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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调戏 ...

  •   这是沈定首次主动谈及往事。

      他微抬下巴,半眯着眼睛,似乎回忆着什么。半晌,他缓缓道:“我们常在瀑布下练剑,那些日子呵……”

      他笑了一声,百感交集,其中似乎有讽刺有惋惜还有淡淡的怀念。

      沈安歌想起在并州酒馆里,听到的江湖传言。她用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石头,冷不防来了句:“你为何杀了她?”

      沈定脸色明显一白,甫又平静下来。他微微侧身,像是对沈安歌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都知道了?呵,也是,我做的事,江湖上谁人不知?”

      沈安歌并不认为,她和沈定相熟到了可以追问他过去的地步。她见再聊下去也没意思,先行下了大石,说:“我们回去吧。”

      沈定兀自没动,连声问:“沈安歌,你与一个杀人犯在一起,不怕吗?你既然知我是大奸大恶之徒,为何还愿意出手相救?你就没想过我身体痊愈后,会连你也不放过吗?”

      沈安歌停住了脚步,她回头审视着沈定,他脸上挂着挑衅的微笑。她静默片刻,说:“阿定不是这样的人。”

      沈定显然未料到她会如此答复,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不屑道:“沈安歌,你以为你与我只相识了两月,就能看透我?你未免太天真了。不,应该说你是……”

      他似乎从沈安歌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指着她,一字一顿道:“愚蠢!”

      沈定的张牙舞爪和口出狂言,并未影响沈安歌的判断半分。她摇摇头,说:“你非冷血无情之辈,其中必有隐情。”

      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下去,提高嗓门,说:“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自己去开封了。”

      沈定对沈安歌这油盐不进、认准就做的性子很是无语,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后面他平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又何曾不是这样呢?

      沈安歌上回在并州买的马还在,现正在白缈林的小屋前悠然吃着草。她过去整理马鞍,绑好行李,对沈定说:“过来,准备上马。”

      沈定只听到了一匹马打着响鼻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问:“怎么只有一匹?”

      “不然呢?”沈安歌哂笑道:“若你我各自一匹,我只能牵着你马的缰绳,慢慢悠悠地晃过去。要到开封,得用上个把月的时间。”

      沈定一心想着早日医治双眼,便不再拒绝。他将盲杖递给沈安歌,说:“有劳。”

      沈安歌扶着沈定先上了马,自己再一踩马镫,跨坐在他面前。

      沈定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少女淡淡的体香肆无忌惮地钻进了他的鼻子、柔软的身体贴上了他的胸膛,他还是忍不住地全身一颤。偏生马上的距离就那么一点,他退无可退,也不知双手应放在哪里。

      沈安歌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提醒道:“这马待会跑起来颠簸不已,你抱着我腰,否则会跌落下去。”

      等了一会,沈定总算慢慢地攀上她的腰身。她嘴角向上扯了一下,扬起长鞭,出林去了。

      若是单人快马,只用十日,便可从白缈林到达开封。但现在两人一马,沈定又不能视物,赶到开封约莫得多花一倍的时间。

      两人出了白缈林,离开古虹镇,转上了官道,半天后进入了徽州境内。

      此地徽商众多,路上骑马的、驾车的、押镖的络绎不绝,好不热闹。政府为了保证商旅安全,沿途还设了不少关卡。沈安歌只能放慢脚步,跟着大部队缓缓前进。

      过了检查的卡子不远,有一大白幌子,上用楷体写了一个“茶”字,旁边摆了几张桌椅,店小二肩上搭着块毛巾,正提着大水壶招呼客人。

      赶了这么久路,沈安歌心想沈定此时已是口干舌燥。她以自己口渴为由,将他扶下马来,找了角落边的空桌坐下。

      店小二沏茶端上。沈安歌喝了一口,先苦后甜,嘴留余香。她对沈定说:“素问徽州茶叶闻名天下,没想到这小小的茶肆,茶也这么好喝。与我往常在山里喝的鲜花泡茶,大有不同。”

      沈定摸着茶杯,喝了一口,说:“不过尔尔。”

      沈安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问:“何出此言?”

      沈定轻笑道:“此茶属芽茶,茶叶细嫩,小二用过于滚烫的开水直接冲泡,已经造成熟汤失味。福建亦是茶乡,那儿就算乡野鄙夫,也懂得何谓‘甘露润莲心’。”

      沈安歌眨着水灵灵的眼睛,说:“‘甘露润莲心’是什么?我也不懂。”

      沈定放下杯子,说:“就是先向杯中注入少许热水,先润再泡。还有‘凤凰三点头’,水声三响三轻、水线三粗三细、水流三高三低、壶流三起三落。”

      沈安歌以手撑着下巴,崇拜道:“你懂得可真多。”

      沈定昔日曾为富家子弟,见过的新鲜之物、懂得的玩乐之道何止百千,这小小的茶艺实乃不值一提。

      他张了张嘴,欲再多说些,冷不防旁边有人冷哼了一声,说:“都说睁着眼说瞎话,现在这世道,倒成了瞎着眼也说瞎话了。”另一人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沈安歌闻声侧头,见旁边一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油头大耳,行色猥琐;另一个留着八字须,正抚须不怀好意地对她笑着。她心生反感,又不想惹事,对沈定轻身道:“我们继续赶路。”

      沈定神色依然如旧,说:“不急,咱们走得直行得正,不必因无谓人士的一两句而退避三舍。”

      那大耳唤沙乐邦,八字须名为钱察刚,均为桐城派门下。桐城派是当地小门派,两人武功造诣一般,整日横行霸道,从过往商人身上捞了不少油水。所谓猛虎不压地头蛇,商旅们都敢怒而不敢言。

      今日,两人本在茶肆百无聊赖的喝茶,寻找着下一个敛财目标,忽见二人一马从东面而来。沙乐邦好色,远远一见沈安歌,便对钱察刚挑了挑眉,说:“那妞不错。”

      钱察刚伸长脖子瞧了瞧,说:“是不错,可惜背后还有个男人。”

      沈定下马的时候,盲态明显,钱察刚看在眼里,笑道:“还是个瞎子。”

      沙乐邦冷哼一声,觉得两人的搭配,颇有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味道。刚才又听到沈定一番茶艺讲解,将沈安歌唬得一愣一愣的,便出言讽刺,未料沈定竟不为所动。他怒火四起,一拍桌子,说:“死瞎子,你说谁?”

      沈定好整以待地抿了小口茶,对沈安歌说:“你带我来的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有狗吠?”

      听到沈定的比喻,钱察刚收起笑容,“嗖”的一声,从剑鞘中拔出利刃,指着两人,说:“哪里来的狂妄小子,活的不耐烦了!”

      沈安歌紧张地看着沈定,又看看旁边站着的两人。她不怕打架,怕的是他出手没个分寸,不仅闹出人命,还容易暴露身份。

      她拉拉沈定衣袖,在他手心里快速地写了一个“忍”字。他微微侧头,脸上虽有不甘,却没再吭声。

      沙乐邦以为两人怕了自己,愈发嚣张,上前道:“瞎子,爷爷和你说话呢!”

      沈安歌忽地站了起来,她紧了紧拳头,憋出一个笑容,说:“这位哥哥,我大哥眼不能视,刚才说话多有得罪,还请哥哥宽宏大量,不要责怪。”

      “哈哈”,沙乐邦扭头对着钱察刚笑道:“你看这小妞,嘴巴可真甜。”

      钱察刚凑到沈安歌面前,想碰及她的下巴,却被她避开了。他说:“还害羞呢?再叫一个。”

      沈安歌强忍怒气,笑容未改,说:“哥哥,得罪了。”

      她以眼尾的余光扫到沈定的动静,他已摸到了盲杖,手指用力得关节都发白了。她连忙过去扶起他,再向着沙乐邦两人陪了个笑,说:“我们先走了。”

      两人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好不容易来了个俏丽妹子,哪肯轻易放她离开。沙乐邦拦着她,说:“妹妹莫急,再陪一下哥哥。”

      沈安歌暗骂一声,不动声色道:“两位哥哥,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急着赶路。不知你们要怎样才肯让我们离开?”

      钱察刚露出个色眯眯的笑容,指着脸颊,说:“也没什么,妹妹亲我们一下就能走。如果不愿意嘛……”他和沙乐邦交换了个眼神,指着桌上的茶壶,说:“这里的茶,那就都喝了罢。”

      沈安歌最讨厌这种登徒浪子,她犹豫着要不要出手。这时,沈定开口了,他推了推沈安歌的胳膊,说:“一言为定,把茶给我。”

      茶肆共有六张桌子,每张桌子各一壶茶。沈定接过茶壶,对着壶口张大嘴巴,仰头就往喉咙里灌。不一会,已经是第六壶了。他打了个嗝,隐隐觉得某处不太舒服,但强忍住了。

      当最后一滴茶水进了沈定的喉咙,他将空着的茶壶往桌上一放,便向马的方向走去。

      茶肆里的商旅虽然不敢多管闲事,但刚才都听到了沙乐邦两人的要求。他们两人虽然有心刁难,但话已出口,也只能由着沈定他们去了。

      钱察刚看着两人一马远去的背影,摸着胡子思索了一会,说:“老沙,那臭小子,你有没觉得和传闻中的某个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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