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言》廿四色

43、第四十三章 交手

　　璇河脸色阴沉，目光落在阐道人身上。

　　“璇玑是我的女儿，你不要伤害她！”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阐道人发愣是因为他没想到璇河竟然会为了保护女儿，在这个时候坦白。而璇玑发愣，却是因为无法接受。她无法接受那个对自己严厉的师父，会是她的父亲。师父如果真的是她的父亲，那她在这世上活过多少年？可她只有十六岁。

　　阐道人笑了笑，疏离淡漠。

　　“璇河，你竟然不打算继续瞒下去了吗？执着这么多年，我着实没有看出来，你是个会为女儿着想的人。”

　　那个中年儒生般的男人缓缓往前踏了一步，这一步动作不快却无形压抑。

　　“我们之间的恩怨，照你的性格不会喜欢被这些孩子插手吧？”
　　阐道人低头想了想，回道:“以前是不喜欢，一定会把他们弄走。现在不，”他指指璇玑和宋离，“他们，都不是孩子，能力足以撼动天地。”

　　璇玑眼神冰冷的抬起头，她盯着阐道人，森森问道:“到底是什么？你说！”

　　阐道人望着她周身的寒气，警惕道:“就是为了逼出你体内的寒冰诀，意图染指神器。你以为寐宗有了圣光图腾鉴和天机锁后，为何迟迟无法打开新的命盘？是因为缺少寒冰诀，缺少纯元之力。你被璇河放在溶窟四百年，这四百年里你不能长大，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就是为了让你练就可以承受住两种相反功力的体质。你的亲生父亲，不过是拿你当做实现他野心的工具。比起他六亲不认，我司月要善良多了。”

　　“不要再说了！”

　　少女的眼睛蒙上一片灰尘，里面毫无情绪，站在她身旁的宋离只感觉到冲天的死亡气息，那种荒凉和绝望，似乎想把他一起卷进去，带进无穷无尽的黑洞里。

　　他用尽全身力气接近璇玑，抬手在她肩膀拍了拍，冲破那气息的手缓缓流出鲜血，血无声滴在衣服上渗进璇玑的肌肤。
　　有腥味蔓延开来，璇玑的眼睛却突然明亮了，被悲痛取而代之。她似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靠在宋离肩膀上，气若游丝。

　　“离哥哥，你带我走吧。”

　　宋离心疼的看着她，“累了吗？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交给我。等我处理好了，就带你走，离开这里，我带你回家。”

　　他曾经也描绘过一个温暖的家，就在乌楚广袤的平原里那座不知名的山林间，那间收拾妥帖的茅草屋。他小心把璇玑安稳带离湖面，安置在湖边一棵还算隐蔽的树上，重新折回湖面。

　　宋离攥攥手，冷冷的看着阐道人，开口道:“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是来自天外，那么，我想你编错故事了。我是谁不重要，我只要你放了我师父，如果你拒绝，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你。”

　　阐道人往后退一步，他知道，眼前这个青年不是在大放厥词，如果他觉醒了不为人知的力量，别说是杀了自己，就是移平整个大陆，也不过动动手指那么简单。当然，如果他是那个从天而降的孩子。

　　璇河此刻也加入了战局，他很自然的站到宋离身后，默不作声的注视着阐道人的动作。

　　阐道人忽然虚空抽剑，他剑指穹苍，黑云滚滚压下，带着无数天雷。

　　天引再度重启，原本不该是人力能左右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此刻齐聚而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十里外在山谷厮杀的几十万人，此刻看着天空的异象，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在天威的震慑下，人类就像待宰的羔羊，渺小如蝼蚁。

　　苏陌桐坐在马背上，他手中的紫薇剑响应着什么号召，用强大的剑意挣脱了他的手。

　　霎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大作，紫薇剑嗖的往围谷中央的上空飞去。

　　李世继猖狂大笑，“好，国师不愧是朕的国师，一人之力可敌千军万马。苏陌桐，你个龟儿子，朕要你的狗命！”

　　舜王爷李顺圭，挂帅右将军，此时是冲在苏陌桐的军队里杀红了眼。前几日探子回报他说，宋离会带兵迎战，他为了替子报仇，翻出来在箱底压了十多年的战甲披挂上阵，想把宋离碎尸万段。谁曾想，他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连宋离的影子也没见着，一股窝囊气堵在心口发不出来，那大刀就毫不停歇的往前后左右的小兵头上砍去。

　　凤林瞧他杀红了眼，心道:这活脱脱一个人头收割机器，我若任由战况如此下去，岂不是要兵败如山倒？他暗中思量，心生一计，对左先锋将军吩咐道:“命我军围攻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撤退到后方，叫连弩兵做好射击准备！”

　　左先锋在心里钦佩，将军果然是身经百战。

　　很快，士兵们分五百一队，十队挡一道，十道挡一面，拉长队列站单横排，开始一边抵挡一边撤退，将李顺圭引入弓弩兵射程内后快速掉头撤离。

　　密密麻麻的箭羽射击而来，在李顺圭的耳边、腿脚、头顶和脖颈呼啸而过。李顺圭此刻置身在箭雨中，成了活靶子，不消片刻，和身后的几千骑兵成了人肉筛子，满身窟窿。

　　李世继还在和苏陌桐叫嚣着，他狂妄的像头狮子，昂首挺胸地注视着与他对峙眉目冷淡的苏陌桐。

　　两国君主相见，都是睥睨天下的气势。

　　没有帝王剑，亦没有天子剑。有的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死意志。

　　苏陌桐只是看着李世继，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在他心里，李世继早就死了，现在他面对的李世继，不过是几十年后的自己，他要时刻警惕告诫自己，事事以天下百姓为先，做一个千古明君。

　　墨禹神/枪银晃晃亮在身前，苏陌桐抬眼，只是一个踮脚，已经飞身离开胯下骏马，长/枪四直惯上李世继的脑袋。

　　几百米的距离，眨眼将至，李世继斜眼瞄他，泰然自若。

　　数以千计的绣花针带着红线绕上苏陌桐手中的长枪墨禹，死死固定在半空。李世继身前突然出现一位女子，红袖随风舞动，带着说不出的邪魅气息。

　　红袖。

　　李世继看到红袖，心中十分诧异，他见过天底下各色各样的女人，独独没见过如此英气却又邪魅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是为了替他挡下苏陌桐的墨禹出现的。他微微眯眼，心中盘算此战胜利，要如何封赏佳人，毕竟他是帝王，只要登高一呼，多的是愿意保驾护航的人。

　　红袖将苏陌桐带离到百米之外，在十分安全的地方稳住脚步。

　　他眼尾细长状似桃花瓣，眼神迷离媚态毕现，轻声细语对苏陌桐道:“侯爷，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苏陌桐淡然看她，“什么交易？流桑弹丸之地，竟觉得有资格同本侯谈交易？”

　　红袖柔柔笑了笑，“流桑君主自然不敢觊觎中陆疆土，只是，红袖自己想归顺侯爷，所以特来助侯爷一臂之力。”

　　“你要什么？”

　　苏陌桐很清楚，兰生坊出手助他，动机绝不单纯。兰生坊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既然押注，那就是狮子大开口，但此刻，他不能拒绝红袖，一旦拒绝就等于是推给敌人一个帮手，那自己，就多了个绊脚石。

　　红袖额首，“侯爷登基之后，立兰生坊为祭天司，掌管司天监在内的朝廷六部。”

　　苏陌桐心里冷笑:好个不自量力，本侯称帝后，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兰生坊！但他面上平常，只是淡淡回道:“好，我可以答应你！”

　　红袖显然没想到苏陌桐会这么爽快，一时有些愣怔。但苏陌桐答应了，她也得拿出些诚意来。

　　兰生坊特有的骨哨声在山谷中此起彼伏，不多时两军交战，战场上多出许多神出鬼没的黑影。他们是兰生坊的死士影卫，杀人如麻快如闪电。

　　有了兰生坊的加入，苏陌桐的燕北军更是如虎添翼，战无不胜。

　　李世继忽然笑不出来，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他自己也无法再应对自如，几场厮杀下来，已经遍体鳞伤。

　　一些散兵替他杀出一方天地，得到片刻休息，他往围谷中央的天空投去一瞥。

　　这一瞥，成了他慢慢人生途中最后的定格。

　　墨禹神/枪如闪电一样刺穿他的咽喉，鲜血带着体温喷洒而出。

　　苏陌桐的手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青衣随风飘动。

　　黑云压压而下，战场上渐渐安静下来，李世继余下的散兵望向这里，丢弃了手中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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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翠欲滴的青松后，缓缓停住双黑色的长靴。

　　那长靴的主人，是楼满尘。他将脸蒙在一块黑布之后，几下跳上粗壮的榕树枝桠上，悄悄靠近璇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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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书，是写自己的脑洞，言脑洞组合起来的故事。如果脑洞不存在，书中所有的角色景物战争都会变成马赛克，消失在最原始状态––––老化的脑细胞和无穷无尽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