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言》廿四色

44、第四十四章 抉择

　　野心，是一种可以背叛亲人、朋友、爱人和敌人的东西。没有野心，就不会有阴谋和杀戮。

　　但世上，总是有野心的人居多，他们乐此不疲的忙着与敌人斗争，哪怕不是自己的意愿。

　　楼满尘握着骨匕在璇玑头上刺下的时候，他是满心愧疚的，所以他闭上了双眼。

　　当他的骨匕落空后，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还是欣慰。

　　璇玑站在更好一节的树枝上瞪着他。

　　虽然换了衣服，但身量和那双灰瞳，化成灰她也记得。

　　“你也要来杀我吗？”

　　听到璇玑的话，楼满尘冷不丁一哆嗦。他垂下眼睛，无言以对。

　　璇玑冷冷清清的，抬眼看着黑压压的天，声音悲凉。“我爹也想杀我，你也想杀我，师伯也是，对，还有兰生坊的红袖，大家都想杀我。”

　　楼满尘默默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璇玑干脆在树干上坐下来，两只腿耷拉着，有些像自言自语。

　　“为什么都要杀我呢？我也想不通。你们要天机锁和圣光图腾鉴，但这两样东西都不在我这里。人不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么？杀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天机锁还是圣光图腾鉴？难道是天下？”

　　楼满尘摇摇头，“你错了，我并不是为了圣光图腾鉴和天机锁，也不是为了天下。我是为了爷爷，为了整个墓蝶派。”

　　璇玑哦一声，“果然是你。”

　　楼满尘知道暴露了身份，去了遮面黑布，负手站在那里，抬头看着璇玑。

　　“你是唯一能开启命盘的人，如果你死了，圣光图腾鉴和天机锁不过是个死物，要销毁何其简单？”

　　“嗯。”璇玑低头，很是赞成他的话。

　　楼满尘暗吃了一惊，他不知道璇玑此刻在想什么，却被璇玑的反应僵出身冷汗。

　　“那么你呢？你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吗？作为楼满尘，璇玑的朋友？”

　　面对璇玑的发问，楼满尘陷入了沉默。他记得很久以前，就曾经说过，如果他不是墓蝶派的少主，只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大概会过得平淡无奇，不会有这样那样的难以抉择。

　　只是世上没有如果。

　　他抬起手，将骨匕横在胸前，“骨匕七绝，取浸百毒人骨所造，被刺伤者无药可救。墓蝶少主楼满尘请寐宗圣女赐招。”

　　璇玑跳下来，与他面对面站着，什么也没有说。

　　她心里笑笑，永远活着也是寂寞的吧。回头望望，湖面此时不知什么原因结着厚厚的冰，阐道人和宋离正斗的难分难解。

　　她怔了怔，宋离手中的紫薇剑竟然紫光大盛，比握在苏陌桐手中更要亮上七分。

　　紫薇星明明是苏陌桐啊，这是怎么回事？

　　璇玑眼中疑惑一闪而过，从袖中掏出那把寸剑，回过头指向楼满尘。

　　“羲和说，这把剑叫做嘲天，虽然它小到不能以剑自称。”语毕，血色光芒铺天盖地般汹涌而来，不见丝毫的明亮，璇玑周身发出荒火无尽，火势随寸剑，所指之处皆燃。

　　楼满尘退而又退，却不曾想到，这里是树木繁多的林地，火势越燃越猛，他压根无法近璇玑的身，被火势逼退到了十几米之外的空地上，困在里面无法出来。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璇玑远距离飞射过来的寸剑狠狠钉入他的右肩胛骨处，随着楼满尘一声吃痛的喊叫，他的手臂臂已经飞进火堆中，眨眼化为灰烬。

　　璇玑摇摇头，“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她收回荒火，站在远处。看着断臂的楼满尘，那肩膀上的血汩汩流出来，止也止不住。

　　轻叹一声，璇玑向湖边走去。

　　楼满尘让她想起些事情，不太清晰，却又感觉深刻，让她急于求证。

　　站在湖面上纹丝未动的璇河看着紫薇剑，也是十分疑惑。命盘上帝王星确实是苏陌桐，绝对不会有错。可为什么，紫薇剑在宋离手中，却如此气势滔天？

　　他的疑惑，也是阐道人的疑惑，但阐道人并没用因为疑惑对宋离掉以轻心，相反，他对宋离的进攻应对自如，有两次，还刺伤了宋离的两处要害。就连从宋离手中抢过去的血流，也在阐道人的操控下扎到了宋离的背。

　　两人斗到现在，宋离身上多处受伤流血，天蚕丝护甲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反观阐道人，非但没有受伤，竟还突然功力大增。

　　宋离被阐道人的剑气逼退数丈，尽量稳住身形。

　　璇河用最快的速度把宋离抵住，分析道:“从刚才紫薇剑飞到你手里，司月师兄就不太对劲，如果我看的不错，他手中那把金芒剑就是帝王剑，帝王剑与紫薇剑都是天子剑，不同的是，帝王剑是阴邪之剑，紫薇剑为天地浩然正气之剑。虽说邪不压正，可若是帝王剑以帝王命为媒，可以移山平海毁天灭地！”

　　宋离强压下涌上来的一口血，直白道:“有何方法可解？”

　　璇河不敢确定心中的疑惑，但他却又想知道，他的猜测究竟是对还是错。一咬牙对宋离回道:“帝王血。”

　　事实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正绝对的邪。若说帝王剑用帝王命可以催生出强大力量为邪，难道嗜血的紫薇剑就一定是正义的吗？

　　人总喜欢把自己归为正义的一方，给任何肮脏的想法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如阐道人，一如现在的璇河。

　　宋离来不及多想，阐道人操控着血流直奔他面门飞去。二人不得不向更后面退去，宋离心下着急，失声道:“师兄此刻正与李世继大战，如何能得帝王血？”

　　说话间，阐道人已经近在咫尺，此时的他，沉默不语面色死灰，仿佛没有生命的傀儡。
　　璇河幽幽看着他，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在宋离手上狠狠割下一道伤口，强硬的把宋离流血的手放在紫薇剑上。

　　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紫薇剑得到了鲜血的灌溉，发出龙吟一般的争鸣，有强烈的剑意涌出，窜天而起形成巨大的龙身。

　　宋离看着这画面，不由怔住了。

　　璇河的神色无比激动。这才是真龙血脉！他颤抖着，满脸涨得通红，欣喜若狂。

　　强大剑意将湖面击碎，冰块四溅仿佛碎裂的晶石。冰块打湿宋离的袖子，有些凉。他回过神，感觉很奇怪，某种熟悉的画面从识海中一闪而过，有些眩晕。

　　一只温暖娇小又有力的手将他的手攥住，稳住他的心神。

　　璇玑眼中温柔闪过，“你是帝王星。”

　　宋离恍然，“不，师兄他……”

　　璇玑笑了笑，“他也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也或许命盘哪里出了问题。”

　　阐道人定定盯着他们，熄了风，半片乌云天被方才的剑意逼退，露出青天白云。

　　在破碎的湖面上，几朵青荇悄然冒出黄色的花骨朵，开出黄色的五瓣花，迎接着一缕阳光。

　　紫薇剑带着全新的杀意往阐道人身上劈去。

　　阐道人脚踏七星动作之快，已经在眨眼间变化七个方位。他的攻击也几乎是同时从七个方位发起。

　　璇玑撑开渡忘川，将宋离结结实实罩在伞下，隔开阐道人的攻击。

　　宋离接着抛出圣光玄铁/枪，对准阐道人的要害刺入。

　　他和璇玑两人一攻一守，配合的相得益彰，很快将阐道人打入湖水三分。

　　与此同时，璇河用一把戒尺般的兵器，狠狠插入阐道人的头顶。看着阐道人垂死挣扎的狼狈模样，璇河双目布满血丝。
　　“这是小玉的玉尺，她走的时候，叫我好好保重，叫我好好活着！师兄，司月，阐道人！你让我如此好好活，活过了没有小玉的漫长生命，我今天，跟你同归于尽！”

　　阐道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璇河强力贯入水底，两个人越沉越深，渐渐被湖底无数的黑色手臂拖入肉眼看不见的地方。

　　璇玑恍惚望着水面，她看到璇河离去时，回眸看她一眼，她看懂了璇河的口型。

　　璇河说:“我去给你娘赔罪，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有一滴眼泪滚过脸颊，冰冰凉凉地。璇玑伸手抹去，望着手上的泪水，有想嚎啕的冲动。
　　她闭上眼，身体被抽干力气，跌坐在冰面上，对着湖底呐呐喊着父亲。

　　她从来不知道她有血缘亲人，也从来没有叫过一声父亲。就连现在叫最后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了。

　　秀丽的容颜，悲伤神情，熟软的身躯，任何人看到都是我见犹怜。宋离无奈叹息，将她收进怀里。

　　此刻没有敌人，一切显得那么安静和柔和。头顶上的乌云全部散尽，几朵紫睡莲顶破冰层，冒出尖角。宋离抱着璇玑离开湖面，往战场方向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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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报告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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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想和任何事情有牵扯，大家看文就好，其他事情我不关心，也希望小仙女们不要参与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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