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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李涛碍于强-权被迫待在医院,跟秦徵一天说不上一句话。

      他发现他哥已经不会用正眼看人,看什么都是空的,大活人站在他面前跟他对看,会有一种被他的目光穿透的错觉。

      李涛看着这样的秦徵不寒而栗,每天天黑之前,死活都要走。

      七月底,一年中最热的时间段,李涛每天医院学校两头跑,热的满嘴起泡,烦不胜烦。

      秦徵今天又闹幺蛾子,不吃饭了。

      张妈拿着汤勺一个劲的哄,无奈秦徵那张嘴闭的比蚌埠还紧,勺子挨着嘴唇,他抻着脖子往后让,让不开就用手推,一勺带着汤水的饭全部洒在被单上,闹得一屋人兵荒马乱。

      “我来!”李涛没好气的夺过张妈手里的碗,舀了一勺汤饭滤干汤汁儿,送到秦徵嘴边,张嘴示范:“啊——”

      秦徵视若无睹,定定看着前方。

      勺子斗气似的在嘴边,纹丝不动。

      张妈对李涛毫无好感,这青年每天来的都不情不愿的,什么都不干,嘴里还诸多埋怨,张妈恨不得一巴掌糊他回火星。

      “我来吧。”张妈看不过去,怕李涛不耐烦把碗砸了。

      李涛瞪了张妈一眼,视线放到秦徵脸上,不耐烦的说:“喂,你不爱吃汤饭,我把汤沥干了,张嘴!”

      秦徵的睫毛轻轻一抖,目光聚拢,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勺饭,却没张嘴。

      张妈轻轻“咦”了一声,这是可是秦徵最近这段时间,第一次对外界事物有反应。

      李涛得意的瞥了张妈一眼,挨着床边坐了下来,“我不喜欢吃汤饭,你又总偷懒不做菜,经常把饭和菜一块煮,然后糊弄我说把饭捞起来吃完再喝汤,我知道,你其实也不喜欢吃汤饭,你是故意的。”

      秦徵张开嘴,吃了那勺饭。

      李涛的眼睛霍然一亮,鼻腔却莫名其妙酸涩。

      “我知道你恨咱妈,也恨我,恨我们拖累你对吧?”李涛一勺一勺的喂,“啧!实话跟你说,我也恨你,打心眼里恨!”

      听他越扯越不像话,张妈张嘴拦他:“诶,医生说秦先生受不得刺-激。”

      李涛充耳不闻,“你成绩好,咱妈却让你辍学打工供我读书,你别当我那时候小,我会看脸色,你辍学开始就没给过我一个笑脸,亏我还屁颠的讨好你。”

      “妈怨你不应该么?”李涛吸了口气,哽咽道:“不是你要参加什么化学竞赛,爸犯得着不歇气的拉大货跑长途,最后……”

      张妈“哎”了一声,继而大惊小怪的低呼:“快看,秦先生哭了……”

      李涛抹了把眼泪,狠狠盯着秦徵:“你就是个混账!妈走的那天,等了你一整晚,你去哪儿了?我去你公司找你,你猜你经纪人怎么说?他说你去赴饭局,在白云青舍,那儿是吃饭的地方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换了张脸回来,妈给你一巴掌难道不应该?你就狠得下心来,连妈最后一面都不见?”李涛放下碗,咬牙道:“你就是个混账!”

      关昱礼在病房外,单手撑着门框才能保证脱力的身体能站稳。

      他难说自己哪儿难受,反正从招待所把秦徵逮回来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那人都在给他不痛快,应该已经习惯了,可心脏被揪成一股绳,每分每秒都喘不上气一样的难受。

      他自私的希望秦徵是真如医生所说,因为受到刺-激而封闭自己,这样他才敢装作懵懂无知,当自己以前造的孽全都不存在,心无旁骛的赎罪。

      关昱礼慢慢退后两步站定,转而去了医生办公室。

      这位精神科专家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一身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却毫无天使的亲和力,说起话来字字淬毒,这让关昱礼见他之前,总要下意识先热热身。

      “你是在怀疑我的专业程度?”简凝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镜片。

      关昱礼坐在办公桌对面,叉着两只手,对于自己提出“秦徵是否伪装心理疾病”的疑问,持保留态度,“正因为我不懂,所以才咨询简医生你,术业有专攻嘛,你说对吗!”

      简凝推了推眼镜,关昱礼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小动作,一个冷静果断的人不应该有多余的动作,除非他心虚。

      “那行吧,你可以选择转院,或者找别的大夫来负责秦徵的后续治疗。”他拿出一个文件夹,“但是为了对病人负责,我需要跟另外的大夫交接病人情况,你可以在场。”

      “不不不不不!”关昱礼连连摆手:“你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求证,有没有这种可能。”

      “没有。”简凝合上病历,斩钉截铁的否认。

      “那么,”关昱礼迟疑问道:“他这种情况,能出院回家休养吗?”

      “不能。”

      关昱礼看着他,简凝坦然回视。

      在简凝古井无波的目光中,关昱礼败下阵来,他沉吟片刻,哑声问道:“那怎么解释,他发烧噩梦整整八天,跑出本市,去招待所的那一个晚上,奇迹般的好了,什么毛病都没有?”

      简凝语气平淡的解释道:“那不是奇迹,就是远离你他就能好。”

      关昱礼被噎得一口气呛进肺里。

      简凝继续补刀:“之前本来不严重,他离开本市,完全可以当成是散心,有时候远足疗伤的效果比任何药物都有效,可惜你……”他顿了顿,问道:“还需要我说明么?”

      关昱礼连忙摇手,求他闭嘴。

      简凝这次善解人意的给关昱礼留了五分钟整理情绪的空间,他看了看手表,再次开口:“既然关先生对患者的病情有疑问,那么我就就目前辅助治疗所得到的信息,给你交个底吧。”

      关昱礼情不自禁坐直了身子,食指交叉搁于桌案,“你说。”

      “你不相信患者前一次被挟持的经历促使他精神受到打击,其实我能理解,就像你说的,并未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如果我请你现在闭上眼睛,站在患者的角度设身处地的回想,就像是情景再现,你愿意配合吗?”简凝认真的看着关昱礼的眼睛,缓缓说:“现在起,你就是他。”

      关昱礼合作的闭上眼睛,听简凝冰冷的声音在耳边说:“你走在路上,这里是郊区,小道上没有站台,也没有行人,身后突然冲过来一辆车,在你身边刹停,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关昱礼并没有进入状态,因为简凝忽略了秦徵当时的状态,他是经历了被诽谤,网络上的种种炮轰,公司的冷漠处理,还有……还有更衣室听到的对话。

      监控画面中秦徵失魂落魄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眼前。

      他很绝望,原本还在挣扎求存,试图抓-住最后一线希望,他忐忑不安的来赴约,明知道是去高尔夫会所,却穿着正式的西装,是想让对方明白他非常重视这次会面,然而却在更衣室听到他被欺骗了七年的事实。

      这个世界一夕之间就变了脸,他环顾四周,全是恶毒的、嘲笑的目光,所有人异口同声的、以莫须有的罪名讨-伐他,那些肉-眼看不到的精神虐杀如蛆附骨,他慌不择路的逃,却找不到一个藏身之处。

      “你的眼睛被蒙住,什么都看不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你很恐惧,因为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对你做什么……”

      “别说了!”关昱礼睁开眼睛,满头的汗。

      简凝推了推桌上的纸巾盒,语调平淡的说:“从跟患者交流的过程中,我还发现他的记忆有些混乱,比如说这次被掳是在某俱-乐-部,他却说是在修车厂,这次没有外伤性出-血,却说有很多很多血,所以我怀疑患者在之前经历过类似的遭遇,可能那一次才是发病的诱因。”

      关昱礼直-挺-挺的坐在那,有好几秒钟时间人是懵的,从里到外都是凝固状态,思路和智商都接不上茬。

      “你、你你……”他猛的倒了几口气,才发得出声:“说什么?”

      简凝的眼神闪过一丝悲悯,大概是以上帝视角俯览人间丑态,轻叹愚人可悲的那种眼神。

      “关先生,需不需要冷静一下,我们再接着聊?”

      还……还接着聊什么?

      关昱礼迷茫的看着简凝鼻梁上反光的镜片,突然心生胆怯,这人太可怕了。

      “看来你不需要,”简凝自说自话的断定他能顶得住,接着说:“根据目前所分析的情况,我认为对他造成伤害的主动以及被动因素,都来自于关先生你,这也是患者见到你就会特别反感,特别情绪化的原因,所以请关先生配合,最好不要再出现……关先生你干什么!?”

      简凝第一时间偏头躲开关昱礼突然挥过来的拳头,醉拳似的斜斜擦过脸颊,单手一捞,手腕被握在手中还在抖。

      关昱礼没料到看着文质彬彬的小医生居然还是个练家子,扣住他手腕的三根指头铁钳似的纹丝不动,捏柿子捏到海胆,这次确实是失算。

      两人目光交锋好一会,简凝先松开了手,掸掸袖子,安之若素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关昱礼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突然发难动手打人就不地道,还没讨着好,更是丢人现眼,可他却没事人一样,不是脸皮厚,是压根没脸皮。

      他揉着被捏红的手腕,垂下头笑了笑,然后翘了个大拇指,赞道:“你说得对,很对。”

      简凝看着他挂着笑意退了两步,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陡然灰败下来。

      关昱礼轻轻带上门,在门外站了会,打了个电话。

      ……

      mimi被关昱礼单独召见,接到秘书的通知时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上一次面见老板,还是在七年前,她欣喜的认为老板亲自把艺人交到她手上,就相当于是为她铺就了事业的康庄大道。

      谁会想到是鸿门宴?当年她迫不得已接过秦徵这个烫手山芋,无论她做的合不合老板的心意,有今天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我当时在包房没等到秦徵,后来让酒店方派人去找,正巧接到秦徵的电话,电话里有打斗声,我依稀听到秦徵问了一个人的名字,之后传出木棒敲击的声音。”

      敲击的声音就应该是秦徵后脑受到袭-击,关昱礼的下颌咬出了一个尖锐的棱角。

      看了眼关昱礼的神情,mimi对自己之前判断失误所造就的结果默哀了三秒钟。

      星途限制、资源制约、放任自流、封杀雪藏。

      上述这些如果是爱的表现,那么恕她眼拙,没揣摩到老板真正的心思,被炒也是活该。

      “所以我赶紧带着人找过去,幸好还来得及。”

      mimi避重就轻的略过关键人物,关昱礼也没急着问,到了这个节骨眼,她越是维护,这人的身份越好猜。

      “你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情况,描述清楚。”

      mimi顿了下,试探的问:“关总,你能答应让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么?”

      关昱礼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mimi无声的叹了口气,“秦徵当时被蒙着眼睛和嘴,抢过刀子伤了一个人,脸上身上全是血,我们破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他握着刀疯了似的挥舞,旁边七八个人都不敢靠近,当时为了制住他,我带去的人好几个都受了伤。”

      关昱礼难以想象秦徵当时的样子,他明明蒙着眼,却说看到四周都是血,他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能产生如此真实又深刻的幻觉。

      “他是用左手夺的刀,手掌和虎口以及四根指头的第二关节被割伤,所幸没有伤到肌腱,伤口恢复了将近一个月。”mimi看向关昱礼,意有所指的说:“关总从国外回来的时候,秦徵的伤早就拆了线,虽然不捉着他的手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毕竟是伤过,从平常的小动作就能发现左手没原先灵活。”

      关昱礼掐着鼻梁两边,他在想登机前秦徵的那个电话。

      他接到美国那边肖芹峥有苏醒迹象的消息,那些天都跟磕了药似的,各种破镜重圆的脑补,能写出十本让人再次相信爱情的狗血剧。

      秦徵是谁?

      本尊的苏醒,让他把一个替身抛之脑后只消分分钟。

      他不是没听到电话里仓惶的脚步声,他却装作没听到,因为当时确实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记挂一个小玩意。

      从登机起飞到回国,三十几天他忘了。

      也就是这短短三十多天,他把秦徵给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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