离的回音,他坚持认为这就是最坚实的允诺。
他轻轻啄着秦徵的耳畔,把一只白色指环套上他的无名指,然后摊开自己的左手并在一起,两枚戒指在手术灯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别怕,很快就好。”他说。
“不……”
关昱礼紧紧贴着他的额头,用温柔的腔调胡搅蛮缠,“我现在什么都不听,等你醒了再亲口跟我说,是‘好’还是‘不’。”
秦徵的手腕静脉处一阵刺痛,他终于睁开眼,最后看了一眼关昱礼,他坚定的说:“不。”
随即陷入黑暗。
……
关昱礼换下无菌手术衣,摘下口罩的时候猝然一阵眩晕,他垂着眼睫盯着脚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稍瞬即逝。
只是取出面部假体的小手术,主刀医生还是从日本请来的整容界权威,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甩了甩头,驱散莫名其妙的疑心病。
等了会,助理快步走过来,抱着他的外套,拿着叮叮作响的手机,他看也没看就接通,居然是关太太。
“阿礼,你在哪儿?”关太太语气不悦,劈头盖脸就问。
关昱礼何等精明的人,平时电话联系,隔着那么宽的太平洋,关太太不可能用这种问题当开场白。
“您回国了?”他笃定的问。
“你知道就好。”关太太哼道:“肖芹峥醒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通知我,你现在赶紧来医院,给你十分钟时间。”
关太太定居洛杉矶吃斋礼佛,大部分原因是内疚,她总认为肖芹峥在机场出意外,是因为她言语伤害的缘故。
住院部离整容中心来回一刻钟的距离,关昱礼算了算时间,跑一趟应该够了。
过年到现在将近半年没见,关太太在电话里再怎么埋怨儿子,见了面却忍不住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什么时候到的?”关昱礼扶着老太太坐下,“怎么不通知我去接机?”
关太太捏了捏儿子的肩膀,感觉没原先皮实,不快的撇撇嘴说:“还不是怕你累,医院公司两头跑,你看你胡茬都不剃干净!”
她戳了戳关昱礼的下巴,又对肖芹峥笑说:“你也要好好将养着,医院这边缺人照顾,就请两个人轮班,躺了这么长时间,元气得一点一点的补回来,不能操之过急。”
“我知道了,关太太。”肖芹峥礼貌的应着。
说来说去,老太太的玄外音无外乎是用钱来打发他,生怕自己儿子在医院多待。
“我昨天回来的,不想跟你说,否则又要麻烦不少人,”关太太说:“我中午就来了医院,芹峥陪我吃了中饭,又聊了会,这才给你打电话。”
“哦,”关昱礼看看手表,心不在焉的说:“聊些什么呢。”
肖芹峥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关昱礼,关太太叹道:“我提议啊,让芹峥还是跟我去洛杉矶修养,那边气候温暖,房子又大,还能陪陪我,再有,过几个月孩子也出生了,我只给你带到断奶,孩子还是待在亲爸身边才好……”
关太太可能是太长时间没见到儿子,喋喋不休的嘴巴一刻不得闲,关昱礼被吵得头晕,他双手绞着拇指,低头发呆。
肖芹峥之前在美国,关太太一周会去医院两次,陪他说说话,念念小说,八年来风雨无阻,已经由责任变成了一种习惯,所以关昱礼很放心。
肖芹峥醒了,关太太应该是最欣慰的,他这些天忙着秦徵的事儿,所以没通知他-妈,准备等秦徵出院了再把她接回来……
肖芹峥醒来,是谁通知老太太的?
老太太走哪儿都寸步不离守在身边的关家养子关邵杰呢?
门外似乎有躁动,依稀是张妈-的声音。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简凝站在门口,厉声道:“关先生把我的病人弄到哪儿去了?我已经报警,警-察马上来。”
关太太和肖芹峥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慌乱,关昱礼警觉的瞥到这个小动作,他问道:“关邵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